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伊利克森

6、长兄

　　沈誓趴在书桌上写检讨，写满一行就停笔点字数，看看有没有满五百。
　　窗户玻璃上传来一声敲响，沈誓没有抬头，专心数着字数，嘴里却说：“今天很忙，不要来烦。”
　　说话间，一个身影敏捷地翻上风水树，从外面打开了他的窗户。
　　“都说了，”沈誓放下笔，抬头看他，“今天很忙的。”
　　“下周国庆长假，要不要跟我去烧烤？”沈烈坐在树干上，一条腿在半空晃荡。
　　“烧什么烤？”沈誓咽了咽口水。
　　“小龙虾？”沈烈边说边看沈誓的表情，“五花肉？牛肉？土豆片？”
　　“什，什么时候啊？”沈誓眨巴两下眼睛。
　　“下周五放学，我来接你。”沈烈说。
　　沈誓点点头，说哦，胳膊底下压着的检讨书就被沈烈抽了去：“你犯什么事儿了啊？还写检讨？”
　　“......还给我啦。”沈誓不高兴地伸手，写检讨书对他这样的好学生来讲是一件挺丢脸的事情，最好不要被别人看见。
　　沈烈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把本子扔回他的桌子上。
　　“要我教你怎么写吗？首先.......”
　　“你打住，我自己会写的。”沈誓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又起身笨手笨脚地，啪一声把窗户给关上了。
　　“喂，就不理我了啊？”沈烈坐在树上对他晃了一下腿。
　　“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再也不会犯了。”沈誓假装没听见，嘴里念着，一个字一个字地继续写。

　　到了周五，沈誓却碰上难题。
　　安分了一星期的陈涵在临放学时绕到他的座位边，敲了敲他的桌子。
　　正在收拾书包的沈誓抬头，看了他一眼：“干什么？”
　　“你不会真以为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就那么算了吧？”陈涵霸道地说，“篮球场单挑，来不来？”
　　“不来。”沈誓继续收拾书包。
　　“你是不是男人啊你！”陈涵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
　　沈誓在班上属于个子偏小那一类的，陈涵长得虎背熊腰，力气也比他大不少，这一推，沈誓差点儿就连人带凳子一块儿倒地上去了。
　　梁许许扶了他一下，担心地小声说：“沈誓，不要去。”
　　“没关系的。”沈誓很镇定地小声安慰她，又把书包往桌上一拍，从凳子上站起来，仰头看着陈涵，勇敢地说，“去就去。”
　　说话的时候沈誓有种悲壮赴死的感觉，从出生起最勇敢的一次了。
　　还挺骄傲的。
　　沈誓的骄傲在走到篮球场，看到早早等在那里的一众陈涵同伴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涵很得意地抬着下巴，用鼻孔瞧他：“我很公平的，一个一个来，你不用担心我人多会欺负你。”
　　沈誓硬着头皮说：“我不担心。”
　　那些同伴里，有几个是六年级的学生，沈誓认得出来，也知道绝对打不过。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你......你先吗？”却还是很主动地对陈涵发出了邀请。
　　陈涵歪了歪头，表情在笑他的不自量力，扭转着手腕朝他走过来。
　　放学后的篮球场空空荡荡，没有别人，没有求救机会。
　　沈誓往后退了一步，陈涵的拳头已经迎上来，他下意识抬起手臂挡，没想到陈涵却使坏，没有用拳头，先伸出腿绊倒了他。
　　沈誓摔倒，膝盖蹭得火辣辣的疼。
　　陈涵的同伴们勾肩搭背站在一边，看热闹地笑起来。
　　沈誓咬着牙，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听到陈涵粗声粗气地说：“这是你欠我的一脚。”
　　“好的。”沈誓嘴硬地回答他，“扯平。”
　　“切！再来啊！”陈涵拍了拍手，对他做出手势。
　　沈誓觉得今天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准备认命地闭眼接受命运，却在恍惚之中听到几声狗叫。
　　熟悉的、狗叫。
　　老七？
　　老七！
　　他睁眼，果然看到不远处老七冲他跑过来，身后跟着......牵了条狗绳的沈烈。
　　少年身影修长高挑，牵着黑色狼狗，威风凛凛地沿着夕阳光线朝他走过来。
　　这样一比，六年级学生就太小儿科了。
　　沈烈可是初中生呢！
　　沈誓觉得血液一下子涌到脑门，整个人兴奋到视线模糊。
　　老七吐着舌头经过那些人的时候，那些人都害怕地往后退开。
　　“不是说好在校门口等我的吗？怎么迟到。”沈烈慢悠悠地走上来，把狗绳塞到他手里，又扭头看陈涵，眯了眯眼，“你同学？”
　　陈涵保持安全距离地站在一边，时刻戒备着沈誓身边看起来凶悍无比的老七，没好气地回答：“你谁啊？”
　　“我？”沈烈想也不想就说，“沈誓长兄，你好。”
　　“.......”
　　沈誓习惯他这种不要脸的行为，没有反对。老七乖乖地蹲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主人装逼。
　　“所以你们是在干什么？”沈烈扫视他们一眼，“欺负我弟？”
　　“没没......没有。”陈涵赶紧说。
　　“没有？”沈烈挑眉，扭头问沈誓，“真的吗？”
　　“假的，在欺负我。”沈誓很诚实。
　　“你们敢欺负我弟？”沈烈微瞪眼，扭头重新去看陈涵。沈烈长相天生属不好惹挂，身边又有看起来会吃人的恶狗老七。
　　老七很配合地汪了一声，吓得陈涵他们鬼叫着又往后退了一步。
　　“我真的没有！”陈涵就差举起双手了，“你！你叫你的狗别动！”
　　“他不咬人的。”沈烈替老七解释。
　　“我信你个鬼啦！你叫他别动啊啊啊啊啊！”陈涵吓得汗都出来了，一个劲地往后退。
　　沈烈好心地说：“你别动就好啦，你一动他就会扑上来的。”
　　“......”沈誓差点要笑出来，蹲下去摸了摸老七的脑袋，被他舔了一脸的口水。
　　“别动哦。”沈烈指着他们，往前走了几步，语气认真起来，“现在听好了，以后，不准——欺负——沈誓。”
　　“记住没？”说完他又问。
　　没人回答他，都在专心地害怕老七。
　　沈烈感到有点丢脸，又提高声音问了一遍：“我说记住没？老七——”
　　老七配合地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一时间陈涵和小伙伴们鬼哭狼嚎。
　　“记住了记住了啦！”陈涵代表性地慌乱回答。
　　沈烈满意了，对他挥了挥手：“那就滚。”
　　沈誓看着陈涵他们逃跑的身影，想到一个词，屁滚尿流。
　　想着就噗噗噗笑出来，一扭头看到沈烈在看他，表情很嫌弃：“你真的很差劲。”
　　“我都没有投降或者逃跑。”沈誓生气了。
　　“自己水平不清楚吗？还要跟他们一对多？”沈烈切了一声，点点他的脑门，“下次不要这样了。”
　　说着又很不客气地把手臂往他肩膀上一搭，准备大摇大摆地往前走。
　　沈誓还在生气，想推掉他的手臂，脑袋上又传来沈烈的声音：“下次遇到这种事，直接找我。”

作者有话说

　　全·小学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