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仔》琪琪李大琪

7、第七章 变装

　　“下不为例，如果你再乱动摄像机，就给我卷铺盖走人。”齐经理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这话让洪敏英有些凌乱。
　　她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更加不知所措。
　　“看什么？还没认出来我是谁么？”齐经理咳嗽两声，富有磁性的声音变得懒洋洋的，和刚才简直不像是一个人发出的。
　　洪敏英傻眼了，这家伙是捡了怪盗基德的技能包么！
　　“睁大狗眼看清楚了。”齐经理诡异地将一只手按在脖子上，另一手扯住头顶的头发，随后竟然将自己的天灵盖抬了起来，露出了利落的短发。
　　这家伙带的居然是假发！
　　只见这男人随手将假发套扔到一旁，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在脸上涂抹起来。当看到瓶子上香奈儿的牌子时，洪敏英什么都懂了。
　　“我是你顶头上司李组长。”卸掉伪装的李大齐轻佻地看着在墙边一言不发的洪敏英，笑了起来。这还是从上午到公司之后，洪敏英第一次见到他上司的真容，一个看起来很清瘦的年轻男人，一边抹去自己脸上的妆容，一边扬着下巴低眼看着她。
　　在清洁间暗淡的光线下，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富有棱角的脸颊上掩盖不住恶作剧后的得意。
　　“你玩我？”洪敏英质问道。
　　“怎么玩的？”李组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写个八百字出来给我审阅，写不出来我告你诽谤。”
　　“你明明知道我动了摄像机。”
　　“我说我不知道了么？怪你自己太莽撞，都不了解它的工作原理就敢乱动。”那男人随手抓起一件清洁服抹了一把脸，又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缓缓在洪敏英面前展开。这是刚才酒店老板给他的，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大厦的电子坐标系，只要我找好了参考点，再把这几个数字输进去，自动就会锁定目标房间。所以，你觉得你的烂把戏能骗我么？”
　　“那为什么不戳穿我？”
　　“我这不看你演技挺好的嘛。”李组长说着咳嗽了一下，之后发出了女人的声音。洪敏英一听，这声音模仿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怎么了组长，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么？”他模仿着洪敏英在主题套房里说的话。
　　这家伙的嗓子真的可以变音，不借助任何辅助的变声器，真的和基德一样！
　　洪敏英惊了，惊吓的成分超过了惊奇。现在的她又气又恼，仰头问那男人：“所以，我进1706号房间的时候，你根本就知道G小姐和她朋友在里面。”
　　“我不知道，毕竟窗帘被拉住了，我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李组长嘲弄地看着她，又变回了刚才懒洋洋的嗓音，“但是我这不是有你嘛，派你进去不就知道到底有没有人了么。”
　　“你利用我？”
　　“别说那么难听，我这叫使用了你。”
　　他拿起了从洪敏英脸上扯下的口罩，从呼吸阀的位置扯出一条细线，随后抓出一个黄豆大小的镜头：“优秀的工具人，配合我这三万块的镜头，采集到了一手的画面。”
　　“你！”
　　“你什么你？你骗我一次，我也骗你一次，各不亏欠。再加上我刚才捞你出来，我又是你上司，算你欠我两个人情。”李组长将摄像头踹进口袋，低头看着气哄哄的洪敏英，丝毫没有任何歉意。
　　洪敏英想到刚才自己进门后拍摄到的猛料，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子。
　　平心而论，她还挺喜欢G小姐这个人的，不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更重要是她刚刚一直在帮自己的解围，一面之交来看确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偶像，刚才挂在自己脸上的摄像头却把她和她的小女友拍得一清二楚。
　　“那你打算爆她们两个的料么？”洪敏英问。
　　“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我会看情况报道的。”
　　“组长，你这报出来，不是要毁了她么？”
　　“谁让她和公众撒谎的，再说这点小事至于毁了她么？”
　　“这还不至于？不仅恋爱，而且取向是女。”
　　“对不起，我是个狗仔。”李组长笑着耸耸肩，从清洁车上取下了垃圾袋，翻出几个烟头塞进洪敏英手中，“查清楚她这个烟上面的唇印是什么牌子的口红。那个小女友当时洗完澡了，没有口红，所以这印子肯定是G小姐抽的，我看颜色可能是迪奥的哑光，给我把型号弄清楚。”
　　这让洪敏英有点迷惑。
　　“弄这个干吗？”
　　“赚钱，明天你就知道了。”李组长说完抓着袋子就打开了清洁间的门锁，“明早八点之前给我答复，胖子在门口等你呢，你的行李还有大衣都让他帮你放在车上了，你不放心的话自己再检查一下。”
　　洪敏英还想问些什么，但那男人已经推门走了出去。
　　她花了好几分钟才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缓过来，如同一个丈二和尚般摸不到头脑。她的上司李组长是一个如此奇怪，且可恶，且无礼，且坏心肠的男人。
　　“不过变声这一点实在是太厉害了。”她自言自语道。
　　等到有个保洁大妈拿着墩布进了清洁间，洪敏英才缓过神。她穿着清洁服，低着头走出了“香格里格隆酒店”，看到王胖子的车正停在门口等她。
　　她和他打了招呼，上了车，看到自己的大衣被叠成一个正方形，整齐地摆放在车后座上。胖子热情地问她晚上住哪里。她给了王伟一个地址：韩居苑。
　　那是泛亚集团包下的一个高档公寓楼，专门提供给韩方来的工作人员拎包入住。
　　“好嘞。”胖子从手机上设好了导航，发动了汽车。
　　此时已经是夜晚七点，天色暗淡，星辰初现。马路上的车比先前少了一些，商场的霓虹招牌开始闪烁。从“香格里格隆”酒店的大门口，一个披着貂皮披肩，穿着红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正是早上的酒店老板。
　　她四处一番打量，看到胖子的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胖子见到她，也摇下了车窗。
　　“什么事啊，周姐？”
　　女人的目光向车后座扫去，看到了洪敏英，问道：“狗哥不在你车上么？”
　　“他自己有事先回去了。”
　　女人点点头，随后指向洪敏英：“那这个女人是谁？”
　　“狗哥的新助理，韩国来的。”
　　“是么，把后车窗摇下了，让我看看她。”那女人很没礼貌地说着，好像后排的洪敏英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
　　胖子摇摇头：“周姐，这不好吧？”
　　“两千。”
　　“得嘞。”
　　面包车的车窗很快大敞四开，洪敏英和被称作“周姐”的女人四目相对，看着彼此。对方很是认真地左右将她打量了一番，随后从手包里掏出一个红包，扔给胖子。
　　“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有点黑，应该构不成威胁。”女人说。
　　“那是，怎么能和周姐你比呢。”胖子笑嘻嘻地奉承着。
　　洪敏英将这举动看在眼里，心里骂了一句街。她看到那女人又从手包里掏出一个更厚的红包，伸手送进了车后座。
　　“以后请多多关照了，助理小姐。”女人朝她微笑着示好。
　　这？这是给我的么？
　　洪敏英楞了一下，还是伸手去接了。那毕竟是钱，虽然自己不想，但是有万有引力牵着她的手过去，自然的规律谁也无法逃避。
　　“也请周姐您多多关照。”
　　她说话时感到自己接红包的手被那女人轻轻捏了一下，马上望向周姐，看到那女人另一只手摆出一个“六”的手势，还很刻意地做了个口型，像是在传达什么信息。
　　这什么意思？
　　洪敏英正迟疑着，周姐已经站离汽车几米远。她和胖子打了声招呼，车窗便缓缓合上了。
　　“收着吧，周姐人挺好的。”胖子对着后视镜中的洪敏英说。
　　洪敏英没说话，虽然周姐人挺好的，但胖子可是刚刚利用她赚了两千块钱，加上目前还不知道李组长和胖子到底是谁在说谎，她并不打算搭理他。
　　胖子也自知理亏，把钱塞进副驾驶前的车座里，踩下了油门。
　　白色的面包车经过中国尊，车窗外是一片繁华的夜景。洪敏英看着眼前掠过的万家灯火，微微有些出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的自己，也曾经从卧室的窗口向外远眺，看着拔地而起的高楼，心中怀着千奇百怪的梦想。
　　当然，这都发生在那件事之前。
　　她叹口气，不再去思考过去的事情，低头看着手里的红包。突然地，她摸到红包的下面还挂着一张硬纸卡。
　　借着车窗外路灯映射进来的光芒，她看到那是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一个叫周雨玲，旁边还有二维码，邮箱，手机传真号等等信息。
　　所以刚刚那个手势？
　　洪敏英意识到那手势并不是“六”，而是一个打电话的姿势，周姐的口型现在回想起来，像是在说“联系我”。
　　是这样的么？让我联系她做什么，不会是想让自己也成为她的狗仔，像李组长那样出卖明星个人信息吧。那样的话，她可绝对不会答应，毕竟她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当然，在洪敏英捏了一下那红包的厚度之后，突然发觉自己可能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有原则。这时的她感觉到有一束目光正从后视镜中打量着自己，连忙把红包连同名片塞进了大衣的口袋里。
　　面包车很快就抵达了韩居苑，在帮洪敏英提行李箱下车之后，胖子识趣地离开了。
　　在这栋高档公寓的门口，一个说韩语的保安大叔接待了洪敏英，帮她办理了入住的手续，并告诉她所有的房间都设施齐全，按照韩国风格装修，可以拎包入住；一楼的韩式餐厅专供韩方员工，每天早晨六点供应到晚上八点，中间无休。
　　“谢谢大叔！”洪敏英说着韩语，礼貌地对大叔鞠了一躬。
　　这时候，她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和韩语，几个醉醺醺的穿着白衬衣的男人，肩上披着或手中抓着外套，七扭八歪地走进了公寓的大门，一看便知道也是刚来到这里不久的韩方员工。
　　他们正抱怨着京城的酒口感过于刺激，不如庆尚北道的烧酒口感清甜。在他们身后，有一个身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安静地走着，快到门口时帮其他人刷开了大门，等到所有人都进去又轻轻地把门关好。
　　“金社长，谢谢款待，那我们先回去了。”
　　“能够在金社长手下做事，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
　　几名喝醉的员工都尊敬地和他鞠了躬，随后吵嚷着上了电梯。被叫做金社长的男人叹口气，摇了摇头，扭头看到了这边的洪敏英。
　　“洪敏英？”他有些吃惊地用韩语呼喊着她的名字。
　　洪敏英一回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身材笔挺，带着金丝眼镜，将浅棕色头发梳向两侧的年轻男人。
　　“金学长？”
　　她喊出这话时的声音有些大，连忙又压低了嗓音：“金学长，真的是你！”
　　“洪学妹，想不到会在这里再次相遇。”
　　男人低沉而轻柔的声音传入洪敏英耳中，勾起了许多过去的记忆。那些在大宇馆中，教堂门前，雄鹰雕像下的回忆涌现在她的心头，让她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润。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要和金学长说，却又突然记起了那日的拒绝。
　　洪敏英的神色暗淡下来，头脑恢复了冷静。
　　“学长，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房间了。”她礼貌地对金社长点点头，“我也是刚刚才到这边，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金社长对她的反应有点意外，但也点了点头。
　　洪敏英推着行李箱就要上电梯。
　　突然地，身后金社长又叫住了她：“后天晚上在miggas，有一场韩方员工的联谊，你要和我一起来么？”
　　他说话时目光炯炯地看着洪敏英，眼神中透出一丝期待。
　　洪敏英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后天我会联系你的。”金社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晚上，九点。
　　洪敏英收拾好了属于自己的单间。这房间面积不大，整体是轻工业装修的风格，简洁明快。她把行李收拾好，去洗了个澡，之后掏出了电脑，准备完成今天李组长给她的任务。
　　在把搭在椅子背上的大衣放到一旁时，她记起了口袋里的红包，连忙掏出来数了一下，里面是整整六千元华国币。
　　这么多？
　　无事献殷勤，其中必定有隐情。
　　她眉头皱了一下，掏出了那张名片，用手机扫了上面的二维码，提示那是wechat软件的名片。等下载好后，她又扫了一遍，很快发出了好友申请。
　　嘟嘟，手机即刻发出轻微的震动。
　　洪敏英马上又拿起手机，发现对方几乎是秒通过了她的申请。随即，一条信息发过来，就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离李大齐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