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仔》琪琪李大琪

8、第八章 经纪人的电话

　　离李大齐远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洪敏英正琢磨着，手机的屏幕上又出现了一条新的信息：助理小姐，你向我汇报李大齐每日的行程还有接触的人，每周付给你一万块。
　　这条消息让她更加迷惑。
　　不是离李大齐远一点么？怎么又要汇报他的行程还有接触的人。
　　而且，这样的行为不是和私生饭一样了么？
　　洪敏英记起下午李组长说过，这位周小姐以前是个私生饭，没想到现在居然把毒手伸向了自己的无良上司。
　　平心而论，自己的上司李组长的确是挺帅的，但他终究不是什么明星，所以周小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洪敏英百思不得其解。她决定先暂时不回复，明天把这件事汇报给李组长，看看自己的上司的反应。
　　她查了一晚上的口红色号，把可能的几种品牌型号都记录下来，之后早早上了床，怀着一丝忐忑度过了她回国后的第一个夜晚。
　　G小姐不会有事的吧，那么温柔的一个女孩。
　　在进入梦乡前，她脑子里都是今天在香格里格隆里发生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洪敏英不到七点就来到了泛亚大厦的十二楼。今天的办公室里热闹了许多，李大爷和王胖子俩人站在门口闲聊，胖子的脖子上挂了个“临时司机”的牌子，据说是李组长给他搞来的。两人正乐呵呵地聊着今天的娱乐新闻头条——G小姐偶像失格事件。
　　洪敏英听到这话题，心情有些低落。
　　而在李组长的办公室里，其他几个组的小组长都在和李大齐汇报工作。
　　虽然名义上都是组长，但李大齐才是整个娱乐新闻部的掌门人。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装模作样地带了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翘着二郎腿听着其他人的报告，时不时还在本子上写上两笔。
　　“嗯，各位就按照原计划工作，没事的话就散了吧。”
　　在听完最后一名组长的汇报后，他很没有耐心地将其他人轰出了办公室，独自一个人坐在电话前面愣神。洪敏英和胖子还有拿着墩布的李大爷走了进来，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组长，昨天的新闻……”洪敏英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想询问昨天G小姐的事情。
　　“嘘！”
　　李组长将手指放在嘴唇前，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胖子赶紧给了洪敏英一个眼色，然后塞给她一份桌上放着的《泛亚日报（娱乐版）》。封面就是一张大照片，G小姐穿着浴袍，盘腿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根烟，脸上的表情尽是诧异。
　　不用说，这是昨天她推着清洁车进门时抓拍到的场景。
　　但是接下来，洪敏英连着将整个报纸关于G小姐的内容来回翻了两遍，发现通篇都是在讲作为华国禁烟大使，G小姐在房间里一小时抽了一包烟的事情。关于她的神秘女友，报纸上连一个字都没提。配的远景图片也都是昨日G小姐刚进屋时，熟练的点烟动作。
　　“这什么情况？”洪敏英小声问胖子。
　　“什么什么情况？”胖子挠了挠头，指了指报纸，“就如你所见，G小姐抽烟被组长曝出来了，都上微博热搜榜第二位了。”
　　“不是，为什么曝这个？”
　　“不然呢，应该曝哪个？”胖子反问道。
　　洪敏英哑口无言，这时候李大爷已经把墩布从卫生间里涮好，递交到了洪敏英手里。
　　“擦吧，闺女，大狗子的要求，使点劲啊。”
　　无奈，洪敏英又成了办公室里唯一的被剥削者。
　　她一个人吃力地挥动着拖把，听着胖子和李大爷闲聊G小姐的事情。这位青春靓丽的大小姐吸烟一事，在网民中激起了巨大反响，不少粉丝认为仙女是不该抽烟，不该拉屎，也不该放屁的。
　　俩人都慨叹，要不是在今天这个本该稀松平常的日子里，有两个明星在综艺节目里撕逼，G小姐抽烟的消息一定会在热搜冠军上保持很久。
　　抽烟这种事情能上热搜榜第二就够离谱了，想不到打败它的居然是两个明星撕逼。洪敏英一边拖着地，一边偷瞄着那边一动不动盯着电话的李组长。那家伙从她进屋开始到现在连一动都没动，好像变成了一个雕塑。
　　这家伙不说话时候还是帅的，可惜不是个哑巴。
　　她很好奇为什么李组长没有把G小姐的恋爱情况报道出来。要是曝出来，排行第一的这俩明星撕逼外加动手之后宣布原地结婚恐怕都无法压过G小姐爱上同性这新闻的热度。
　　所以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想着，把一个大新闻分段发出去，换取更长远的利益么？
　　洪敏英正思索着，李大齐面前的电话突然铃铃地响了起来。
　　“Bingo！”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大齐突然打了个响指，脸上阴郁的表情瞬间被点亮。他朝着屋内的三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凑过来，随后当着他们的面按下了免提键。
　　“喂？”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喂，您好，这里是泛亚传媒娱乐新闻部，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么？”李组长用温柔的女性播音腔回应道。
　　“把你们组长李大狗给我叫来！告诉他胡姐找他，让他现在马上立刻滚过来。”电话那头的女人口气并不友善。
　　于是，李组长接下来又接连模仿了喊自己，脚步声等等口技，终于是接起了电话。
　　“哎呦，让咱们胡姐久等了。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今天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想约饭啊，还是联谊啊。”
　　“我约你个大头鬼。”电话那头的女人一听到李大齐的声音，破口大骂，“你他妈少在这里装蒜，今天上这新闻是你曝出来的吧？”
　　“那都在我们泛亚的报纸上出现了，我说是隔壁风行的团队曝出来的你信么？”
　　“行，几个月不见，你小子越来越有种了啊。昨天下午那清洁工还有那个经理又是你和你的人假扮的吧？组团忽悠我旗下艺人来了。”
　　旗下艺人？
　　洪敏英听到这话，大概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应当是经纪人或者演艺公司老板之类的。想不到对方居然和狗仔有联系，这应该就是所谓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娱乐圈圈里人吧。
　　“这我就不能和你仔细讲了，商业机密，就指着这个赚钱了。”李大齐回答道。
　　“狗屁的商业机密！不就是套个假皮，捏个假音，跟苍蝇一样绕着明星转么？还他妈商业机密！”
　　“苍蝇不叮无缝蛋，苍蝇也是围着大便转。”
　　“你是在侮辱国民偶像G小姐么？”
　　“没有啊，我只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李大齐笑吟吟地看着桌上的电话，“胡姐，你要是想到我这里发泄情绪，那就直接骂出来，骂完了咱们好谈谈正事。你要是真觉得这事值得咱俩鱼死网破，那就掂量掂量我还有什么消息没曝出来。”
　　听到这话，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
　　“你威胁我？”
　　“不敢，我怎么敢威胁咱们金牌经纪人胡单纯小姐呢！我就是希望咱们能赶紧把事情拉回到工作层面上来，没必要俩人在这里逗闷子。”
　　威胁？
　　洪敏英思索了一下，猜想这应该是指G小姐出柜并结交同性女友的事情。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果真松软下来：“行，李大齐，那你告诉我，这次新闻造成的损失怎么弥补？”
　　“弥补？”李大齐笑了，“胡姐，别得便宜卖乖了。”
　　“我还得便宜？”
　　“你们公司想让G小姐单飞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各种各样的通稿都买了，要不是团饭反对力度太大，你们恐怕早就让她出团了吧。”
　　“所以呢？”
　　“借此机会，让G小姐离开少女之心不好么？”
　　姓胡的经纪人沉默了两秒，说：“这事情可不至于让她有借口离开。”
　　“我知道啊，但你在微博上不是号称八十万阴兵总教头么？骂呗。”
　　“你让我自己的水军冲自己的艺人？”
　　“对，因为这事情本来就是屁大点的事情，你让人上网带头骂G小姐，然后再让她出面道歉，大部分粉丝和路人肯定都会原谅她。”李组长手里转着笔，样子看上去十分轻松，一副胜券在握的嘴脸。
　　“但是这事不能完，她道歉之后你让水军继续带节奏，喊她滚出‘少女之心。’，再塑造一个被网暴迫害的女艺人形象，舆论肯定会导向G小姐这一边。再之后就是为了团队的利益被迫退团，戒烟中心三个月之后再复出，愉快单飞，岂不美哉？”
　　电话那头的女人冷哼了一声，接下来的话将资本家的属性完全暴露出来。
　　“你说得倒是轻巧？我凭什么给她放三个月的假期，这期间的经济损失谁来弥补。”
　　“工时不够，代言来凑。”
　　“代言？你是说代言香烟？”
　　“哎呦我的傻胡姐啊，香烟这东西能做广告么？你见过什么时候电视上说‘一支芙蓉王，人生不彷徨’，或者‘抽烟只抽红塔山，一身挚爱某某团’了？”李组长嘲讽道，“再者说了，男人那连狗都不如的消费能力，值得你打广告么？”
　　“那你说能代言什么？”
　　“口红啊。”李大齐说着朝洪敏英挥挥手，洪敏英瞬间明白了他让自己查口红的原因，赶紧将昨晚的查询结果递过去，“香烟上的口红印子我都找出来了，大家肯定很好奇G大小姐私下涂得是什么口红吧？那就看谁出价高了。”
　　胡姐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反驳。
　　这就是大狗仔的能力，人人喊打，却能周旋在各种势力之间。
　　李组长也明白对方认同了他的计划：“我记得G小姐以前的合约都是以少女之心团队一起签的吧，这次单飞正好让她重新签，我看有几个一线大牌缺国内形象大使，你看YSL还有迪奥这俩怎么样？咱G小姐得签适合她档次的品牌啊，香烟氤氲，红唇性感，通稿这事你就交给我吧。”
　　电话两头的人一拍即合，胡姐同意把通稿的事情交给李大齐，并且利用手下的水军把热搜第一打压下去。而李大齐方面只需要再准备几篇关于“G小姐性感红唇”、“G小姐被网络暴力”的新闻即可。
　　“胡姐，别忘了劝G小姐戒烟啊。”李组长善意地提醒道。
　　“关你屁事，挂了。”电话那头传来了嘟嘟的声响。
　　“妥了妥了。”
　　李组长伸了个懒腰，看样子心情大好。他站起身，拍拍洪敏英的肩膀：“这通稿就由小洪你负责了，套个模板，然后等回头我告诉你填写哪个品牌的，你就写上往外发。然后网络暴力那部分，你写得惨一点，最好有伤痕文学那种感觉，我们公众号上也发。”
　　“公众号？那是什么？”洪敏英问道。
　　“一种媒体平台，你刚回国，可能不太了解。胖子，你回头帮小洪下载我们国内的几个媒体软件，什么微博豆瓣头条虎扑百家号都给她装上。”
　　“没问题，狗哥。”一旁的胖子做了个ok的手势。
　　“行了，你和李大爷下楼去车上等我，我准备一下，咱们就去查那个男团小爱豆做炮King的事情。小洪你先写稿子，回来我再给你安排任务。”
　　李大齐大手一挥，胖子和李大爷都离开了办公室。洪敏英有点疑惑，为什么去调查还要带上李大爷，他不是个清洁工么？
　　当然，这并不是她当下心中最大的困惑。她看到那男人穿上了一件灰色的西装马甲，又从抽屉里摸出了一个化妆包，开始认真地在脸上涂抹。
　　“组长，我有个问题”洪敏英开口问道。
　　“说。”
　　“你为什么不把G小姐恋爱的事情曝光出来？”
　　“干我屁事。”
　　“那她抽烟就关你的事情了么？”
　　“废话，作为一个华国禁烟大使，进去一小时抽了一包烟，这什么形象啊？”李组长描着眉毛，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我们做狗仔的，就是要把明星的假脸假皮，虚伪人设揭开，这是职业的使命。”
　　“那G小姐交女朋友的事情呢？”
　　“你看看她怎么说的？她说她没有交男朋友，所以别管她是交女朋友还是交人妖朋友，哪怕是想嫁给一条狗，都不关我的事。”
　　他说着画好了妆，将化妆包塞回到抽屉里，又摸出一个卡包塞进口袋：“除非有一天，她一边赚着傻凯子的钱，一边交男朋友，那我必然要曝她。”
　　“你那么有原则么？”
　　“那当然了，狗亦有道。”
　　准备好的李组长站起身，走到门边，嘱咐洪敏英好好写稿子，之后推开了门。洪敏英犹豫了一下，又喊了他一声。
　　“组长，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有话快讲，我还要去调查小鲜肉欺骗感情的事情。时间就是金钱，这可是伟人说的。”
　　“酒店的周小姐昨天加了我的好友。”
　　“加就加呗，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
　　“不是，是她对你的私生活感兴趣，想让我提供你的行程还有接触的人，每周给我一万块。”
　　听到这话，李组长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只是轻笑了一下。
　　“是么？那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那人可是要你的私人信息啊？
　　洪敏英有点诧异上司的反应，不过想到对方是赫赫有名的狗仔，这样的反应也许才是正常的。
　　“我没回复她，就默认拒绝了吧。”她说。
　　只见李组长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拒绝呢？有钱不赚，你是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