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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生日惊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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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奥芮香氛拍摄代言人广告的日子。
任冬作为代言人的官配和市场部主管,自然也在场。
摄影师一边拍摄,一边娴熟地和尤夏互动。
“您对香水有什么偏好吗?”
“奥芮这季主推的几款,都很不错。”
“哈哈,不愧是代言人,随时随地不忘安利呀。除此之外呢?”
“有一款。牌子比较小众。”
“哦?”
“它味道很浓,闻起来,像被山火焚烧的野松林。有种孤注一掷的感觉,很痛快。”
最后那句话,真像谢繁。
中途休息。
尤夏刚打开餐盒,眉毛就塌下来:“真想扣橙子的工资……竟然忘记叮嘱人不加香菜!”
橙子是尤夏的助理,比任冬还小两岁。
任冬瞥一眼那盘绿意盎然的土豆炖排骨,筷子伸过去挑拣:“不就是香菜嘛,你可真事儿,给我。”
尤夏哼一声,指指她的餐盒:“你那胡萝卜,我夹走了。”
任冬这才发现盒里的胡萝卜烩羊肉,眉间爆出一个“川”字:什么情况?必须扣钱!
两人嘴巴都刁,拿着筷子互相戳来戳去,竟也顺利吃完。
尤夏活动着肩颈,起身道:“下周三有时间吗?公司准备了个小聚会,我需要你出席。穿得漂亮些,记得带礼物。”
那天是他的生日。
任冬点头说:“可以,礼物你买,我负责运。”
“没问题。”
他们真是一对合拍的搭档。
***
尚云安排的场地不大,简单的会客厅里二十来人,一眼扫过去,皆是圈内有名有姓的人物。
站在尤夏身旁的中年人眼神炯炯,带点啤酒肚,正是尚云老总姚荣天。他走过来,笑得很热情:“任小姐肯来,蓬荜生辉啊。”
任冬今日一身高定加持,魔女宴会妆再配上身高优势,气场很足。她笑道:“尤夏的生日宴,我当然不会缺席。”
这是尤夏的条件。他想让圈内人知道,任家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举是如何钟情于他,不能自拔。
任冬秉持着互利互惠的契约精神,配合他表演这场恩爱戏码。
灯光微暗,星空主题的三层蛋糕散发着香甜,被人推至厅中央。
“寿星,快过来许愿!”
烛光摇曳,任冬忽然想起谢繁,和他的馒头蛋糕。
一墙之隔,天差地别,真是不公平。
烛火熄灭,任冬猛被人贴住脸颊,吻落在耳边:“别走神。”
她眨眨眼:“我想离开。”
“再等一分钟。该你送礼了。”
任冬有一瞬泄气。原以为,他会明白。
灯光重新明亮。
任冬在无数人的殷切注视中打开礼盒,里面躺着一枚雪人胸针,纯质白钻配红宝石,寓意浪漫,价格不菲。
周围响起艳羡的嘘声。
她明白要完成佩戴才算结束,可手指不听使唤,尖针透过衣面,怎么也扣不进。
任冬忍不住咬唇。
这时,一双手掌拢过来,牵引着她完成了动作。
那手掌大出许多,扣完胸针之后,也没有马上松开。
尤夏的体温总是比想象中高。他攥着任冬颤抖失力的手缓缓上升,送到唇边印上一吻。
周围顿时一片被酸倒的起哄声,间或一点掌声。
热闹绵延不绝,一句极轻的“谢谢”混在其中,险些被她漏过。
任冬抬头凝望对方深邃的眉目,忽而不懂。
礼物是他自己买的,谢什么?
难道是为那一分钟吗?
可她并不是为了他啊。
人群散开,任冬冲进洗手间。
狭小的空间里,呼吸声被放大。刺目白光,她望着镜中盛装打扮却汗湿两颊的自己,一时认不出。
她被一股深重的亏欠感包裹,仿佛变成自己最鄙视的背叛者。
门口传来响动,尤夏踏入后直接反锁。
他无奈地叹气,拥住镜前颤抖的身体,轻声说:“等到明年六月,我还他一个。”
谢繁的生日在六月,夏之初始。
胸口升起热腾腾的气泡。
这正是任冬此刻急需的。一种可沟通的理解,一种可依赖的支撑,一种可实现的承诺。
任冬忽而觉得,自己或许在这场屈辱的交易中捡了大便宜。
没人能比尤夏做得更好了。
脸埋在他胸前,蹭了他满身妆粉。
尤夏小声在她耳边安慰。
说了些什么呢?
记不清了。
很混沌,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他展示出前所未有的耐心,等待她彻底平复。
“好了?”尤夏恢复往日腔调。
“嗯。”
任冬不愿再出去对着满屋人演戏,尤夏带她去了休息室。
门边,摞着今日新到的快递箱。
尤夏拿起拆快递的裁纸刀。
任冬嘟囔:“这种时候,还关心快递?”
他笑笑,从中抽出一个细长包裹:“给你也买了礼物。”
金漆绒面的礼盒里,坠着一条雪人项链,跟他衣上的胸针是同一套。
任冬哼道:“这也叫礼物?捆绑销售还差不多!”
他哈哈一笑:“满两件打八折,很划算吧。”
尤夏解开搭扣,做出要为她佩戴的姿势。任冬背过身,感觉微凉的钻石贴住胸口皮肤。
“Winter,冬日。”她思绪微乱,指着余下的包裹,“这些也是礼物吗?”
“应该是合作商寄来的试用品。想看?”
“反正也没事干。”
尤夏大方地一抬手:“请随意。”
拆快递这种乐趣不能由旁人代劳,任冬手持裁刀,越拆越多,泡沫、纸箱扔了满地。
她抓起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感觉里面有液体晃荡。
酒吗?
任冬像之前一样撕开切口,忽听噗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破裂,大量不知名的液体溅了她满身。
冰冷黏腻,顺着脸颊下滑。
任冬低头看见自己被染透的双手与前襟,终于识别出那液体的颜色,是深到发黑的红。泛着腥气的铁锈味刺激着感官,她因为太过震惊,呆住了。
一双手猛伸过来蒙住她的眼。
“没事,拍戏用的假血,不用怕,我让人收拾。”
尤夏拥着她走开几步。
“睁眼。”
休息室里的茶水间,尤夏用沾了水的毛巾小心擦拭她脸上的污痕。
湿毛巾?
拍戏用的血浆大多掺杂颜料,不是清水可以洗掉的。
任冬心脏一阵紧缩。这不是假血!
她想低头瞧一眼自己的手再度确认,却被尤夏捏住下巴。
“抬头,看我。”
简单的指令不容思考,任冬朝上望见尤夏。
他脸皮紧绷,双目低垂,半敛的眸光里泄漏出末日海啸般的歇斯底里。
他在发怒。
“是恶作剧吗?”任冬问。
衬衫袖口卷起之后绷紧,压住小臂上爆起的青筋,但他的动作没受影响,一心一意跟任冬脸上的痕迹作斗争,气息也很稳:“这种程度的,叫恐吓。”
“那……”
他抬目迅速和她对视一眼:“今天到此为止,待会儿我送你回家。”
这是任冬第一次触到尤夏的情绪边界。
原来,他也有弱点,会被人威胁拿捏。
临走前,任冬撞见尤夏的助理橙子压低声音,正在做汇报:“……偷塞进去的假包裹,保卫科查了监控,那人全身蒙得严实,没照到正脸。”
“嗯。”
尤夏五指一屈,将快递单捏进手心,仿佛它是张无需过多留意的废纸。
但任冬还是瞟到,寄件人那栏写着“J”。
***
车厢里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是任冬前些日子推荐给他的安神精油。不知何时换上,她到此刻才察觉。
尤夏全程不发一言。他身上早已看不出怒气,那些短暂而罕见的情绪像被吸进黑洞,消失得彻底。
路遇红灯。
他手指嗒嗒地敲着方向盘,似乎和往常一样。
任冬望着前方:“我好像还没祝你生日快乐……”
以蝴蝶结丝带装饰的印花纸盒,被任冬抛起,落在尤夏腿上。
尤夏迟疑片刻,拿起打开。
绒面夹层里,红绳手链坠着一颗黄豆粒大小的金珠,表面刻满大小不一、样式各异的“福”。
红绳的编织手法也很有讲究,三线绕一,生生不息。
在尤夏的家乡,年过百岁的老人经常被邀请以这种手法为初生婴孩编织第一条小辫,意为承接祖宗的福荫庇佑。
“这是旧东西吧?”尤夏呼吸略急。他猜到这珠子的来历,一时不敢相信。
任冬点点头:“这是我满周岁时爷爷托人求的百福珠,平顺气运的。”
尤夏“啊”了一声,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
恰在此时,红灯转绿。
尤夏匆匆忙忙地踩油门,热血涌进手脚,脑子便失了控制:“是送我,还是谢繁?”
任冬因车子加速的惯性,脑袋撞上靠椅。
她没太明白。
她当然是给谢繁准备的。
但当尤夏将问题直接抛出又别开脸迅速懊悔时,她有了另外的念头。
没有人该在生日当天被威吓诅咒,他需要一份肯定,一份能与那份伪装成礼物的恶意抵消的善。
“给你,也给他,希望你诸事平安。”任冬披着他的西装外套,抠了抠新做的指甲,“不管对方是谁,记着,我家哥哥是有靠山的!”
车子猛然晃动,在街面划出微小的S。
尤夏紧了紧方向盘,偏头看见任冬脸上红痕未消,狼狈得像个表演失败的舞台小丑。
他笑得所有绷紧的神经全数散开,仿佛听见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剑指天涯,说要去征服世界,幼稚得可笑又可爱。
但他被安抚了。
“是是是,我的大靠山!”右手一伸,示意她帮自己戴上那颗沉甸甸的福珠。
***
尤夏回到自己家中时,已过零点,他看着门口挡住去路的大纸箱,脸色波澜不惊。
腐烂的臭气在走廊里弥散,粗略估计,应该是死老鼠。他一脚将箱子踹到旁边,打算明早让物业处理。
不用看,寄件人肯定也是“J”。
他进屋给自己加满一杯伏特加,瘫进沙发不想动。
脑子乱哄哄的,凌乱的记忆被打散重组,仿若狂躁症艺术家一笔而就的印象派油画,满目浓烈纷杂。
尤夏讨厌红。
传统文化里象征着喜庆祝福的颜色,在他的世界里昭示着不详,代表死亡。
好在世事两面,幸与不幸总是相依而存。他蹭了蹭腕上的红绳,心底那片被山火屠戮以致寸草不生的焦土里有一株嫩芽正疯狂冒头。
手机嗡嗡震动。
尤夏接起,立马感受到对方的兴奋。
“瑞西那边回复了!说可以沟通,老沈已经对接上!夏,这事有门,有门啊!任家的招牌果然好使,若是早些发现那小姑娘对你有意……”
“咳!”姚荣天自拍一嘴巴,知道戳了尤夏痛处,迅速换上安慰的语气,“对一个小姑娘出手,确实算不上厚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风华那边实在逼得紧。《老不死的天》原本押了重宝要得奖的,结果连入围都没进!公司里其他人已经半年接不到戏了,我也是没办法……”
“姚总,我们是一路人。”尤夏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他把自己包得严实,给出的回应毫无瑕疵,“提出建议的是你,但做决定的人,是我。”
他望着昏黑的天花板,即便在意志最薄弱的午夜,思路依旧清晰:“今天一过,那人也该消停会儿。之前暂停的项目,能动的赶紧跑起来,只挣到这么点儿时间,我们可别错过。”
“当然。”姚荣天应一声,又道,“对了,傅导想单独见见你。”
尤夏嗓音一紧:“傅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