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何年》必填

5、第五章 宛转绕江流

　　来了古代快三个月了。眼瞅到了年关。
　　这三个月可能是我一生人最漫长最煎熬又最充实最刺激的一段时间。每天都活在提心吊胆，小心谨慎中，说任何一句话前都要再三思忖，真是度日如年。
　　但是我每天也给自己安排了满满的功课，念书，练字，只要二哥肖琮瑜从供职的翰林院回来，就尽量和他谈诗论文，尽快提高自己的古文水平。至少不能让周围的人看出太大的破绽。
　　此外我的那个妈肖夫人也因我将要出嫁为由，每天让我花两个时辰把诸如《女诫》，《女论语》之类的东西重新温习一遍。我略翻了一下，很快就将这些书定性为封建社会给广大妇女的洗脑教材。
　　尤其是《女论语》，简直就是一公司的员工手册。非常仔细地规定了作为一个女子要如何生活起居，如何对待父母，自己的老公，公公婆婆。此外还有怎样教育孩子，和姑嫂妯娌保持和睦，甚至如何管理家里的仆人，接待亲戚朋友等等。
　　不过倒成为我在这里的行动指南，什么行莫回头，语莫掀唇之类的。我的理解就是，走路要跟落枕了似的。背后有人叫了，要直着脖子转身，不能噌的回头看。脸上要和面瘫了似的，基本上呆若木鸡就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了。
　　但是我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把自己改造成大学士的千金肖璎琪，擎等着花轿来抬，吹吹打打入洞房。自从我听了未来老公是个GAY，而且虽然贵为王爷，但也是朝不保夕，就迅速给自己制定出一整套的计划。
　　首先要顺利地嫁过去，要先脱离这个闺阁小姐的处境。现在我整天被困在小院子里，最远能到后园的假山就不错了。出嫁以后算是有主儿的人了，行动的范围相对该可以扩大些。比如出去上个香啥的，会多很行动自由。所以我现在一反之前肖璎琪消极不合作的抗拒态度，十分积极配合地整装待嫁。
　　其次我估计这个王爷可能对我这个由皇帝指定的老婆没啥兴趣。我是巴不得让他把我丢在一边不管。按照我那娘亲的说法，他家里没别的女眷，就我一个，掌管内府，想来应该有点持家的权利和职责。借着这些便利，我要快速积累财富。并且偷运出去，为将来准备退路。攒够了银子，就跑去南方好山好水的小旮旯里，买田地，置产业，了此残生罢了。总之不能陷在皇室争斗的漩涡里，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虽然我是无端来到古代，成了女人，生命已然残破畸形，但也不想就此放弃，任他人主宰自己的命运。
　　我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一旦给自己规定出方向和方法，就会坚定不移地执行下去。在古代没电脑没电视没有任何娱乐，我也没有任何心情娱乐。除了吃和睡，就是学习，观察周围人，更好地伪装自己。

　　其实我这样让自己忙碌也是在逃避另一个自己都不愿意多想的问题。就是我在现代的那个身躯怎样了。
　　我很早就给自己买了很重的保险。因为有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天上飞来飞去，遇见空难的概率大大提高了，不能不有所防备。保险的受益人有爹娘，也有妻子。万一我在哪里报废了，这些人继续生活应该是没问题的。这是按照我在现代已经咽气了算。
　　如果那个身体成了植物人了呢？这个可能让我隐隐忧虑。家人肯定会抱着希望让我的身体维持下去。可是我现在全然不知自己怎么过来的，也无从寻找回去的办法。这样消耗下去，虽然有保险和储蓄支持，但是他们的生活总是背负着这样的阴影。操，还不如死了干脆！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有别人进到那个身体里了。我简直不敢多想。那会是什么样的人？不一定就是我和肖璎琪对调啊。万一是别的什么混账怎么办？花我的钱，睡我的老婆，再照顾不好我的父母我儿子。每当想到这里我就头皮发麻，自己把自己的嘴唇都快咬烂了。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有，那个人会怎么对待郑小京呢？郑小京那个拧种又怎么对待已经表里不一的我呢？
　　我想起最近那个暮春，我和郑小京带着我儿子去西郊放风筝，骑马。让我惊讶的是，这两个人在一起玩的很好。看得我哭笑不得。毕竟我大了郑小京二十多岁，他只大我儿子十岁，倒是他俩更有共同语言。
　　我现在竟然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郑小京身上。如果那个新的我有什么不妥，希望他能够照顾我的家人吧，可是，他自己都不过是个孩子啊。。。

　　“小姐，又想心事了，这鬓发都乱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纷乱如麻的思绪。一杯清茶放到面前。
　　如果在现代，我一定聘用小福做我的秘书。这丫头眉眼顺溜，机灵晓事，最难得是不张扬。这点很让我赏识。
　　那次烫手把她吓的不善。自己主要负责伺候的千金小姐，又是定准了要做王妃了，把手烫得险些废了，这算重大失职，搞不好要被主家打死。但是我一口咬定是我自己烫到的，跟她毫不相干。不过她还是被夫人罚了三个月的工钱。转过身我拿自己的钱为她补了。务必让她对我感激涕零，服侍得更加尽心尽力。
　　其实这也是我算计的一部分。据我了解，在古代，小姐和丫鬟从小就是一块堆儿长大的，多少偷鸡摸狗的事儿都是小丫头穿针引线干出来的。这丫头简直比小姐的裤衩儿还贴身。如果不把她收服了，她这样日夜在我身边晃悠，迟早要被看出破绽，到时她和我不贴心却去找别人商量，那我不是大事不妙。
　　我默不作声，任她帮我拢好鬓发。心里也是暗叹，自己真是堕落了，要耍心眼儿笼络这么个小丫头做心腹。
　　“小姐，过几日就是腊八了。太太吩咐说要把那天祭祀穿的戴的先都预备下，免得到时慌乱。还有小姐的嫁妆衣服已经都备得差不多了，要小姐过去和太太一起过个目。再有十五要和太太去智化寺烧香祈福穿的素净衣服也要挑好了。”
　　“好了好了。这些事你张罗了就罢了。”我正没情绪，“太太说要我过去，几时说的？跟你说了几次了，回事情要分清轻重缓急。挑衣服的事都不急，倒是太太叫过去，你怎么现在才说。”看来这个秘书还是要多加训练才成。
　　“是，奴婢知错了。太太是下午打发紫燕来说的，说是不必特意就过去。晚上吃了饭一起看，免得姑娘走两趟。”
　　我想了想，看看外面也不早了，就想干脆早去，饭前看了，吃完了就快回来。免得在那边耽搁久了要和肖璎琪的爹那位大学士消磨太多时间。这家人里，妈妈比较啰嗦，大哥比较迂腐，大嫂比较迟钝，二哥比较散漫，都好答对，唯独这个爹，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但听其说话条分缕析的，显然不是傻子。我尽量回避着他，能少见就少见。
　　这时赶紧趁他还没下班回家，先把老娘答对了算了。便收拾了一下，带上小福往正院走。路上遇见大嫂肖万氏，也是要提前过去的。

　　本来早过去是要避开肖老爷的，哪承想，我一进正院赫然就见着他的蓝毡大轿停在院内。真是怕啥来啥。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
　　硬着头皮进去了，果见肖父和肖母一左一右坐在中堂。肖父皱眉不语。肖母竟然正在垂泪。两个哥哥则立在地上，也是不发一言。我吃了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跟着嫂子行了礼以后，也只能站立无言。
　　肖母向我招招手，我只能蹭上前，就被她一把拉住揽在怀里，哭泣起来。
　　我最怕和这位中年妇女有肢体接触，亲不得也远不得，让我浑身不自在，也不敢挣扎，只好问,“母亲，这是怎地了。何故哭泣？”
　　肖父沉声道，“今天宗人府传了旨意下来，原来说好的二月初八的要提前，恐怕你腊月二十四就要出阁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