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第三十二章 上（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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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黑发青年的胡思乱想中，这层实体化的魔法元素泡沫层，终于消失了。浑身持续散发光芒的精灵少年显出身影，少年的身旁，无数闪光的宝石碎末簌簌落下，在两人脚下的青石板上堆出了两三吋高的宝石沙粒。
“重光！奈吉尔要掉下来了！”青蓝低吼一声，快跑两步，将自己健壮的身躯当做厚厚的垫子，垫在少年身下。
听到大猫的吼声，伊维连忙丢开手中的宝石袋子，伸手扯开眼睛上的黑布面罩，伸出双臂去接。
奈吉尔长长的银发飘散开来，纤细的身体像是一片银光流动的柔软金属，最后被伊维牢牢地搂进怀中。
“哇靠，别动别动！千万别乱踩！”黑眼圈男蹭地从怀里抽出了一叠小皮袋，蹲在地上开始收集那些闪光的宝石碎末，“这可都是充满元素的宝石粉末啊，绝对的高级施法材料，可以大幅度提高法术效果的好东西！”
伊维根本没精力搭理他，只是急切地呼唤着小家伙的名字，希望能够得到回应。怀里的奈吉尔轻得仿佛失去了重量，如果不是眼睛看到真人手指摸到体温，他会觉得他接住的只是一个幻象。
“手下千万别停，接着给他塞宝石！”蹲地收拾宝石碎末的泰姆莱斯头也不抬地叫了两声，“他能从被动吸收过程中恢复神智，只能说明他的身体已经接近魔容饱和了，身体的自我保护本能需要他清醒过来，对身体内大量涌入留存的魔法元素进行排出疏导——问题是这个半位面里的魔法元素太充足了，如果不尽快解决身体里元素过量的问题，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青蓝闻言连忙低头去衔地上的宝石袋子，黑发青年已经将精灵少年放在自己腿上斜靠着自己的身体，刺啦一声扯开了奈吉尔破损的外袍衬衣，接过宝石袋子兜底一翻，也不去管数量多少，就将袋口倾倒出的各色宝石强塞进他的衣衫里面。
啪！啪！啪！啪！
或清脆或低沉的碎裂声响个不停，可是小家伙的肚子也像是十月怀胎的妇人，鼓鼓囊囊挺起了大大一坨。
“别塞了……再塞就……就压死了……”细弱的声音仄仄的，听在在场的一人一猫一龙耳朵里，却像是晴天霹雳。
“奈吉尔！你醒了！”伊维低喘一声，用力将精灵少年的身体紧拥入怀，不过是短短几个小时的分离，对他来说却差点失去了所有的一切。这种“奈吉尔可能永远不会醒来，甚至可能永远消失”的恐惧感，他已经经历过一次，没想到今天又险些要经历第二次……
黑发青年再也顾不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将奈吉尔的身体紧紧抱住，头脸埋在精灵少年的肩头。破碎的衣服挡不住少年身体散发出的温热，几滴水滴落在雪白的衣衫，留下潮湿的痕迹。
“……伊维？”刚刚清醒过来的奈吉尔脑袋还有点迷糊，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泰姆莱斯眼眶四周鳞片化的黑色皮肤和那只伸来的手掌，至于后来那些泡沫层里与青蓝的交谈，则是完全没有印象，只是觉得身体沉重得仿佛不属于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满异常的饱胀感。
湿漉漉的大舌头迎面而来，青蓝毛茸茸的大头出现在小家伙面前，随后，他就“享受”了一把口水洗脸的高级待遇。
“别……青蓝别舔了，你舌头上有刺，刮得我好疼啊。”奈吉尔左右摇头躲闪着大猫欣喜的舌头，同时晃晃身体，“伊维，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从他满了三十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被人搂抱在怀中的姿势，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只觉得极其不适应，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不过想想自己之前经历的事，伊维把自己从那可恨的黑眼圈男手里抢出来，大概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只是不知道自己身体这种不舒服的充满感，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自己衣服里那些冰冰凉凉的宝石，还有连续的啪啪响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黑发青年尽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试图恢复平日的温和，可惜某个收捡完散落地上的宝石碎末的家伙这个时候冒出头——
黑眼圈男拎着手里半满的小皮袋蹭蹭蹭地靠近，贼眉鼠眼地伸出手就要捞那些从小家伙衣衫里漏出的宝石碎末。本来他选的位置是靠近伊维那个方向，可是这家伙嫌弃碎末太少，又转到了另外一边，没想到奈吉尔看到他那张脸，第一反应就是大声尖叫：
“泰姆莱斯！你个坏蛋怎么会在这里！”
小家伙一边尖叫，一边试图从伊维的怀里挣脱出来，准备进行攻击。感受到他进攻的意图，原本早已消散的魔法元素再度被快速吸引，胸腹处的宝石碎裂声几乎连成一片，薄薄的泡沫层开始在他的皮肤外层出现。
更彪悍的是，四颗紧密压缩的空气飞弹瞬间出现在奈吉尔的头顶，重重轰击在泰姆莱斯的头脸胸口处，伊维在空气飞弹轰出的同时就双手抱起了他，一个团身翻滚脱离了身后巨大的爆炸气流，只是两个人长长的银发和黑发胡乱交缠在一起。
脸颊处带着一块乌青的黑眼圈男张嘴喷了口黑烟，泪流满面：“奈吉尔你要不要这么对待我啊？”
轰出一记魔法飞弹的精灵少年状况也非常不妙，小脸、脖子胸口、双手……每一处能看到的皮肤都开始向外膨出，淡青绿色的血管在膨胀的皮肤表层异常明显，实体化的魔法元素泡沫时有时无地出现在他的皮肤外层，各种颜色的光芒闪烁不停。明明每一个细胞都涨得满满，却还是能感觉到有东西不停涌进来，让他的身体处在涨满欲裂的满溢状态。
青蓝呜呜叫着，嘴里衔着宝石袋子，紧跟在后。
“奈吉尔听我说，平稳呼吸，心态放平和！”黑发青年急促地在他的耳边说着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手里也接过皮袋不断倾倒宝石，“把那些你感觉到的东西全都充进这些宝石里面，千万不要随意施展法术，也不要再去想别的事情！”
精灵少年短而急地喘息着，鼻子里缓缓流出一股热热的液体，身上的宝石爆裂的响声连续不断。
“看着我，奈吉尔，眼睛看着我，坚持下去！”伊维的声音颤抖，只顾着将那些宝石堆放在他的身上。
没有人注意，在这个时候，那团一直没有动静、包裹着魅魔的黑红色泡沫琥珀，缓缓地“飘”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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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丝特拉妮蒂娅被关在这个黑红色琥珀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她也看到伊维与泰姆莱斯所做的事情，包括青蓝的脱困在内。根据之前老爬虫嘴里说出的那些秘辛和对于魔网的相关推测，她很容易就推断出这泡沫层的一些特质：对所有魔法元素都有吸收特性，对非魔法类能力可以暂时共存，对金属无效。
虽然这层泡沫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不过魅魔也是会一些读唇语的技巧，看着他们的举动和口型，多多少少也能猜测几个人的对话。
在她看到奈吉尔在那些高纯度宝石的辅助下从泡沫中脱身，又因为使用法术而濒临失控的时候，本想静观其变的魅魔惊喜地发现，那层一直禁锢自己的黑红色泡沫也收到了精灵少年的吸引，厚度越来越薄，颜色也越来越浅淡。
魅魔沉默了许久，现在她必须做出选择——究竟是赌一把因果律，趁现在亲自对奈吉尔出手；还是按照自己最初的设想，隐藏在奈吉尔的身边，利用其他事件或是人物来解决过去未来的牵扯；又或是，静静等待魔网来解决奈吉尔的存在。
泡沫层开始无规则地消失出现，黑红色的光芒闪闪灭灭，竟把她那张娇媚动人的面容映出了几分凄厉。
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美丝特拉妮蒂娅的眼神时而犹豫时而阴狠，最终，转变成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而她的眉心处，极细的混沌漩涡线剧烈地震荡不休。
现在，也许就是她能够出手的最好时机，也是唯一的时机。与其将未来交给那些虚无飘渺的时间来判定，还不如由她自己来亲自斩断——至于结果，无论是她杀死了他，还是他回击了她，只要能解决她与那个精灵之间的种种牵绊，是否成功一点儿都不重要。
魅魔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涂着昂贵指甲油的十指延伸出青黑色的长长硬质指甲，整个身体摆出最方便施力的姿势，静静地等待着泡沫层的再一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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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情绪的稳定与大量高纯度宝石的辅助，精灵少年的状态开始慢慢好转，最直接的外在表现，就是他的身体不规律的闪光趋于平稳，且亮度在减弱，皮肤也从紧绷的外凸逐渐恢复正常。
黑发青年正在用柔软的细棉布帮他擦拭口鼻间的血渍，嘴里轻声低语：“别想太多，奈吉尔，现在你只需要保持心情平静。不要去使用法术，至少在你身上完全恢复正常之前不要使用，连‘想’都不要去想，你现在的状态是精神力失控暴动的结果，不要着急，慢慢就能恢复的。”
精灵少年半张着嘴，呼吸急促，面容嘴唇都失了血色，身体软绵绵的，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只能倚靠在伊维的怀中。不过，他的眼神倒是一片清亮，随着伊维轻柔的话语做出一些反应。
青蓝舔了舔他的脸，将宝石袋子交给伊维，便转身跑开，那边还有一个昏昏沉沉的兰斯洛需要有人照看。
至于泰姆莱斯，这老爬虫倒是想要凑过来观察小家伙现在的状态，可惜被黑发青年刀子般的眼神直接逼退了，只好哭丧着一张被炸黑的脸去收拾散落一地的宝石碎末。那些碎末可都是被魔法元素硬生生充爆的，不能这么白白地浪费掉。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危机即将过去之际，重获自由的魅魔开始行动。
皮翼用力地拍打带起一股突如其来的寒风，乌青的十指成勾，从上向下直击银发精灵的头颅与胸口。
“美丝特拉妮蒂娅！”黑发青年愤怒地低喝，整个人向前扑倒，想要将奈吉尔挡在自己的身体之下。
但魅魔依然不依不饶直冲而下，她的身体也冲压在黑发青年的身上，奋力用自己尖利的双爪去抓刺被掩在伊维身下的精灵少年。
以有心算无心之下，伊维的以身相护还是遗漏了空档，魅魔的右爪已经触到了奈吉尔的皮肤。
魅魔却觉得脖子后面的寒毛都立了起来，身体猛然一僵。
极热又极痛！
从魅魔与黑发青年紧紧贴合的身体处传递过来一股烧融的岩浆般灼热触感，像是灼热的炎狱之水浇在身体上，又像是烧红的细小钢针扎入皮肤。
但更大的痛苦却是从那只接触到精灵少年的右爪处传递而来，毫无征兆地强硬贯穿了魅魔的每个毛孔每条神经。这种剧烈的痛苦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魅魔整个人都被潮水般激涌而来的痛楚完全淹没。
魅魔并没有失去意识，她维持着那个扑在黑发青年背上伸爪去抓的怪异姿势，整个人清醒地陷入痛苦地狱——她不能控制身体的任何一部分，一根手指一块肌肉，连转动眼睛都做不到；看不到也听不见，甚至连胸腔的自发性收缩都暂停了那么几秒钟，窒息带来的眩晕感让魅魔的眼前出现了短暂的模糊黑暗，然后再一次被通过血管传递的极度酷热刺痛而重新清醒。
每一分痛楚都被无限制放大，然后持续不断地刺激着她的身体，时间过得如此缓慢，以至于短短几秒钟对她来说都像是无尽漫长。
魅魔很想发出惨叫，也许喊出来会在精神上减轻几分痛苦？她突然又非常想笑，就在这种近乎酷刑的处罚之中，她居然还能分神去想其他的事情。
美丝特拉妮蒂娅还记得，几百年前在“那个世界”里，这个男人第一次被主人带到她面前的时候，哦不，那时候他还是个比“现在”的主人还要小的孩子，那时候的他就有了一双像凶残野兽一样的眼睛，而过了几百年之后的现在，这男人对她亮出了锋利的獠牙。
在她身体内涌动的炽热和那肆虐全身的痛楚相互夹杂，失去平衡的魅魔身体咚的一下栽倒在地，原本水嫩的白皙肌肤直接化成焦黑龟裂的硬质皱皮，妖艳美丽的魅惑外表也被抽搐扭曲的面孔取代。
被伊维抱在怀里的精灵少年从上方俯视着歪倒在地上的魅魔，琥珀色的双眼中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身为一个法师，常年训练养成的本能让奈吉尔总是希望能够用法术解决所有的情况，可是刚才那种全身上下几欲涨裂的痛苦还有伊维急切中带着恐惧的安抚话语也让他明白，恐怕现在的局面还不仅仅是自己的精神力失控的问题。
一个失去了施法能力的灰精灵法师？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可是紧接而来的这次袭击，又让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沉溺于自身不幸的时间，如果不是伊维以身相护，依照自己现在连抬抬手指都无法做到的身体，早已死在这偷袭者的爪下。伊维保护了自己这一次，难道以后还会一直保护自己吗？
精灵少年心中思绪万千，当初选择法师职业时，那些“穷尽一生追寻万物之秘”的话语依然在心，可如果没有了习惯的法术，连想想都不行，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此地不是他出身的希姆霍尔森林，他身后也没有了父母的支持照顾，只有这个初识不过十来天的黑发青年，自己又哪有暗自感伤的条件？必须想办法，给自己寻求一条自保的途径，以此来防备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想到这里，奈吉尔努力动了动脖子转过头来，仔细打量着这个倒在地上的袭击者。
单看这家伙的外形，就知道是与他们曾经接触过的那些普通野兽小魔兽或是地精狗头人之类的类人生物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生物——青皮白发，弯角獠牙，发出邪光的双眼，雕塑般的身形，还有巨大的蝙蝠翼，就算现在浑身焦黑龟裂，肌肉扭曲纠结，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又是从什么地方招惹来的这个家伙，居然从背后偷袭袭击。
奈吉尔并不知道，地上这个直接露出了塔纳厘恶魔的本相的家伙，就是这几日与他们同行的那位泰夫林少女罗莎琳德，只是她收到了双重的伤害，已经没有体力再去维持自己的那张美丽可爱的伪装外表。
黑眼圈男蹲在几步之外，嘿嘿笑着。之前的变故他并没有出手，自然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念头，可是对伊维来说，他能在这个机会保持中立，至少不会是最坏的局面。（英语中有The wolf has a winning game when the shepherds quarrel.的说法，羊倌争吵野狼得惠，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类似的意思，这里为了方便就不用英语口吻了）
黑发青年瞥了泰姆莱斯一眼，见他没有什么过多的举动，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地上形容凄惨的美丝特拉妮蒂娅身上。
他之前就猜测，这头魅魔会在橡木镇外突然现身，想必是要做什么手脚，果不其然。可惜黑堡之行不能更换，否则也不会被她处处算计。
伊维艳红的眼瞳微眯，用一种无法明说的目光来回扫视瘫软地上无法动弹的魅魔，随即垂下眼帘，掩饰住其中凌厉的杀意，低头凑近奈吉尔的耳边，嘴唇紧贴着他敏感纤长的耳廓，低低地说了几句话。
小家伙神色猛然一变，金色的眼珠定定看着黑发青年，那张脸上五官异常熟悉，可温和的眼变得艳红如火，微笑的唇线条冷峻，竟让他生出了几分陌生感。
迷惑仅仅出现了短暂一瞬，奈吉尔的神情立刻坚毅起来，张开嘴，费力却字字清晰：“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说
第118章 第三十二章 上（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