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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凤凰的诞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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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几百年前,天地间孕育了一只小凤凰,其出世当天,万鸟飞往岐山,连困扰长安的旱灾也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甘霖中得到改善。
据岐山当地的人讲,那天,彩霞纷飞,万花齐放。一个冒着红光的如流星一般的庞然大物向山上砸去,霎时间岐山草木开始焚烧起来,整个岐山不一会儿便笼罩在这一场漫天大火之中。亦有人说,在火光中隐约中听见了鸟的长鸣。
宫中史官听罢立即上奏当朝皇帝,言古书《志异录》中记载着的上古神兽凤凰也是诞生于岐山,此乃感召陛下好生之德,于是天降祥瑞,凤凰现世。
皇帝大喜,此天降祥瑞,不得不贺。于是皇帝本人为此颁布诏书,并命人将这件事写进本朝史书之中,传颂千年。
本朝向来笃信神佛,天下的人自然都把这天降之物当作瑞兽凤凰、神仙降世看待,民间甚至自发在他的诞生之地岐山修建了岐山神宫,年复一年,顶礼膜拜。
这只凤凰享受万民尊崇,香火不断。天下人人尊称他一句“凤凰上仙”。
但是要说凤凰上仙到底是什么样的,却一向是一个未解之谜。
第一年,
第二年,
第三年.....
几百年后,皇帝驾崩,新皇登基。到后来王朝更替,新君即位。史书在滚滚的时间长河中不断大浪淘沙,所谓风流人物,天湟贵胄,都不过是历史的一粒泥沙,渐渐被时间尘网筛掉,遗忘。
人们也渐渐遗忘了那位曾经名震一时的凤凰上仙。
连昔日香火旺盛岐山神宫也因无人打扫、年久失修逐渐成为一个荒废的破庙,开始还偶尔会有上山耕种的农夫避雨在此歇脚、过路赶考的书生在此留宿。到后来某位皇帝修建行宫,下令将岐山上的树木被砍伐殆尽,这座山逐渐成为荒山,再无人问津。
又是多年后,风雨飘摇的岐山神宫在一场天雷中轰然垮掉。
天雷劈中了神宫内那座早已褪色的不成样子的凤凰神像,因年久为修,刹那间那神像便被劈的四分五裂。
随着神像破碎,神像中原本藏着的一只灰色羽翼的鸟也显露了出来。他揉了揉被劈的有些发蒙的脑袋,愣愣地看着四周的情况。
“仙君,你终于醒了!”
这只鸟巡声望去,看到满地的花木岩石精灵正齐齐望着他,这一批批小精怪们正合力制造一个结界,替他挡住了外面山火的入侵,其中一些灵力较弱的草精已经被大火烫得晕了过去,他来不及细想,直觉便抬起翅膀为他们加了一层结界。
他摸着自己的脑袋,还没缓过来。
怎么回事?
透过泛着微微绿色光芒的结界,他看见从自己躺着的四周开始蔓延起熊熊大火,火光冲天,此时整个岐山仿佛置身于白昼一般。这个他生活了四百年的地方,宛若炼狱。
“仙君,这是天火劫,渡了此劫,你就要成仙了!”一个半张脸已经烧得通红的小岩石精扯了扯他的羽毛,他低下头,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这张已经被烧得有些支离破碎的脸,他抬起手施了治疗的法术。
“谢谢仙君!”小岩石精摸了摸自己的脸,感激地朝他喊了一句。
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他是上古的凤凰神裔,也是岐山最大的神灵,自他诞生起,岐山上的草木都感应他的存在而生。这些年来逐渐修炼出了一代代草木走兽的精怪。这些精怪们无一不称他一句“仙君”。
既然叫他一声仙君,他便履行职责,一直守护这这些精怪们,渐渐也成了他们的守护神。
当前的情况不容乐观,如果纵容天火继续烧下去,这里的精怪们定被这把火烧个精光。他赶紧念了几个诀,将四周的天火集中到较远的山坡上去。
等全部的山火都聚集成火光冲天的焰柱时,小凤凰才慢慢离开结界。
“老君,这怎么回事,你们想烧死我?”他用传声诀咬牙切齿地问他那个仙界的朋友‘老君’。
这位老君,乃是他在仙界唯一的朋友,也是天宫中掌管生死轮回的一个德高望重的大仙。
自他降生以后,除了他近亲的孔雀表兄来看了他几次,便是这位老君与他联系较为密切。
但是老君此人,一向行事比较让人摸不着头脑,小凤凰几百年也没看懂这么一个人。
不一会儿,一个高深莫测的声音响起:“凤凰涅磐,转世登仙。”
“说人话,什么意思?”他有些不耐烦道,老君这样的卖弄腔调让他极其不受用。
老君虽一向自诩天宫最好面子的神仙,但在面对小凤凰时,却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面子放一边慢慢解释道:“咳咳,大概意思就是凤凰族的天劫是天火,你通过了天火,肉身散尽,灵魂进入轮回道,转生几次,参透人生八苦,你就可以飞升成真正的凤凰仙。”
“什么?”他有点惊讶,以往这位老君总是跟他讲好好修炼,别的不要多想,也不要离开岐山,更不要用真身出现在凡人面前。于是这四百年来他便一直寄宿在大殿里自己的法相雕像中,对外界的了解一方面来自神宫的香客们的谈资,以及他手下的小花精们给他从山下搜罗来的话本已经各类人间稀奇玩意儿。
后来岐山神宫衰败,香客也一年不如一年,直到最后人们已经忘记神宫的存在,香火断绝。其与外界的联系方式便断了一条。
小凤凰看着日渐人烟稀少的大殿,觉得无聊的紧。自己也没有必要再端着昔日仙君的架子,于是他开始带着手下一干精怪们开拓疆土,根据话本里人间的模样,开始对岐山及周围几个山头进行改造,短短数载,岐山周围便出现了酒楼、瓦栏,赌坊等各类场所,只不过不同于人间的雕栏玉砌。这些场所只不过是树精们自己挂了个牌子,标注自己代表着什么罢了。后来这些场所在这些精怪们的经营下,竟也有模有样起来。
有一天一个饱览民间各类小说话本的麻雀精提议,在民间话本里,占山为王的英雄好汉一般会给自己封一个响当当的称号。比如“常胜大王”、“至尊帝君”云云。小凤凰虽觉得主意不错,便让麻雀精亲自督办这件事。
在一干精灵们苦思冥想六天后,终于给他想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响当当的称号:岐山王霸。
小凤凰非常无语,无语中也觉得自己这岁数差不多要赶上那陈年老王八...
顶着那些期待他表扬的目光,他默默扶了扶额头,得过且过了。
又过了几十年,他觉得岐山虽然发展的如日中天,但是与真正的人间还是有区别的。于是负责与外界联系的采买小跟班们便频繁自发下山去买话本子给他看。渐渐岐山神宫的书房里,除了先前的,还有现在的话堆满了整个岐山行宫的后院,其中许多都被翻得破了角儿,烂了皮儿。
翻来翻去,小凤凰还是觉得人间很好,他想去人间。这种情感就像鱼线上的钩,刺刺痛痛钩了他几百年,直把它的心钩了一个窟窿,他第一次体验到了话本里那种世间繁华与我无关的孤单。
........
“你进入天火之中,肉身散尽,魂魄就会来到天界,届时我在望天门等你,将你渡入轮回道。”
老君的声音慢慢淡去,小凤凰还想问些什么,但是传声诀短时间内不能重复使用。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冲天的火柱,一想到自己就要去凡间了,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慌张。周围的小花精们围过来,担心地看着他。
他心中的激动慢慢碾压了慌张,他一步步向远处那团天火走过去,他去掉了身上的结界,天火的强烈灼烧之意逼得他现出真身。原本灰沉沉的翅膀一瞬间流光华溢,在走之前,他回头对那个小岩石精喊道:“我此去人间历练一番,历练结束便会位列仙班。但诸位陪我时日良多,无以回报,我已将一半修为存于神宫地下,护诸君百年平安。”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向远处天火振翅飞去,但天火可不是寻常火焰,虽然小凤凰进入前已经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进去的一瞬间,他还是差点没吐血身亡,火焰灼烧着他的羽翼,他觉得疼痛难忍,虽然凤凰族修的是火系法术,但是他还是被这天火烧得疼晕了过去。
天火慢慢将他的身躯烧成灰烬,当最后一缕烟从天火中飘出,天边蓦然响起几声惊雷。随之一场大雨倾盆而下。这场大雨下了几天几夜,将这场天火浇的干干净净。
小精怪们发现,从他们凤凰仙君消失的地方,开始冒起一株株小芽,这些小芽成铺天盖地之势,将岐山覆盖起来。待到第二日清晨,岐山已经被一片盎然绿意笼罩了起来....
小凤凰再睁眼时,他发现已经来到了天界的望天门前。
面前的老君捋着胡须,顶着一头绚烂白光一脸慈祥地看着他,他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自己那花枝招展的孔雀表弟。
果然千年如一日的骚包。
“这次叫你来,乃是因为你已经渡了天火劫,只要在人间经历一世,便可以位列仙班。”老君摸着胡须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
“那快开始吧。”小凤凰知道这位老君每次做事前有讲一大堆前言的习惯,为了及时杜绝自己耳朵受到摧残,他立即催促道。
老君摸了摸胡须,似是有些不满,叹了口气,然后慢慢从怀中掏出一张卷轴,自顾自地说道:“这是你此次下凡的命格。”说完便递给了面前早已不耐烦的小凤凰。
小凤凰接过来,看了看,差点被口水呛住,良久,他面色复杂道:“这怎么只有一半?
”
“因为小荀公子已经死了。”老君摸了摸胡须,继续道:“这位小荀公子,昨日在金谷诗会上饮酒过甚,已经死在了长安最大的妓坊红袖坊了。”
小凤凰低着头,继续看着命格上的人物介绍。
荀风月,是当朝荀侍郎府的次子,长安城的一位风流公子,爱好流连花柳之地,一向放浪形骸之外,无拘无束,被称为长安五毒瘤之一。
“这就是你给我选的命格?”小凤凰脸上抽了抽。
“其实这位荀风月乃是某位仙者投放下界用来报恩的魂魄,却没想到报恩未成,这位小荀公子便早早夭折了,但是命格上既然安排了这一段,便要有始有终,我思来想去,想到你刚好要下界去历练一番,便想着将这个壳子给你一用。”
见小凤凰盯着他,老君摸着胡须的手突然一顿,笑道:“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帮我一帮,成吗?”
“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报谁的恩,还谁的情,等我回来,好向他讨要利息。”
老君慢吞吞道:“报的是无名散人的恩,还的是玄胤上仙的情。”
“好,我记下了,回来便向他们讨要。”小凤凰将卷轴递还给了老君,慢慢走到望天门前的空地上。“开始吧。”
老君看着他,没有说话,良久,慢慢开口道:“荀小公子的姻缘,不是那么简单,命格书上一般不写姻缘,全凭自我造化,于是我用观尘镜看了这位小荀的曾经....”又顿了顿道:“并不是那般顺遂,且命定之人,似乎也不是女子....”
“什么意思?”小凤凰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赶紧走近想要多问时,老君却从怀中掏出轮回镜。“个中缘由我也不太清楚,你下界后可以找找线索。”
轮回镜开始运转,霎时间一束白光笼罩住了他的灵魂,在白光绚烂中,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一叶漂浮在汪洋上的小舟,没有着落。
小凤凰眼前慢慢开始模糊,依稀听到耳边有人说了一句:“恭迎凤凰仙君早日回归仙班。”
望天门的风景逐渐支离破碎,化成流萤沉入漫长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