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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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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琉江城已经渐渐转凉,不同于会场内的热闹,后花园内倒是很宁静,只听得到草丛缝隙间蟋蟀窸窣的鸣声。
花园的景致很好,看得出被人精心打理过。虽然是初秋,却并不缺少色彩。园内大多数初夏开的花儿现在都开到了鼎盛的状态。也许是为了照顾爱穿高跟鞋的太太小姐,院内道路都铺得很平坦。倾城沿着蜿蜒的园间小路往前走,花园比她想象得要大,远处能看到重叠的假山和参天的古木。再往前走小路便分向了两边,一边通向假山;另一边通向一小座木桥,木桥下是潺潺的流水,掩映在绿树中间,倒真不明显。
倾城犹豫着要往哪边走,踌躇间却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倾城。”
倾城倏然抬头,只一眼,她便愣住了。
与此同时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正从假山的方向朝倾城靠近。一步,两步,三步,就这么走到她的面前。近到咫尺的距离,她终于能仔细端详他的脸。那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是她朝思暮想的脸。倾城曾无数次梦到与寒梦深重逢的场景,无数次甜笑着醒来。而今这一幕真的发生了,她又恍惚起。眼下她实在是分不清此时此刻的她究竟是在梦里,还是梦里的那个人真的就在她眼前。
“好久不见。”他笑了,淡淡的酒窝若隐若现。
“三年六个月零四天,准确的说,一千二百八十二天。梦深哥哥,真的,好久不见。”倾城不假思索,一字一顿地说。
三年半前,倾城的哥哥和寒梦深一起赴德留学,顾家和寒家都到码头给他们送行。当时倾城还不到十五岁,硬是在码头边哭成了泪人儿。初长成的少女带着孩子的稚气紧紧地抓住寒梦深的衣角,就是不让他走,哭着喊着自己也要跟着去。最后还是顾允深看不下去,见船要开了,强行上去把顾倾城给拉走。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拿她打趣,她的亲哥哥也是酸到不行,抱怨她胳膊肘往外拐。
倾城觉得再见到寒梦深,她一定很高兴,极致的高兴。再也不似三年多前那个在码头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只是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这种感觉不仅是高兴,是一种五味杂陈的复杂情感,其中有激动,有欣喜,有恍惚,有不可思议...总之这是她十八年人生中从未体会过得一种沉甸甸的感觉,倾城的鼻子突然间有些发酸。
寒梦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唇角拉出一个了很好看的弧度。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说;“算术学得不错。”
他指尖碰到她发丝的那一刻,倾城感到有一股电流正从她身体里钻过,暖暖的,直通心脏的方向。也是直到那一刻她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倾城突然有种莫名的有些羞涩。
“有一会儿了。”寒梦深指了指远处的假山,“那里看得很清楚。”
倾城顺着寒梦深手指的地方看去,这才发现假山上有个亭子掩映在绿树丛中,不由得感叹:“这儿真的别有洞天!看得出园林的主人很用心啊。”
“是啊,我想这饭店的主人一定痴迷于园林设计。”
“什么时候回来的?”倾城的声音很轻。
“上周,没来得及到府上拜访,伯父伯母还好吗?”寒梦深的声音比倾城记忆中的更好听,保留了少年的清朗,又多了几分男人的沉稳。
“我知道,听说你学成归来,琉江城的亲朋好友都排队去探望。听父亲说你每天都被寒伯父安排在家里接待客人,一定辛苦坏了吧!”倾城撅起小嘴,似乎是在为寒梦深打抱不平,随即又蹦跳着上前挽住寒梦深的胳膊,欣喜地说:“所以我原谅你没来看我啦,我很好,我父母也很好,放心吧!”
寒梦深由着她拉着自己蹦蹦跳跳,笑得很是宠溺,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疯爱笑,天真烂漫。
忽然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放开他的手走到他面前郑重其事地说:“对了,恭喜你。”
“恭喜我?”寒梦深有点疑惑。
“对,恭喜天才钢琴少年寒梦深摘得柏林青年钢琴比赛的银奖,我可是都听哥哥说啦。”倾城笑得得意。
寒梦深噗嗤一笑:“什么天才少年?银奖而已,不值一提。”
顾倾城倒是一脸认真,盯着他的眼睛严肃地说:“钢琴在欧洲已经流行很长时间了,然而我们才刚刚起步,你是第一个在钢琴组拿奖的中国人。银奖已经很厉害啦,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倾城握住寒梦深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认真:“梦深哥哥,你要相信自己,你真的是天才。”
每当倾城很认真的时候她就会死死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她这个习惯寒梦深是了解的。想起往事,寒梦深不由得笑笑,伸手摸了摸倾城的头发:“我不是什么天才,倒是有个天才拿了柏林青年弦乐比赛的金奖,她是中国人。”
倾城惊奇:“真的吗?你认识她吗?”
寒梦深摇摇头:“不认识,钢琴组的比赛日期先于弦乐组,她比赛的时候我并不在场,我是听你哥哥说的。”
“我哥哥?”倾城讶异。
梦深笑了笑:“他在比赛会场做志愿者。你没有听他提起过吗?”
“没有。”倾城摇头,顿了顿又说:“总之,我真的很为你们骄傲!”
寒梦深笑笑,没再说话。
九月底的天到底还是有些凉了,一阵风吹来,倾城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冷吗?”寒梦深问。
倾城先是摇头,随即又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其实还好,就是穿得有些少。”
寒梦深这才注意到倾城身着无袖礼服,粉色的礼服勾勒出少女完美的曲线,只是过于单薄。
寒梦深脱下西装外套,“礼服很美,但是外面风大,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说话间温柔地将西装披在倾城的肩上。
倾城的心倏地漏了半拍,顷刻间脸红了起来。寒梦深只当她是不舒服,关切得问:“你还好吗?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有。”倾城只要一紧张说话就结巴,这是老毛病了。
“宴会应该开始了,这里风大,我们进去吧。”寒梦深话音温柔。
“嗯。”倾城点头,如孩子般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