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甜橙》吉庆有余

20、第二十章

　　易鹏飞住院后，艾小米参加培训要做两份笔记，易鹏飞那份她写在活页纸上，这样每天培训结束后，她带着笔记去医院看他，方便给他讲解当天的培训内容。
　　艾小米知道，易鹏飞以后准备攻读法律专业，果树学跟他以后的学业完全没有关系，他也未必真的如此上心，连躺在病床上都念着果树方面的培训。
　　她知道易鹏飞之所以询问培训内容，无非就是让大家在一起有话可谈，而聊的内容还是她喜欢的话题，不至于尴尬。
　　讲完培训内容后，艾小米给易鹏飞削了个苹果递给他，说道：“学员里好多人滥竽充数啊，今天教授问脐橙花期应该喷什么，能促进花器官发育，提高坐果率？”
　　易鹏飞咬了一口苹果问道：“然后呢？”
　　“教授一连点了五六个人，他们都回答不出来。”
　　“硼酸？”
　　“对呀，硼酸呀！连你这个躺在病床上的人都知道，他们却说不出来。我都怀疑，这些人以后去果园工作，会不会种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
　　“年轻人都有老师傅带教，到了职场他们自然会上心的，你就不要操心了。”
　　“还有啊，教授说盛花期几天后，工作人员要手动轻轻摇落花瓣。有些学员居然说这样会不会让脐橙减产？！你说他们整天都学了什么呀？他们没听果农说过，满树花半树果，半树花满树果吗？同时，摇花还可以减少阴雨天气花瓣发霉伤幼果的情况呀。”
　　易鹏飞看着艾小米，笑而不语。
　　“更搞笑的事，教授说5月要每周抹1次夏梢，那些反对盛花期摇落花瓣的学员，叫得更欢了，说这样种一辈子果树，都养不好脐橙！在这些学员眼里，好像枝繁叶茂花多，才是脐橙健康的标志。抹夏梢是为了减少营养消耗，提高座果率呀，这就不懂，我真是服了！”
　　“你觉得要是让任晓丽来听培训，她会怎么回答这些问题？”
　　易鹏飞笑眯眯地问道。
　　艾小米一愣。
　　任晓丽？
　　那个学习上的马大哈，上课练习服装设计，下课抄写歌本，咿咿呀呀地苦练唱歌本领的家伙，对果树学的专业知识，从来都是嗤之以鼻。每次艾小米劝说她要好好学习，她最多只能坚持2-3天而已，过了这个时间立马就原形毕露。
　　毫无疑问，任晓丽会和那几位学员一样，一问三不知。
　　“你看，现在小县城的青年，和我们大部分同学一样，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去沿海发达地区闯荡，像你这样专注农业发展的年轻人不多。若干年后，小城镇消失，出现越来越多大城市和城市集群。工业发展，空气污染，很多人可能又想回归田园生活……这是时代变迁的潮流，个体裹挟其中，不管是他们想去沿海地区闯荡，还想像你这样坚守农业发展，从更大的时空来看，谁都没有错，只是个人的选择不同而已。毕竟，沿海特区的高速发展，那么多工厂，也需要大量自由流动的年轻劳动力。”
　　艾小米佩服地说道：“懂了，班长，经你这么一说我明白了。我觉得你看问题，总是能站在一个很高的高度，成熟稳重得不像我们同龄人。”
　　易鹏飞惭愧地低下头。
　　他这个成熟稳重的人，做了最不成熟稳重的事，差点把命都丢了。
　　“你那么聪明，以后可别喝那么多酒了。”艾小米低声劝道，“以后一个人在国外，班长也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易鹏飞伸出手掌说道，“我们都要考上研究生，常常保持联系。”
　　艾小米高兴地和班长击掌，点头道：“好！我们以前是专升本铁杆联盟，现在是考研铁杆联盟。保持联系！”
　　“好！”
　　脐橙果园。
　　夏季气温高，多暴雨，容易造成果园旱涝灾害，一会儿要忙着给果树灌水，一会儿要疏通沟渠排积水。
　　许文昊和张伯用从河里抽出来的水，利用果园纵横交错的沟渠给脐橙果树灌溉。
　　天气太热，许文昊穿了条宽松的运动裤，裸着上半身，忙得大汗淋漓。
　　他眉头微蹙，心事重重。
　　张伯几次跟他聊天，他都没听见，后来张伯就没再开口了。
　　张伯常在工人文化宫的食堂吃饭，那里人员杂消息多，所以他对老板和厂花前女友的事也知道一些，现在老板前女友大着肚子回来了，老板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儿，张伯觉得老板多半和前女友有些牵扯还没理清楚。
　　不过，张伯对别人的私事没兴趣。
　　两人闷头干活，完成灌溉工作后，许文昊说气温高，大家早点回家休息。
　　许文昊回家冲凉后，去街上饭店吃了午饭。走出饭店，他想去实惠超市看看，想找到丽娜当面跟她说声对不起，再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重活需要帮忙。
　　在离实惠超市还有一两百米远时，许文昊看见超市外面围着一群嗑瓜子聊天的妇女。
　　她们在彼此身上拍来打去，时不时张大嘴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不笑的时候，她们上下两片嘴皮不间断地翻飞，不是东家长西家短，就是快速磕了瓜子吐壳。只见无数瓜子壳如飞刀暗器一般激射出去，落到地上，在她们周围形成一座小城墙。
　　他知道这是一群闲来无事的长舌妇，特别喜欢八卦造谣，多年来在县城里兴风作浪，伤害了不少无辜老实人。
　　为了不让那群眼神超好的妇女看到自己，许文昊立即转身回家。
　　远离丽娜，就是保护她。
　　后来，利用吃饭的机会，他多次远远地看着实惠超市，好几次还看见周姨扶着丽娜回厂区宿舍。
　　许文昊蹲在街边抽烟，看丽娜沉重的身子，艰难的步履，看暴脾气周姨体贴地照顾她……丽娜有两位好心合伙人的照顾，有一定的经济收入，日子过得虽谈不上富裕，但温暖安定。
　　总算让他心里好受了些。
　　生活总要向前看。
　　省城一周的培训结束后，易鹏飞暂时还不能出院，艾小米搭乘许文昊的摩托车返回清远县。
　　行驶到花圃的地方，许文昊把摩托车停在路边，拉着艾小米的手爬上山坡。
　　巨大的花圃里不见了风信子，取而代之的是玫瑰的海洋。
　　数千朵深紫色、粉红色、白色的玫瑰，一团团一簇簇连成一片，像数千名亭亭玉立的少女，在阳光下引颈高歌，舞姿妙曼。
　　“玫瑰玫瑰最娇美/玫瑰玫瑰最艳丽/常夏开在枝头上/玫瑰玫瑰我爱你/玫瑰玫瑰情意重……”
　　阳光，春风，玫瑰，身边是心爱的人。
　　艾小米突然想唱歌，她起头唱，许文昊很快也跟着唱，两人拥抱在一起，随着自己的歌声翩翩起舞。
　　5月的天空蔚蓝，春光明媚。
　　两人拥抱在一起，下腰、屈膝、抬腿、踮脚、滑步、旋转……脚步所到之处，仿佛有金色的藤蔓从地下破土而出，藤蔓追随着他们，不断开出美丽的花。
　　玫瑰花瓣在风中飞舞，金色的阳光耀眼炫目，沁人心脾的花香让人沉醉。
　　“你知道吗？”许文昊低声对艾小米说道，“认识你，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我也是。”
　　跳累了，许文昊拉着艾小米的手往山坡下走。
　　“新年第一天，我在这里对你说我一定会为我们努力。这次出门我去了趟上海和深圳，了解到很多市场信息。大城市的互联网非常普及，而互联网的快速发展，必将对传统的产品销售方式，产生颠覆性的改变。过几天我要去上海，准备在那里成立一家公司，请人搭建网络平台，通过互联网来销售农产品。网络平台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用你的名字，叫小米农场，先卖水果，然后慢慢扩展到其他农产品。”
　　“哇，搭建互联网平台，用互联网销售农产品，听上去好高端呀！”
　　“高端是吧？呵呵，”许文昊得意地笑了，“你男朋友脑子好使，很快就发现一些本质性的东西，是吧？我爸说得没错，清远县这种小地方机会太少，你看我们县城那破旧的网吧，都是大城市淘汰下来的玩意儿。在上海和深圳，很多做生意的人都用摩托罗拉手机，联系起来很方便，你看我们县城，大概就我们俩有手机。”
　　“城里机会多嘛，你先去上海也行，反正明年我考研究生也要去上海的。”
　　“那我们要异地恋了。”许文昊羞涩地看着艾小米，咬了一下嘴唇，迟疑了几秒，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咧嘴笑了。
　　“干嘛？”
　　“今晚……”许文昊抱着艾小米嗤嗤低笑几声后说道，“我搬你房里睡，好不好？”
　　艾小米的脸“刷”的一下通红。
　　她捂着脸，把头埋进许文昊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本来……想等你毕业后才住到一起的，但……我不是要去上海创业嘛，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见面，所以……”许文昊也结结巴巴起来，他靠近艾小米羞涩地说道，“放心，我也是第一次。”
　　艾小米又惊讶又害羞，心跳得厉害，她挣脱许文昊的拥抱，走到摩托车旁。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红着脸默默地坐上摩托车。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还有一群人叽哩哇啦的怪叫声。
　　后面那群人里有眼尖的家伙看到许文昊了，用老烟枪嗓子喊道：“云奎哥，前面那个外地人把丽娜姐坑惨了，大家一起上啊！看他今天往哪里跑？！”
　　“是啊大哥，县城里有人说，那小子前几天又想勾引丽娜姐，他还嫌把丽娜姐害得不够惨呀！”
　　“该死的外地人！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看他是活腻了，敢动我们大哥的家人！”
　　“该死的外地人！”
　　“大家一起上啊！”
　　薛云奎气得额头青筋暴涨，他目光狠厉，猛地加大马力，骑着摩托车朝许文昊他们冲了过来。
　　他那帮狐朋狗友也纷纷加快了速度，狂呼乱叫地紧紧跟在他身后，一群人在公路上你追我赶地狂飙车。
　　艾小米吓得紧闭双眼，紧紧抱着许文昊。
　　“嚯嚯嚯——！”
　　“兄弟们加把劲！追上那个外地佬！揍他！揍他！”
　　“嚯嚯嚯——！”
　　许文昊的摩托车质量远比后面那群混混的车好很多，很快便一骑绝尘，把后面那帮小混混远远地甩在后面。
　　鬼哭狼嚎的声音越来越远，艾小米舒了一口气，照这个速度，他们很快会回到清远县城，到了人多的地方，那群混蛋就老实了。
　　可摩托车并没有如艾小米所愿，行驶速度慢了下来，最后行驶到开阔的地方时，没油了。
　　这一带是一片草坪，没有山也没有树，完全找不藏身之处。
　　很快，薛云奎和他的伙伴追了上来，气焰嚣张地将许文昊和艾小米团团围住。
　　“跑哇？刚才不跑得挺快的吗？”
　　“哈哈哈——！摩托车不错，可惜老天不帮你，没油了！哈哈哈——！”
　　薛云奎右手微抬，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立即静了下来。
　　他脱掉短袖T恤捏在手上，露出结实肌肉，肩膀上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他恶狠狠地盯着许文昊，慢慢靠近他，阴恻恻地问道：“当初就是因为这丫头，你抛弃了我姐？！”
　　“我和丽娜的分手，与她无关！”许文昊把艾小米护在背后，看着薛云奎沉静地说道。
　　“与她无关？！还不承认！”薛云奎猛地把T恤甩到地上，吼道，“看你们的小日子过得多潇洒，骑着昂贵的摩托车到处兜风！你看我姐，大着肚子，马上就要生一个没爹的孩子！”
　　薛云奎红着脸吼得声嘶力竭，脖子上青筋暴出。
　　立即有狗腿，把他扔在地上的T恤捡了起来。
　　“嫁给香港商人，是丽娜姐自己的选择，对她现在的情况，我们也很难过。”艾小米站在许文昊背后，看着薛云奎解释道。
　　“闭嘴！你这个臭婊子！”薛云奎吼道，“要不是老子从来不打女人，老子今天真想把你们俩一起收拾！”
　　许文昊扭头示意艾小米不要说话，薛云奎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们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许文昊也脱掉外套，对薛云奎说道：“你有气，尽管冲我来，跟她没关系！”
　　薛云奎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突然坏笑道：“你要是输了，我这帮兄弟要怎么对你的妞，我可管不了。”
　　“哈哈哈——！”
　　狐朋狗友迸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一对狗男女，大哥狠狠揍他！”
　　“待会我们再去收拾那女人！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