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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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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日记。
谢天问有写日记的习惯,从小学六年级开始,天天都写,没什么事情就只写一句话,有事情就多写一些。日记本的记录直到高中毕业,上大学后他就只用手机应用写日记了,而手机,现在估计已经不知道在哪片水域了。
有了日记,几乎就知道了大学前的所有重要事情,失忆不是问题。
最关键的,谢天问知道他爸妈绝对不会去翻他的日记,也不知道第三个抽屉里有多少个本子。只要这两天他们没清点过自己的所有东西,就很难发现日记少了。
他眼冒精光的扒开了抽屉。摆在面上的两个本子上落了一层浮灰,是没人动过的样子。
正当他准备从下面抽出日记本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开锁的轻响。
谢天问耳朵一抖,张口将四五本日记全吞了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抽屉,发出轻微的“噗”的声音。
“知月,别老往坏处想,他们还在找,只是失踪……失踪。”一个沙哑的男性声音伴随着钥匙串的哗啦作响远远地传了过来,谢天问往窗外蹿的动作一停——是爸爸?
“嗯……”是一个女性低低的声音,带着淡淡的鼻音。
爸妈为什么会现在回来,不应该在学校吗?学校那么忙,应该腾不出时间啊。
“我们先把天问的东西收拾收拾,等他回来,不能就这样在他房里堆着。”爸爸边说边往谢天问的卧室走。
完了!
谢天问骤然惊恐,躲……躲哪儿?目光在床底、衣柜和储物箱之间逡巡了一圈,如果要收拾东西,这些地方都藏不了。接着他看向窗外——窗户!!
忙中出乱,窗户还没安上,如果从窗口往下看,贺澄羽还在楼下,他不知道爸妈回来了,东西肯定还没收!
“咔哒咔哒。”
随着锁头发出两声轻响,爸爸打开了卧室的门,房间里静悄悄,窗帘掩着,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里,在杂物堆上描了一圈发光的轮廓。妈妈顺着杂物的缝隙走到窗户旁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外面的风吹了进来,带着一丝凉意,勉强带走了室内的压抑。她看了看窗外,楼下正停着一辆烧包的红色轿车,在阳光的照射下亮得灼人。竹架子的位置偏了,不过并不显眼,她也没注意。
接着,两人从地面上的杂物开始一一分类处理,他们面色如常,什么异样都没有发现。
谢天问躲在外窗死角里的空调柜机顶上,长出了一口气。要不是他想起来窗户外面还有个空调柜机,怕是要当场和爸妈打个照面,那场面只是想想就诡异。
之前趁着老爸还没进门的几分钟里,他顺着大敞的窗口直接窜了出去,正落在窗口侧下方的柜机顶上,是个死角,会被窗台挡住,上面的人看不到。穿过窗口的瞬间,他将半扇窗户从空间里放出,控制着将它原样归还到窗框里,连卡锁的位置都严丝合缝。
接着他急切地在柜机顶上对着贺澄羽张牙舞爪,也不知道贺澄羽是咋看懂的,愣了一下之后,抱起塑料布飞快地躲进车里。等到爸妈开门开窗时,好像一切都无事发生。
贺澄羽躲在车里,透过贴了防晒贴膜的车窗往上看,等谢天问的信号,却发现谢天问躲在那里不动了,似乎在等着什么。
“……为政,这么多年,我们是不是对楚楚关心太少了?”妈妈将一打叠好的衣服塞进衣柜,疲惫的双眼泛着红红的血丝,“我把东西从学校拿回来才发现,他的东西好像太少了,同寝室别的孩子都有好多鞋和衣服,还有各种新奇的玩意儿,他都没有。”
“天问从小就懂事儿,又聪明,又自觉,也没什么可让我们不放心的。他应该心里都有数的。”爸爸蹲在床边整理书架,将书都搬出来,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些书的内容。
“我在想,我们过去是不是把太多的时间都花在学校了?我们陪他的时间太少了……”妈妈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再支撑不住身体,颓然地坐在床上,“如果他就这么找不到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会找到的,你别想这么多,这才几天呢!”谢为政语气焦躁起来,啪嚓把手里的书搁在地上。
妈妈没有接话,卧室的空气突然安静,只剩下急迫的呼吸声。
从理智上,他们都知道,失踪已经十多天了,即使能找到,也等不来什么好消息了。但是感情上,他们又无时无刻不期待着奇迹,甚至期待着谢天问继续失踪,只要不用面对孩子的腐烂肿胀的尸/体。
“别想了,接着收拾吧!请了这么多天的假,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学校上课了,快高考的孩子们也耽搁不起。”爸爸佯装镇定地又将地上的杂志拿起来,和其他杂志放在一起。但他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妈妈坐了一会儿,低低地说:“我想去找楚楚,学生们可以先交给其他老师,可是楚楚只有我一个妈妈。”
“术业有专攻,找人就应该交给警/察,你去不是添乱吗?况且学生们临时换老师,教学方式、教学计划都会被打乱,调整过来可能得浪费一个月!他们是备考生,一个月有多宝贵你是知道的。”
“警/察,警/察!警/察找了这么久他们找到了什么?!你明知道他们学校压下了消息,你还信他们?你怎么知道警/察是不是也想息事宁人?”妈妈的声音骤然拔高。
谢为政猛得站了起来:“你对我吼有什么用,啊?你去找学校啊?他们听你的吗?”接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声音:“你不信警察还能信谁,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别把所有事情都想得那么糟糕,不会的……”
谢天问在窗外的空调柜机上,身体渐渐紧缩,最后蜷成一个小小的毛球。争吵的声音源源不断的灌进他的耳朵,他也没办法把耳朵塞上。
为什么我复活的时候不是人呢?如果是,我现在就可以回家了;如果是,我现在就可以进去抱抱他们,而不是在这里躲着。为什么我当时欠揍的要拿小说里的角色当网名?为什么我不干脆用真名?为什么?
房间里的争吵极为短暂,很快就平息下来。又恢复了整理和清点的声音。谢天问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抬头,视线似乎穿过水泥的窗台和混凝土的墙壁,穿透到房间之中,看到两个头发花白的身影。他们略带粗糙的手捡起一件又一件杂物,起身时,腰背被些微的不适牵出一丝佝偻。
再见了,我会想办法的,等我。
接着,他从柜机上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