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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老天不公 ...

  •   三日之后,城墙之内。
      城墙跟下,一老翁望着一个妇人怀中的少女,满眼关怀地轻声问道:“福姐还没醒来吗?”这老翁已过花甲之年,伛偻着腰,满目沧桑,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
      那妇人抬起头来,姣好的面容一览无遗。杏核般的双眼噙着泪水,甚是楚楚可怜。只见轻轻地摇了摇头,满面悲伤。
      老翁叹了口气,摸了摸那枯黄瘦弱的小脸,探了探渐渐虚弱的鼻息,知天命不可违,于是便劝道:“也不知外头是什么情形,说不得鞑靼就快退兵了,你可莫要太伤心,往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那妇人耷拉着脸,看着怀中的孩子,仍是忍不住抽噎道:“多谢海大伯一直照顾我们母女,琇娘记在心里的。”谁知,刚说完就感到怀中的少女动了动,那妇人心中一喜,忍不住叫了声:“福姐?”
      原悠悠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阵眩晕。只听身旁有个惊喜的声音道:“福姐,福姐?”她试着抬起头,没曾想脖子上一阵剧痛,她忍不住蹙眉“哎哟”了一声。
      旁边响起了另一个难掩激动的声音:“福姐醒了,太好了!”说话的正是那名被称为“海大伯”的老者。
      原悠悠心下诧异。“福姐”是谁?她们这是在对谁喊“福姐?”
      看到原悠悠微微蹙眉的模样,那妇人面色又转为忧虑,道了声:“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原悠悠看他们全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心下一沉,暗道:“难道是在叫我?”
      看原悠悠仍旧没有回答,那妇人又轻声叫了声:“福姐?”原悠悠这才清醒过来,生怕漏出什么马脚,赶忙闭上眼睛,小声地说了声:“头晕。”
      终于听见了回应,那妇人才似是稍稍安了心,慈爱地说:“福姐先等着,阿娘去给你讨些粥喝。”“阿娘?”原悠悠吓了一跳,可还没来得及多想,旁边又响起了细细的女声。
      “娘子,刚才山大叔给了婢子半碗白粥,说是今日剩下的,娘子这几日辛苦,让婢子劝娘子多用些,不过粥已经冷了。”后面的话她越说越小声,最后那句话几乎听不到。
      本来还挺高兴,可一听说是凉粥,这妇人稍稍有些迟疑。不是说她不知足,只是害怕自己大病的女儿吃不得凉东西。
      可现下这种时候哪里还能找到热粥,她思来想去也只能先将就了。于是她接过了碗,对身旁的小婢说了声:“去替我好生谢谢山大哥。”那婢子领了话转身走了。
      这妇人本是盘坐在地上,原悠悠后脑枕她的左臂,身子歪在她的腿上。现在她调整好姿势,左手拿碗,右手拿着勺子,一小勺、一小勺地喂原悠悠吃粥。喂着喂着,她不禁想起了半生心酸,竟伤心起来,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碗里。
      那海大伯在一旁冷眼瞧着,心里有些动容。不过知道她是个刚毅、坚强的女人,他只叹了口气,也不再劝说,坐在一旁靠着墙根闭目休息。没多久,那婢子就折返回来,没说什么,挨着琇娘的下首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空气中混杂着汗臭味、脚臭味、腥臭味。昏迷未醒的时候还不觉得,现下的原悠悠被熏地直反胃。可是几天滴水未进,她胃里翻上来的全都是些酸水,只觉的从食道到嗓子眼全都火辣辣地疼。
      看着原悠悠难受的样子,琇娘心里一阵愧疚,面上却不曾显露,只在嘴里劝道:“福姐,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鞑靼人还在城外未曾退兵,咱们先将就这几天,说不得何时就柳暗花明了。”
      原悠悠听她的口气如是斯文,不像是山野村妇的样子,顿时对她的信任感油然上升。而且也捺不住自己确实饥肠辘辘,所以她只得强忍恶心,慢慢地将半碗稀米粥喝了个精光。琇娘低着头满脸慈爱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吃完了饭,前几天越发微弱的气息竟有好转的迹象,看来身体应该是在恢复,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可是尽管吃完了饭,营养也不会马上消化吸收,原悠悠依然十分虚弱。所以她并没有起身的打算,而是继续歪在那里四处打量了。刚一试图转转脖子,她就疼地吸了口气,忍不住又“哎哟”了一声。可又怕惊动了一旁的琇娘,她又慌忙闭上了嘴,只是缓缓伸出左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脖子。
      这一摸不打紧,她发现脖子光洁完好,并无伤口。可这疼痛又不像是睡落枕的样子,原悠悠心下一沉,那时发生的事情渐渐浮上心头。
      她清楚地记得出了电梯后的情景,更清楚地记得那柄毫不迟疑砍在她脖子上的长刀。她是个心内科监护室的护士,心肺复苏的时候需要摸颈动脉确认大动脉搏动,所以在她倒下的那一刻她很清楚那一刀具体砍在了什么位置。
      听琇娘嘴里说是鞑靼人在城外驻扎了,原悠悠的小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如此清晰的记忆怎么看也不像是梦境,她心里隐隐约约已经猜出那日拿着长刀砍死自己的人应该就是个鞑靼兵。
      心里刚生起这个念头时她吓了一跳。“我竟然被砍死了?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四周。看着周围攒动的全都是些衣衫褴褛、唉声叹气的破落户,原悠悠的心顿时揪了起来——难道她是在阴间吗?
      她一下子蒙了,心脏不可控制地狠狠跳了起来,眼泪豆都快掉下来了。几秒种后,她突然灵机一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颤抖着右手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哎哟——”她呲牙咧嘴地喊了出声。这一次,眼泪豆是真的掉了下来。
      “福姐?”那妇人一脸惊慌地看着她,泛红的双眼闪着晶莹的泪花。
      原悠悠有些迷茫。现在的鬼魂应该是像香港系列电影《阴阳路》中的那样吧?阴间的人应该是穿着现代的衣服,穿着高跟鞋抹着红唇的样子吧?
      可是自己还知道疼,那就说明应该还活着的呀。那眼前发生的这些事情又是个什么情况?魂穿?穿哪里去了?
      她咽了口唾沫向那名妇人摆了摆手,意思是“我没事”,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这是哪儿?”
      经这么一问,那妇人才想起来她的女儿已经病了好些天了,最近这几天更是昏迷不醒,所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情。但是她又怕说实话会吓着福姐,踌躇支吾了半天,她才小心翼翼地回答说:“咱们在城里,外面出了点事,不过福姐放心,有阿娘在呢,咱们很快就会回家了。”
      “哦,那应该就是他们刚才提到的鞑靼了。”原悠悠心想。只是这鞑靼,大学时期原悠悠在某本书上看到过,在唐朝时就有鞑靼这个称谓的记载,辽金时也有个蒙古政权叫鞑靼,明朝对蒙古人的某个政权也称鞑靼。
      所以——现在她在哪里?处于什么时期?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自己是穿越后死了吗?然后灵魂又附身在另一个人身上吗?穿越……
      她想起了某个相声演员的相声段子。这个段子讲的是一个人不停穿越的事情,但是每次穿越都很倒霉,不是刚刚变成了和珅乾隆皇帝就驾崩了;就是刚刚变成了潘金莲,武松就提着刀来给武大郎报仇了。
      现在想想,如果真是穿越的话,那自己还不如相声里的那个人呢。在黄土路上还没走多久呢就被人给砍死了。砍死了……
      她不禁瞪大了双眼,她的尸体在哪里?
      想到这里她头疼欲裂,想好好探究一番却终究敌不过虚弱的身体,没多久她就又昏睡了过去。
      原悠悠是新时期的医护人员,又是大学生党员,从不信什么鬼神之说,就算是在大学期间对道教产生了些兴趣,也不过是把三清四御之类的神仙当成传说来看。现在能把这里当成“阴间”只是因为这几天的经历实在是太骇人,根本就不是现有的知识能够解释的。
      一觉睡到清晨,只听见周围乱哄哄的,原悠悠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她醒了,那妇人轻声地问:“能起来吗?刘阁老来了,要宣布大事呢!”她点了点头,勉强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眯着眼睛刚好能看到城墙上一个官员模样的人站在那里。
      城墙下,一队官兵拿着长枪四处拉着人,嘴里喊着:“快起来,快起来,刘阁老有大事要宣布!”要将这么多灾民集结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原悠悠颤抖着双腿站在人群中,双手死死地拽着那妇人的胳膊好稳住自己的重心。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又抬眼瞅了瞅那名官员。
      “人家穿越不是当公主就是当王妃,再不济也有金手指,”她气鼓鼓地心想,“可轮到我自己就只是个浑身脏兮兮的难民。”
      实在不行,当个地主员外家的小姐也行啊!
      老天爷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老天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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