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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长 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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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榻上闭目养神的高洋听着常山王高演的报告,手指敲着身下的木板:“你看那个郑梵音,与高孝瓘可相配?”
常山王高演一愣,原来皇帝要他去调查郑梵音的身世竟然是为这个:“陛下的意思是——臣以为,没有什么不妥。”高洋又不说话了,但是睁开了眼睛,看着房梁。高演小心翼翼地问:“臣斗胆,陛下是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朕只是在太子婚宴上偶然见到此女,突然想起孝瓘年长而尚未婚配,既是朕的侄儿,朕理应为他考虑婚姻大事。”高洋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郑梵音幼年丧父,与母亲寄居叔父郑雏家中,和太子高殷的良娣郑季姜感情深厚胜亲姐妹。而高洋见到的郑梵音本人,让他觉得是个稳重、聪颖的女子。高演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更何况他的这位兄长喜怒无常,虽然心中仍然疑惑,却不敢多问:“此事甚好。不过还应与四郎说过,还有静德皇后那边。”
“嗯。”高洋望着顶上的房梁,若有所思。忽然,拍着身下的榻坐起来:“真是啰嗦。婚礼事宜你去和河南王商量吧。拣拣下个月有什么好日子,迎娶过门。”
高演讶然:“下个月?是否太匆忙了?”
高洋想了一下:“那就再下个月吧。”说完也不等高演说话,倒头就睡。虽然不知他是真睡假睡,显然他暂时不会起来说话了,高演唯有告退。
才走到花厅门口,曜璎立刻就转身,身后听到一声呼唤:“曜璎。”停步,迟疑了一瞬,转过身向正对着门口的案前坐的人颔首。孝珩撂下画笔,曜璎知道他在等自己,走进了厅中。
“明天大哥邀请兄弟们到河南王府,你一同去吧。”孝珩研究着画没有抬头,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王妃不去。”王妃几乎不出门,哪怕是人家邀请,她也会回绝。
曜璎嘴角一动,像是苦笑:“我去好吗?”孝瑜不会欢迎她,曜璎对孝瑜本身也没什么好感,一见面也许是两下难堪,不如不去。
“都是兄妹,不要计较太多。”孝珩淡淡地说,提起画,轻轻对墨迹吹几口气。他放下画,静静地等待曜璎的答复。
孝珩安静地等着,听到曜璎不轻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我和你一起去,王妃知道吗?”孝珩没有回答,执起画笔重新再图上勾勒,好像又找不到下笔的地方,提笔不动。曜璎见状,告辞离开。孝珩握着笔的手依然没有动,因为依然没有找到能下笔的地方。而左手,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已将手下的画揉出褶皱。
坐在车里等待着的曜璎,听见牛车外嗒嗒的马蹄声,掀起帘子钻了出来。孝珩牵着缰绳站在马的身侧,不知是否偶然,回首正对上曜璎询问的目光。孝珩苦笑了一下,踏上马镫。曜璎回到车里,听到外面的马一声响鼻,马蹄声便又响了起来。同时牛车也开始了轻微的晃动。
曜璎对这座府邸很陌生,而她这次来到觉得也与记忆中的大不同了,也许是加盖了一些房子,庭院没有以前那么空旷。河南王府里也有一处大小不下于广宁王府的水池,池边的建筑更比旧邸来得精致,几乎凌于水上。
沿着池塘边走过的时候,就看见对面的台子上站着孝瑜和孝琬,分别握着酒杯说话。看见了他们,孝琬转身回到屋中,孝瑜则是盈盈笑着看了过来。曜璎的心顿时揪紧,但孝瑜似乎并没有对她作出什么反应,曜璎突然发觉自己的难堪竟是有些多余,便告诉自己要平静。
站在门外等候进入,就听见里面断断续续的琴声。当门打开时,看到在琴前一根一根拨着弦的是孝瓘,抬头见到他们,孝瓘就收回了手。
孝瑜走进厅中:“今天没有外人,要谈一谈家事。”孝瓘离开了琴回到自己的席上,邻席的孝琬不知道什么缘故哈哈大笑起来,手里的酒杯也拿不稳倾出了一大滩。孝瓘瞥了他一眼,很是不满。“六叔让我们准备准备,孝瓘的婚事。”孝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孝珩和曜璎同时看向了孝瓘。孝瓘的脸色古怪,不是脸红,却是有点发白。
孝珩没有多问什么,坐下道:“什么时候?”
孝瑜丢下一方帛:“这是六叔让人选的日子,就在一个月后。”这下连孝珩的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孝瑜解释:“确实紧促。但这是主上的意志,六叔也毫无办法。六叔说一切会替孝瓘办好,我们只须筹备婚礼一切。”孝珩默不作声地把帛放下。孝瑜道:“经费我正准备让人送去。还有需要,尽管开口。”
“是。”
孝瑜离席,对孝珩说道:“来,详细还需要商量。”又对孝琬道:“下午在我家用膳,你们先自己玩会儿。”
他们离开之后,孝琬坐在自己的席上未动,一杯酒在唇边停了半天,有一会儿又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挂上一缕奇怪的笑容。曜璎走到孝瓘身边,孝瓘仍然闷闷不乐地举筷子敲着桌面。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孝瓘抬起头看着她:“你——”忽然脸上烫了,赶紧又低下头。
曜璎居然忍不住一笑,孝琬撂下酒杯:“我来说吧。孝瓘不喜欢那姑娘。”
“不要胡乱揣度别人的想法。”孝瓘抗议道。
“还用揣度吗?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孝琬向曜璎使了个眼色,意思要曜璎出声表示一下赞同。
孝瓘的心情已经极度抑郁,曜璎也不忍再开他的玩笑:“这件事来得好突然。”
“是皇后和她姐姐牵的线。就昨日太子纳郑良娣的宴上。”孝琬说着自己也纳闷起来:“昨日午后才说的事,到了傍晚主上就让六叔传消息来了,皇后行事有那么快吗?这事蹊跷,婚迟早是要结的,何必急在一时?”
“那么——可能是主上原就有此意?”曜璎问。
孝琬回答:“大哥是这么说的。”孝瓘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