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谍影》温璟

22、第二十一章

　　不见方北洋，春生并不灰心，拣了个背风的角落蹲下，蜷成一团，眼睛盯着巷子口。
　　等了不一会儿，果然——方北洋来了！
　　春生感觉一颗心简直要从胸口跳出来。看着方北洋在门上扣了几下走进了院子，春生赶忙趴到门上，听着里面隐隐约约的声音。
　　“他已经怀疑了我的身份，不把他弄死，一旦我暴露，我有更多同志被扯出来。他，必须死！”

　　方北洋是自己人……是自己人！
　　于春生激动地不能自已，方北洋是自己人，那包毒药就永远锁在柜子里吧。但想到当前的局势，就仿佛有一盆凉水泼在头上。
　　局势岌岌可危，再来几次交锋，只怕王崇海就要完全确定方北洋的身份了。方北洋那里明显是一条完整的暗线，一旦有一个人暴露，一条线都会被带出来，多年筹谋布置全部付诸流水。何况方北洋明面的身份极高，这怕是H党最重要的一枚暗棋了。
　　可现在不仅是王崇海怀疑，只怕吴大帅也觉得身边有内奸。没有清查不过是不确定内奸是谁，不好贸然动手罢了。泄露的消息太多，让吴大帅打消疑虑相信没有内奸根本不可能。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知情的人消失——杀掉王崇海，再嫁祸给他！
　　春生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如果，如果——
　　于春生是H党的暗棋，费尽心思地接近王崇海，周旋在王崇海身边打探消息。王崇海对与春生十分迷恋，根本不曾设防，许多机密资料就这么泄露了。但几次三番的失利终于让王崇海对于春生起了疑心，最终确定了于春生的身份。可是这么大的过错，大帅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他，于是他一面指责方北洋是内奸，嫁祸给方北洋，一面暗中下手，杀了于春生灭口。而于春生为了自保，先下手为强，暗杀了王崇海。
　　如此一来，环环相扣，只要操作得当，这条暗线就可以完全洗脱嫌疑。

　　春生几乎是立刻就做了这个决定。

　　春生开始留意起来，只是一连几天，都找不到机会对王崇海下手。王崇海虽然在色一字上行事荒唐，但能有今天的位置，也是有些手段的。他素来警觉，警务兵时刻不离身边，即使是和春生两个人待在书房，警务兵也守在门外寸步不离——更不提每次进出书房的搜身，手枪和匕首根本带不进去。
　　眼看方北洋的身份就要暴露，春生急的口舌生疮。不能再犹豫了——在床上恩爱的时候，警务兵总不会跟着。春生狠狠地咬着唇，现如今只有这个办法了。王崇海迷恋自己的美色和身子春生向来知道，只是周旋这么长时间，吃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不干那种事……那同妓子有什么两样！
　　但王崇海只有在床上才会松懈，这是唯一的机会。

　　决定好了一切，春生提着酒去了阳台山，在山腰偏僻处，有三座简陋的墓——这里埋了爹爹、母亲和大哥。
　　于府出事时，自己尚且年幼懵懂，什么都不懂，爹爹他们的尸骨是府里下人收了埋在这里的。后来下人们各奔东西，自己直到熬成了角儿，才打听到了爹爹他们的埋骨之地。
　　春生将手里的酒放下，盘腿坐在了墓前。靠着冰冷的墓碑坐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爹爹，母亲，大哥，烛儿来看你们了。”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这些年，烛儿怕让人怀疑，不能来常常看你们。”
　　“烛儿知道爹爹为什么死，爹爹没完成的事情，烛儿接着去做。”
　　“幼时爹爹教的书，烛儿都记得。”
　　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晕湿了面前的一片土壤。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