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17章 ...
-
第十七章 帮我报仇
喜堂……灵堂;红布……白幡;红烛……香烛;……
一幕幕画面交替闪现,最后停在一对金缕纹绣靴面双足,踩在爆竹过后的满地碎红之上,金线镶边的衣袍下摆上方,垂着玉佩的彩穗,身侧紫金色的剑鞘圆润的端头微微摆动。
满堂的喧嚣化作寂静无声,眼前只有一双拄着地面的粗糙手掌。
“你就是这家的户主?”一个年轻桀骜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
“是的大人。”近在咫尺的声音沙哑而惶恐,“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这个时候还在办喜事,胆子可是不小。”懒懒的声音飘过。
“都是刁民!”桀骜的声音冷肃如刀。
“大……大人……”沙哑的声音带着惶恐,“不知小民做……做错了什么?”
“你还不知做错了什么?”懒懒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我就来教教你,你冲撞了上仙了!”
“怎……怎么可能?”沙哑的声音惊惧道,“我……我们什……什么也没做啊!”
“今天可是延华真人的忌日,延华真人当年在抵御鬼域入侵的战役中,为了保护你们这帮子凡人,而陨落牺牲,你们竟然毫不知感恩,真真是……该死。”懒懒的声音嗟叹着说道。
“的确该死!”桀骜的声音冰冷狠厉。
眼前的双手颤抖几乎支撑不住,画面亦然,渐渐的,在向上偏移,从一个人的衣袍角,爬上腰身的月白丝绦。一道寒光陡的从侧旁激出,随之伴随的,是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呼。杂乱的脚步声经过身侧,那是宾客们慌不择路在逃走。
画面突的一个猛抬,露出苍白的天空,和一张恼怒的脸,那张脸因恼怒而狰狞,却不失俊美、光滑的轮廓,凌厉的瞪视着。他薄薄的嘴唇微启:“既然如此,就让你也尝尝这失去至亲的滋味,学一学什么叫感同身受!”
画面飞速翻转,晃了几晃,才稳定。然而眼前,一片鲜红的,不仅仅是喜堂红烛,还有四处飞溅的鲜血,满地的尸骨!一双新人,双目圆睁,被一把寒光四溢的宝剑,从颈项正正刺了一个对穿,飞剑一抽撤出,两具大红衣袍的尸骨,晃悠悠的摔倒,还依然惊恐的大睁着眼睛!
画面模糊了,又清晰。
白色的灵堂里,排着整整齐齐的三具棺木,两具装着红衣的男女,一具还空着。
双手合十在画面下方,前面对着插在香炉里燃着的三柱香,香烟袅袅飘荡缭绕。
“孩儿啊,你们等等我,爷爷就来陪你。”又是那道沙哑的嗓音。
画面缓缓移动,继而向上一偏,对准了房梁上垂下的绳套,靠近。近了,又近了……已经近在一指之间,整个画面只剩那个圈套,空空的环在中间,绳在边缘,甚至部分已出了画面。
“你不想报仇吗?”突然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诡异的带着一种诱惑。
画面顿住。
“反正是要死,何不死得其所?”阴翳的声音再起。
画面缓缓回转,门口逆着光站着一个男子,看不清脸。
“我能吗?”沙哑的声音颤抖着问。
“当然,”阴翳的声音蛊惑道,“只要你想。”
“要怎么做?”沙哑的声音里饱含着希冀。
“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阴翳的声音笑着说。
“我、愿、意。”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却无比坚毅。
画面消失,一个声音,飘飘悠悠的在耳边响起:“这两个人送给你了,杀了他们,你就能获得力量,杀更多人。等你杀得足够多,就有能力去报仇。报了仇,可别忘了,你的魂已经归我。”
肖山狠狠吸着气,又咳又喘,好似溺水的人。眼前已经恢复清明,他却依然眩晕嫌恶,脑子里一团浆糊。他知道,那是鬼附身之后的反映,他刚刚通过鬼眼,看到了它的记忆片段,那是它最后的执念,化为怨灵以后,驱动它怨气不散灵体不消的源力——仇恨。
“帮我……报仇!帮我……报仇!……”耳边重复着响起这句话,回声一般。
“帮我报仇……”怎么又是这样?三十年前遇到的鬼是这样,三十年后遇见个鬼还是这样,这人间的鬼,咋就全都一个样儿?
声音终于消散,肖山却无法轻松。他知道,怨灵并没有消失,它还在自己的体内,随时准备寻找时机,等待着自己心志涣散那一刻,就能附体。肖山又害怕,又无助,这个时候,谁能来救救他呀?
“咱回去吧。”伙计顶着满脸血,就去拽肖山。
院门已经开了,墙外的光也照了进来,仿佛刚才的事,就是一场梦。
天清湖水面翻滚,三尺浪头飞溅,犹如水底沉睡的怪兽醒觉,翻腾绞缠,带起层层碧波。
卿言上师从水底一跃而出,脚踩祥云,飞上半空。他的身后,水面倏忽而分,玄歧真君徐徐腾空,身周排开一大片水花。
“卿言,你触犯了门规,擅入禁地,我都没有怪你,如今你却要私自下山,难道还想要叛出吗?”玄歧真君喝道。
卿言已瞬间祭出自己的剑,蓝光湛湛,映着水波粼粼:“师叔,你何必明知故问?我若留在天穹山,绝不会坐视你所为,我离开,对你,岂不是更好?”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天穹山的弟子,不留在山上,又要去哪里?”玄歧真君皱眉道。
“这就不劳师叔费心了。”卿言脚下的祥云已经开始向后退去。
玄歧真君见状,立刻趋近向前,边还劝道:“卿言,你虽并非师从于我,可我一直当你是子侄一般,从未苛待,说起来,我也对得起你的师父当年的嘱托。但若是你一意孤行,可不要怪师叔心狠。门规就是门规,你不会不明白。”
“可惜你留不下我。”卿言淡然道。
玄歧真君心头微震,他想起三十年前修罗场一般的处刑台之战,那时的白发青颜,几乎所向披靡,只怕自己都不是他一合之敌,不免心存犹豫。倘若逼迫太甚,难保不会再现处刑台之祸。而此时,天穹山上除了自己,再不会出现外援。
他看着卿言身前那把碧水长天,终是道:“你真的就不念一点师门恩情?”
“不,我只是不想看着你败坏师门——而已。”卿言话音落时,一旋身,架着云飞掠而去。
玄歧真君面色复杂以极,却并没有继续追赶。
半日后,天穹山发出通报,卿言上师私下山门,从此不再作为天穹山的门人。
而此时,卿言早已经身在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