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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和玄山君一起开溜 ...

  •   回到城里,已是日落时分。叶云徊站在一座气派大宅门口,牌匾上书“官驿”两个大字。
      门口守着的护卫看见萧历瑾立刻垂首道:“见过萧大人!”语气十分惶恐,对跟在他身后的叶云徊更是不敢多问一句。
      萧历瑾的住处是一座小院,与其他官差分隔开来,足见其地位之高。叶云徊进了这处小院 ,选了间看着还算顺眼的卧房,稍稍放下心来。
      热茶,点心,洗脸水很快接二连三地送上来。又见萧历瑾踱了进来,见她正在风卷残云般对付一盘杏仁酥,忍住笑意道:“你饿不饿?”
      叶云徊舔舔手指,点点头:“你说呢?我被你拽出茶楼一通撒丫子狂奔,又在那林子里担惊受怕半天,肚子早就空空如也,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走上前来,对她伸出手。她忽然安静下来,有点不知所措,两只眼睛晶亮地看着他,却没有动,由他的手伸到她唇边,抹去沾在她嘴角的一点杏仁碎。
      他的声音很温柔:“你等一下,我去叫人给你做点吃的。”
      官驿的厨房很快送来了三样小炒一碗汤,香气引人食欲大动。除却这些,还有一壶佳酿。叶云徊坐下来,拿过青花瓷小碗盛了一碗饭,递给他。他没接,似没料到一般,十分安静地看着她。
      叶云徊奇道:“你今天怎么了,老这么看着我。”
      他接过那碗饭,开口道:“你是第一个单独和我一起吃饭的女人。”
      叶云徊不信:“怎么可能,你母亲肯定和你一起吃过饭吧?”
      他神色平静:“我没有母亲。”
      叶云徊一下有些慌,吞吞吐吐半天,才道:“我也没有……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无妨。”他喝了一口酒。
      为了补救一下,叶云徊慎重地道:“你总有女性亲戚吧?奶奶外婆姨妈姑妈之类的……你没和她们一起吃过饭吗?”
      他看了她一眼:“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
      她呆了半晌,道:“那你真是个怪人。人多才好呢,热闹。一个人吃饭,那多孤单。”
      他看着端着碗开始刨饭的她。我孤单吗?他想,自从母亲早早离世,他就习惯了独处,不喜欢有人靠近他的生活。他非常自律,不喜欢热闹,更不喜欢不熟悉的人出现在他周围。那她呢?她是不一样的。那晚在昆仑山下,她无意抓住他的手,他就那么任她拉着走了,也不问要去哪里,要干什么。她的手小而软,柔若无骨,就那么一路拉着,他竟然没有排斥。她的笑容很美,眼睛亮得像夜空中的星辰,跟在她身后,他好像脱离了本来所处的世界,像是要去经历一场未知的冒险。只是,她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跟她一同出现在黑水城的那个人。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有人急促道:“萧大人,算学馆的人来了,说要见大人!”
      叶云徊放下手中的碗,眉头已经皱到了一起。
      萧历瑾站起身:“你接着吃饭,我去看看。”
      没走两步,忽觉被她拽住了袖子,回头看来,只见她眼睛忽闪,面有忧色道:“你小心些。”
      他点点头,出去了。
      算学馆的人在官驿门口排了好几列,看样子插翅难飞。还算他们知趣,不敢硬闯。为首的正是在琳琅茶楼与殷可琛相谈甚欢的那位儒士,他是算学馆长史的副手,同为天命算学士的陆鸣。看见萧历瑾出来,对上他那寒冰一样的眼神,陆鸣不禁打了个冷颤,强自镇定下来,上前道:“见过萧大人。在下是算学馆陆鸣,奉长史之命前来,请萧大人行个方便,交出昆仑派的人。”
      萧历瑾冷冷道:“不交。”
      陆鸣一时气结。他来之前脑子里已经预想了很多种萧历瑾可能用来拒绝他的借口。比如他可能会说,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请回。又或者,他可能会说,那人已被我打死,替你家殷算士报了仇,快走。独独没料到,他竟如此理直气壮地说,不交。
      他脸色变了又变,道:“萧大人,此事关系到算学馆的脸面,这本来也不关大人您的事,大人何必把自己搅进来?我们只是冲着昆仑派的人来的,大人非要往自己身上揽,这就……”
      “如何?”萧历瑾往前迈了一步,算学馆的武士吓得一起往后退,你看我我看你都慌乱不已,倒也十分整齐。
      陆鸣气急败坏:“萧大人,您是朝廷重臣,将来的封疆大吏,当世君子表率。您舅舅夏淳仪大人是当朝丞相,百官的楷模。您怎可包庇此等大胆狂徒?看在算学馆的面子上,您也不该如此!”
      萧历瑾慢条斯理道:“我何时说过,我是君子了?”
      陆鸣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萧历瑾又道:“我跟算学馆没什么交情,为何要给你面子?”
      陆鸣差不多要吐血了。
      萧历瑾退回大门里:“如你所说,我是朝廷重臣。你们若是还不走,可知道骚扰威胁朝廷重臣是何罪名?你带这么多人站在官驿门口,是想造反,还是叛乱?”
      陆鸣脸色大变,满面通红,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待思虑清楚,带着人马恨恨地走了。
      自萧历瑾走后,叶云徊吃得无甚滋味,心中十分担忧,索性把碗放了下来。正在心神不宁,却见他已返回来。看他神色平和,料想没发生什么大事,放心了些。
      萧历瑾见她碗里还满着,道:“不是叫你先吃?”
      她拿起碗筷:“太担心了,如何吃得下?”
      他看她一眼:“担心什么?”
      她没言语,扒拉了一口饭细细嚼着。
      他又道:“担心我打不过他们?若是担心这个,那就大可不必了。”
      她咽下一口饭,道:“我听说,你修为深厚,对付几个不入流的喽啰,想必不成问题。”
      “哦?”他好像被勾起了兴趣似的,“你听说过我?”
      她放下碗:“你是孔雀山庄的人,自然听说过。不过不多,无非就是其他人的都知道的那些……事迹。”
      他俯身靠过来,沉声道:“都听说了些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他一这样,就显得很有威慑力,叶云徊觉得自己很难招架,吞吞吐吐道:“没什么,没什么好讲的。”见他没有后退的意思,咽了下口水,“讲你英明神武,冷若冰霜,正人君子,不近女色。”
      他一笑:“我都跟你说过了,传言信不得。比如不近女色这个形容,就不太可信。”说着他又靠近了些,眼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
      她不得不伸出手,想把他推开些。反而被他牢牢抓住双手,紧紧包裹在他掌中,四目相对,周围再没有了旁的声音。好像回到了黑水城在客栈的那一夜,空气中有些什么在流动,但叶云徊形容不出来,她有心探究一番,却不得要领。奇怪的是她没有感到不安,反而很平静。说实话她并不了解眼前这个人,却莫名认定他不会伤害她。这种盲目的信任从何而来,她不得而知。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际,萧历瑾忽然松开他的手,坐正了道:“算学馆恐怕一时打发不了,未免夜长梦多,明天我就送你回昆仑。”
      她遗憾道:“我才刚来朝歌城,什么都还没看没玩儿,这就要走了?”
      他淡淡道:“我这次来朝歌城要办的公务已了,不打算久留。你若是不怕殷家的人找你麻烦,尽可以不走。”
      她立即垂头丧气:“走走走,跟你走就是了。”心中不禁一阵哀叹,等回去了要找玉泽给自己推推卦,为何自己这段时间如此倒霉,要何时才会时来运转。

      叶云徊坐在马车里,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早上出发之际,她看到官驿门口停着马车,不禁有些奇怪,为何玄山君不能带她御剑回昆仑呢?叶云徊一向不吝于求教自己不懂的东西,于是问准备驾车的玄山君道:“那个,玄山君,我们为何不御剑?”
      萧历瑾淡淡看她一眼:“谁来御剑,你?”
      叶云徊剑术毫不出众,倒也不怕别人知道她的短处,当即诚恳道:“呃,我剑术不佳,御剑御得不好,可能飞着飞着就会掉下去。我自然是不行。我只是觉得,若是坐马车,那得要很久才会到昆仑。玄山君您贵人事多,忙不过来,我怎敢耽搁您的时间?”
      他转头看着她:“你很赶时间?”
      她摆手:“没有没有,我闲人一个,不忙。”
      “既然如此,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道。
      她勉强一笑:“哦,是这样的。本来想趁此机会见识一下玄山君御剑之时的风采,玄山君用的必定是上品神剑,若能得见实乃幸事……”
      他淡定道:“我不用剑。”往后偏偏头,“你若没问题了,回去坐好。时辰不早,该动身了。”
      叶云徊带着一副礼貌的笑容坐回马车里,开始思考玄山君为何不用剑这个问题。经她一番思索,得出的结论是玄山君在骗她。虽听说他的趁手兵器是逐日弓,但他出身蜀山,谁不知道他师父蜀山掌门乔松溪是有名的剑仙,他作为得意弟子岂能不会御剑。放着这么省事的术法不用,便要带她坐马车,看来玄山君非常珍惜自己一身修为,不肯为她耗费半点灵力,真是小气得很。孔雀山庄的人不过如此嘛!
      在心里腹诽了半天,马车也已奔驰半日,早出了朝歌城。萧历瑾驭术了得,马车行进得虽快,却既平又稳,甚少颠簸,叶云徊坐在里面可说是舒舒服服。只是跑得这样快,也就欣赏不了两旁多少景色了。她也十分担心算学馆的人追上来,巴不得催再跑快点呢,怎敢出声要求停留。
      不知回去后师父会不会生气,自己这趟是偷跑出来的,褚师兄交给自己的任务也没完成好,还平白惹了算学馆这个仇敌。说不定,算学馆的书信早就送到昆仑了,自己一回去就会被问责。想到这里,叶云徊心中不禁一片愁云惨雾,十分同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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