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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4(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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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诚不再生气,卫惟帮他挡了一顿骂。其实他也根本没生气,只是看不惯卫惟胳膊肘往外拐,找个机会冷落她几天,但没得到多长时间的机会。
平日随时能出校的小门被锁,逼得少爷去翻墙,碰巧遇上市领导来参观,幸运又不幸,卫大爷就是当中最大的领导。
据说卫诚和程羡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被人簇拥着的卫领导正在和校长强调关于对有背景学生的严格管教。领导的话还没说完,看见了让他面上增光的亲侄子。
晚上一起回去,卫惟说卫诚是为了帮她买东西才会翻墙出校,卫家重女轻男,换了个人后结果截然不同。被不轻不重说了几句,卫惟转头看见卫诚靠着墙角向她表示,他从此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二楼的走廊上正好没人,卫惟的眼睛比灯还亮,眼神戚戚心动:“真的?”
卫诚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缓慢说:“除了应仰,一切好谈。”
卫惟被他气得要跺脚:“你这是过河拆桥。”
卫诚冷眼:“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卫惟别过头,不否认心底还有希望。
卫诚不再和她多说,更不愧疚她主动放弃这次感谢,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卫惟想追过去讨公道,眼见着卫诚已经踩着台阶走下楼,准备出门去他的酒局。
楼下客厅里坐着看百家讲坛的老太太,卫惟不好生事,只能扶着栏杆盯死卫诚,“恭祝”他生意赔本,而后恨恨回房。
一晚上辗转反侧,又落到第二天中午补觉的下场。
午休时间,卫惟正趴在桌子上小憩,听见前门处的哄笑辱骂声。
这时间留在班里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胆小女生,有几个男生趴在桌子上睡觉,也伸着脖子往外看,就是动也不动。声音越来越大,回响在长长走廊和教室里。
卫惟再睡不着,走到门口看见长相秀气的男生被堵在走廊上,几个霸道的人围着他羞辱谩骂。
那男生不说话,缩着身子不敢抬头,其中一个人看见他这样更不耐烦,对他连踹几脚,是隔壁六班出了名的混子。
卫惟也看清了男生模样,是他们班的齐逸阳。
辛雨坐在第一排靠门的位置,看见卫惟要出去,急忙拉住她,卫惟问她怎么回事。
“好像是齐逸阳踩了那个人的鞋,”辛雨指指那个动手的人,“然后那个人就生气了,齐逸阳给他道歉,但是那个人嫌他声音小,让他喊出来。齐逸阳没喊,然后就这样了。”
卫惟点点头要往外走,辛雨又拉住她,低声说:“你别去,他们打人。”
“没事。”卫惟拍拍她的手,“帮我找下卫诚。”
“你们干什么呢?”卫惟走出去喊住那些人,示意拐角处,“那有摄像头,拍着呢。”
那些人转头,看见是个女的,不客气地让她滚。
卫惟看向被他们堵住的齐逸阳,他始终低着头,看着就憋屈。
卫惟叹口气,和那个动脚的人说:“他踩了你的鞋,但他也已经给你道了歉,差不多就行了,很多人都在午休,你们吵着别人休息了。”
“哟,什么关系啊。”为首的男生阴阳怪气,“要不你替他……”
他话没说完就被勒住脖子,后仰着头倒退几步,刚要开骂,脏话憋回嗓子里。
“喊什么呐?”蒋弘高他半头,结实手臂锁着他的脖子,把他掰得后仰,“这地方你家的?当人都死了?”
蒋弘又问齐逸阳:“你踩了他鞋?”
齐逸阳终于说话,他声音很小,文静得像个女孩子:“我道歉了。”
“行了。”蒋弘力道没松,低声警告六班那人,“别在这儿闹腾。”
那人点着头,又在隐蔽处恶狠狠地瞪一眼齐逸阳和卫惟。
蒋弘发觉,手上更使劲掰着他下巴,笑道:“干什么呢?”
他一张桃花脸俊又邪,笑得狂浪轻荡又莫名怵人:“当着我面儿,你动作还挺多,等我走了,你是不是得再把他俩弄一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过了今天你就不认识他。还有这个女的,卫诚是她哥。卫二什么脾气,不用我和你说吧。”
这工夫里,齐逸阳已经低着头藏进班里,卫惟给蒋弘道谢,回班看见齐逸阳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卫惟还没见过有人这么可怜,拿了包纸巾过去递给他。
齐逸阳没接她递过来的纸,也没理她,卫惟没坚持,给他放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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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弘回到球场上的时候,应仰几个人坐在看台上喝水,井殷给他扔过一瓶:“干什么去了?”
蒋弘如是说,井殷大笑:“蒋少大发善心啊。”
蒋弘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水:“卫惟,她让人找卫诚,卫诚没空,让我过去看看。”
提起卫惟,蒋弘就想到之前那个啼笑皆非的误会,郑沣比他还没事找事,问应仰:“你怎么想的?”
应仰薄情寡义开尊口:“多管闲事。”
“我不是说这个,”郑沣打破砂锅,“我说她喜欢你,你怎么想的?”
应仰冷淡乜他。
郑沣看见他那样,立马举高双手要投降,可还是说:“这都能看出来,我早觉得不对,你也没挑明了拒绝她啊。”
应仰冷眼,郑沣装瞎:“你还让人家摸你腰,你还跟人家去抄卷子,你才是大发善心,你差不多行了啊,对人一会好一会坏,你要觉得行你就收了她,你要不行你就别折腾她,哪有女的能比她对你真心……”
井殷和蒋弘对视,没插话。
应仰让他说得烦,他掏长裤口袋,想抽烟,但没摸着,作罢后只有嗤笑:“你还挺懂,你见过真心?长什么样?你真一个我看看。”
郑沣为人打抱不平,梗着脖子顶他:“去你的,你就是嘴硬。你那天把人家冷落的,人家没面子得都快哭了,你最好别后悔。”
应仰越听他说,眼神就越冷,郑沣已经做好拔腿跑的准备,又被他喝止:“滚回来,你这点出息,哭了你心疼?”
几个人幼年结缘于井殷家的宴会。
应仰最先接触过的狗是只黑色藏獒,有着狼王的杂交血统,而郑沣从小是阿斗人物,能被一只法斗吓得在宴会中惊逃。
他先撞翻了庭院里井家老太的九层寿桃蛋糕,砸了井殷一身奶油,而后被狗追赶着直冲喷泉,期间胡乱拉扯找作伴的鬼,把应仰五岁的堂妹一起拽进水里,吓得人哇哇直哭。
蒋弘发善心去捞小姑娘,阵势太大惊动了应仰和柏霖。
多年过去,郑沣依旧是无害阿斗。如若他没有个权豪势要的爷爷,凭一个蛋糕砸下来,井老太早勒令井殷和他断绝往来。交了这么个朋友,真算是应仰等人为数不多的善心。
郑沣这回还真不怕应仰,他有理有据。
“哭了和我没关系,就怕你自己捱不住又回去哄人家,你心疼。就说那检讨,一屋人等着你,你回去给人交那破玩意。你那大名平常和玉玺似的搬不动,那回不要脸地往上签。你是怕叶珍找事,还是怕叶珍找她?你和人闹着玩呢?”
应仰撇过脸,不想再听郑沣叨叨,他太吵,吵得他头疼:“我和她说明白了。”
郑沣不信:“真的?”
应仰少年老成,性子冷硬,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沓,可被问这一句,自己都后知后觉说得少了几分底气。
郑沣察觉不到只更奇怪:“你为什么拒绝人家?人家为了你偷梁换柱,她哥都没你面儿大。”
井殷笑问:“你那什么用词,你用的对吗?”
管他对不对,郑沣摆摆手:“说他呢,别插嘴,什么用词不都一样。”
应仰的名头不小,总有人想搭杆往上爬,但他从来不关心几个女的为他争风吃醋,更没搭理过谁,有的手段使过了,应仰更不懂怜香惜玉。
这一回,郑沣又看他一眼,听说第一天就帮人说话,井殷没少调侃过别人,应仰眼皮都不抬。
郑沣真心觉得这回不一样:“你就和人家说离你远点?你就不理人家?你这是拒绝吗?我怎么感觉是欲拒还迎?”
蒋弘笑着警告他:“你说谁欲拒还迎?活腻歪了?”
郑沣今儿真是不怕死,也不知道是收了多大的好处,紧抓应仰不放:“就他。”
应仰今儿也是真没脾气,只把喝剩的半瓶水冲他扔过去,态度依旧:“你感觉错了。”
郑沣接住也不放过:“人家到底哪儿不合你心意?你看看你那待遇,天天有人说她偏心你,可都看着呢……”
应仰没再理睬他,站起来走了。
“他就是死鸭子嘴硬,他都躲着人走。”郑沣把那瓶水扔给井殷,“我和你们打赌,他绝对有事。赌不赌?明宫包场,赌不赌?”
“你和他赌去,”井殷不上套,“你惦记明宫那地方多久了,那地方的酒淡得像白开水,甚么玩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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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仰回到班里时,班里的人已经快坐满,他在门前顿住步子,看见卫惟在收卷子。
她总是精神高昂着,一张夭桃秾李的难忘脸,唇角眼尾都微扬,连带高马尾都是夸耀。
应仰站在后门外,看着卫惟从前排往后走,不时应声和人逗趣,她挺有能耐,能让人都心甘情愿帮她交差。
仔细观察,卫惟和卫诚其实很像,她时而站定不言语,或是靠墙看众生,都有着和卫诚一般的漫不经心。人骄矜出挑,又比卫诚更亲和,像漫烂橙花,如春风化生。
应仰迈不动进门的步子,他清楚知道自己与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气氛融洽中有人打破氧气瓶,是个长相尚可的男生,至于叫什么,应仰没印象。
“数学课代表,”那人抬头问,“老叶给你发多少工资啊?这么尽职。”
卫惟在数手里卷子,在补的有五张,剩下的就是以应仰为首的后四排灰色人员,她听见声音看过去,不当回事地笑道:“不因为别人没交作业挨骂,就是我的工资。”
那人没好气地嘁一声,像她有多奉承。
卫惟全然不和他计较,倒是林艺看不惯他,坐在位上指他的白卷:“你那儿那么多废话,你是其中之一,赶紧写。”
人无视林艺,不消停问卫惟:“还有谁没交?应仰交了吗?”
人是个刺头,话问得直白,丁点不留余地。
卫惟站在教室中间,不用看周围,也能察觉到投向她的视线愈来愈多,好像她干了什么损人利己的事。
少年大多气性旺盛,偶尔的爆发赶得上火焰山,一点道理也不讲,连最有能耐的孙悟空也没辙。
但卫惟向来不怕事,没做过的事更不会认,她温和笑了笑,明白清晰地讲事实:“所有人都要交作业,没有人能例外。”
有人看看热闹,抬起的头又垂下了,那人喉头却放出不屑的一声嗬,他根本不听,像条恶狗追着她乱咬:“你公平吗?”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卫惟站定看他,春风沾染寒凛,“每个人都要交,卫诚也不例外,不公平吗?”
“哼,应仰会交?他不交你怎么办?”
卫惟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交?”
那人嗤笑,笑得让人莫名火大。
卫惟的教养再好也有点不耐:“说了每个人都要交,他回来我自然会收,你确定他不会交?是他给你说了?还是这只是你的臆测?就算他不交又能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自己的卷子自己的作业,写的是自己学会的东西,大家都是对自己负责,他不学习是他的事,难道他交了卷子你就能考高分?”
那人盯着她看,看见她恼了后满眼得逞,说话拖腔带调地逗她:“别急啊……”
卫惟懒得理他。
她确实也有一点心虚,毕竟她也不知道应仰会不会交,他甚至可能早不记得他的卷子在哪里。结合眼下这情况,卫惟又想到不久之前听到的议论,她真不明白应仰的名声早前到底是有多差,时而有人说起他,她就没听过一句好话。
但就算应仰真的不交,叶老师要查,卫惟也有办法,她写了两份,一份仿着应仰的字迹。
这是她心甘情愿的,不伤天害理,更碍不着别人什么事。
她没想别的,就当还他两份检讨的情。
“数学课代表……”人又叫她,阴阳怪气。
卫惟的脾气实在不能继续好,她冷眼看人,比他更直白地问:“我惹你了?”
人微愣,没料到这个结果,发觉自己用力过猛后赶忙笑着弥补:“不是,没,别生气,和你开……”
“卫惟!”
人的话被李郁打断。李郁站在前门口笑得热情洋溢,挥手叫她出去。
卫惟以为有事,把怀里卷子暂存在隔壁林艺的桌子上,刚到门口,李郁一把把她拉出去,全程都神神秘秘。
班里,卫惟背影刚消失,应仰就从后门走进。
找事那人正伸着脑袋往前看卫惟有什么事,还没看见,被张砸过来的卷子蒙住了脸。
人把卷子扯下来,皱着眉要算账,看清人后瞳孔一缩,潜意识里往后躲。
应仰把那张卷子拿回来,甩手扔到隔壁桌子上。
班里鸦雀无声,林艺头一回有眼力见儿,被扔卷子也没吭声,还主动把他卷子放好。
同一时刻,卫惟在门外一头雾水地听李郁闲扯无关紧要的小事。
门里,应仰垂着眼看那人。
他微俯身按住那人的椅背,说话慢条斯理,明明是个问句,又问得不容人反喙:“你觉得哪儿不公平?和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