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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凌霄浮云(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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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小师叔你要下山?”丹朱惊讶无比,已经开始纠结要不要去报告给师父谈镇远。毕竟上次叶云徊悄悄跑掉,可连累她吃了不少苦头。
叶云徊拿着两张银票看了又看,觉得路上差不多够花了,叠起来放进怀里,又往钱袋里放了几锭碎银,这才对丹朱道:“你放心,我回去跟师父说的,不会悄悄地走,免得又连累你。”
见她这么说,丹朱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嘿嘿几声,又道:“小师叔你下山时要做什么?跟玄山君一起走吗?”
叶云徊摇摇头:“我有事要去办,不和他一起。”
丹朱立刻讨好地笑:“办什么事,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叶云徊语重心长道:“我倒是很想到你一起去,但我也不知道这次去要多久,你师父对你期望很高,你还是好好留在山上上课吧。”
见她失望,又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等我先去摸熟了,下次带你去!”
东西收拾好了,叶云徊打算去师父叶千愁那里说说自己想要下山一事。既然师父一直不告诉她真相,想必是不想让她知道的,因此此行的目的地也就不能照实说。等师父问起,自己不妨就说想去临安城游玩。倘若他不答应,就使劲哭给他看,师父总是吃自己这套的。关于母亲的线索突如其来,犹如一丝投进黑暗缝隙的光亮照在叶云徊心上,她不愿意再有片刻的等待,巴不得立马弄个清楚明白。昨晚听到的那些话让她更加笃定,师父就是自己的父亲,他那么疼自己,为什么不认自己呢?她实在对此耿耿于怀,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打定主意,她立刻动身去承天殿。只是刚出了房门还在院子里,就看到师父叶千愁走了进来。叶云徊骇了一跳,下意识地以为自己的计划被师父知道了,心虚不已。好在马上又想起来这想法还未跟任何人说过,就连丹朱那里也没有透露半分,师父又从何得知?于是镇定下来,故作平静地迎了上去。
师父看着似乎有些肃然,见到她微微一愣,很快笑道:“云徊,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师父,不去哪儿。”不知为何,叶云徊这样答道。面对这个不想认她的人,她不知该不该再像从前那般信任他、亲近他。
叶千愁看了她一会儿,看得叶云徊很是忐忑。正在惴惴不安之时,就听他道:“你想不想下山去看看?”
叶云徊微讶,疑惑道:“师父愿意让我下山?”
叶千愁微笑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去好好游玩一番吗?无双大会结束了,你也正好歇歇。”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意外惊喜,都免了自己开口。叶云徊心中暗喜,忙不迭点头道:“太好了师父,谢谢师父!”
“你贺兰师姐和翠微君的婚期将近,这次你代我去吧。”叶千愁见她欢喜,也十分高兴。
叶云徊更欢喜了。一般来说,昆仑弟子是不得因这类俗事下山的,因此贺兰师姐连请帖都没给她送。没想到师父竟然说要让自己代他去,这可太好了!不但能下山,还能去锦官城看贺兰师姐出阁。凌霄城离锦官城也不远,到时寻个空当就能过去,实在妙好极。
叶千愁又道:“不过,若只是你一个人去的话,我不太放心。”
叶云徊没料到这个转折,心里不由哀叫一声,无奈地试探着道:“那我带上丹朱?”丹朱一向与他亲厚,辈分又比她低,既能当自己的帮手,又会听自己的话。
叶千愁摇了摇头:“她不行,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谁?”叶云徊心道此行看来已经被师父安排妥当了,自己路上得想个办法溜走才是。
叶千愁不动声色道:“玄山君。”
叶云徊闻言有些呆住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她没听错吧?师父确定说的是玄山君萧历瑾?师父让他陪自己下山去?
见她惊讶又迷茫,叶千愁继续道:“此时他正在山门处等你,你快去吧。”
叶云徊更吃惊了:“现在就走?”这是怎么回事,师父看上去好像很期盼她走时似的,实在奇怪。
叶千愁道:“你不用带太多东西,轻装出行即可。有什么事就去我们在各地的联络点,不管是缺钱还是遇到麻烦了都可以去,可记住了?”想了想,又添上一句,“当然了,我相信有玄山君在你身边,你不会有任何麻烦的。”
后面这句话让叶云徊脸红不已,虽然类似的话她从别处早已听了不少,但这样的话从师父嘴里说出来,总是让人感觉有些奇奇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不由得仔细打量了师父几眼,不知是否自己的错觉,师父今天看起来似乎有几分憔悴,脸色都比往日黯淡了些,莫不是生病了?
想到这里,叶云徊不无担心道:“师父,你最近可好?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叶千愁微微怔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无碍,怎么,我看着不够精神吗?”
叶云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师父,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生病,要是累了就多休息,有什么事让师兄他们去做就好了。”
“好好好,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你出门在外也要一切小心,遇事切切不可逞强。”他叮嘱道。
叶千愁亲自送叶云徊到了昆仑山门,萧历瑾果然早已等在那里。他站在一辆装饰简洁很是低调的马车前,腰背挺直长身玉立,神情不再如往常冷然,眼角眉梢都柔和了几分。
对叶千愁略施一礼,待叶云徊与师父道了别,萧历瑾扶她上了马车。叶千愁道:“玄山君,云徊就拜托给你了。”
萧历瑾道:“请叶掌门放心,我定护她周全。”
两人的对话听得坐在车里的叶云徊十分纳闷,不就是安排她出去玩儿吗?怎么又说到了周全不周全的,语气还十分严肃,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罢了,懒得想这个了,还是先想想怎么瞒过萧历瑾悄悄溜掉吧,此事难度无疑有点大。或者不如干脆跟他摊牌,请他和自己一起去。如果他不同意,哭不知道对他管不管用,不管用的话也没辙了,只能到时再说,见机行事。
正在想着,一只手将车帘掀开,萧历瑾弯腰进来,坐在了她旁边。待他坐好后,北辰驱马前行。马车在平整的山道上行进,发出规律的踏踏声。车厢宽大,两人并肩而座仍有余,突然身处如此封闭而又安静的空间,空气中仿佛有什么气息在流动,无声地萦绕在他们周围。
叶云徊抬眼看了看坐在身边的萧历瑾,只见他身姿端正,目视前方,一副肃然高冷的样子。有些无趣地收回目光,将手边的帘子稍微拉开一条缝,往外看去。不过是平常总能见到的山景,本也没有什么特别。但她眼下心境不同,想到离开昆仑后一定要找机会去凌霄城,把所有的事情弄个水落石出。这么多年过去她本已不抱希望了,谁知道竟有了转机,尘封多年的真相就矗立在她眼前,只是蒙了一层纱,她又离得远远的,叫人看不真切。马车每往前走一步,她觉得自己离凌霄城就近了一分,满腔情绪又难以控制了一分。这时再看车外的景色,不免是另一种模样了。
她瞧着窗外,思绪如海浪翻涌,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被握住,下意识转过头来,自然是萧历瑾。两只手被宽大的袍袖盖住,底下十指交握,掌心皮肤相贴。不过如此,叶云徊已经心跳不已。
“你在想什么?”萧历瑾看着她,目光温柔。
叶云徊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去锦官城吗?”
“怎么了,你不想我陪你去?”萧历瑾道。
“想,但我想去的不只是那儿。”这句也是实话。
萧历瑾似乎并不意外,淡淡道:“你还想去哪里?”
叶云徊搭上他的手臂,仰起脸问:“不管我想去哪儿,你都陪我去?”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润亮泽,看得萧历瑾心里一动,暗自叹了一口气,她大概是不知道,她这样有多让人无法拒绝吧。何况,自己本来就没打算拒绝她。
“当然,无论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他视线落在她揽住自己胳膊的手上,心里十分受用,说话的语气完全称不上别人对他的评价“冷冰冰”了。
“那等贺兰师姐的成亲礼结束后,我们去一趟凌霄城好不好?”叶云徊对萧历瑾的态度十分满意,决定趁热打铁,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既然你我已经决定厮守终生,那我在想什么自然也要告诉你,不能对你隐瞒。毕竟,要是成了夫妻,我们就该一条心。你说是不是?”
萧历瑾点头道:“我认为你说得极正确。”
“最近机缘巧合之下,我发现了一些有关我身世的线索,还有可能知道我身世的人,他们就在凌霄城中,我想去那儿找找看。”叶云徊认真道,“我想知道关于我母亲的事,想知道她在哪里。当初她生下我,带我来到这个世界,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要我了,但我还是想多了解她一些。”
经过了一晚的情绪起伏,此刻她已经比较平静了,说话的口吻淡淡的,仿佛在描述与己无关的事。萧历瑾看着她,心里某处如同被针扎了一下又一下,难受极了。他自然知道叶云徊的母亲早已不在人世,然而此时看着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他无论如何说不出口。身世之谜一直是压在云徊心头的大石,看着她为此痛苦,萧历瑾实在无法阻拦她去寻找真相。去凌霄城虽然找不到她的母亲,但她外祖父一族还在,叶千愁从未跟牧静渊提起过牧观云留下一个孩子的事,等她这次找上门去,也不知牧家人是惊是喜。若是喜也就罢了,若是惊抑或对她不客气,自己更要陪着了。这样一来,至少不用让她独自面对这些。从此以后,自己将与她并肩而立,护她平安,保她无虞。若是可以,还要使她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