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余生寄叶舟

42、第 42 章

　　五月初八这天很快便到了。长安虽好，只是宵禁实在烦人的很，无聊时只是一坛又一坛饮着艳阳春。
　　听说李翰林千杯不醉，如今，我倒有心要与他比上一比。
　　这一天，我十分细致的整理了衣袍、发带，瑶雪仍旧系在身上，手中拿了剑，便要赶去林府。
　　这几日不停幻想过这一幕，原以为自己能像师父一般淡然处之，却不知，真到了这时，我心中竟如此忐忑。
　　我果然，还是害怕。害怕看到他真的与别人成了亲。
　　在林府门前犹豫踟蹰很久，我依然无法说服自己，无法真的迈出那一步。只是……林府门前张灯结彩，连仆从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或许，对林家、上官家上下来讲，这终究还是一件大喜事罢。更何况，连那燕子楼的店小二都那样说着，真是郎才女貌啊这样的想法已然写在脸上了。在外犹豫了几个时辰，只见那些说不上名的官宦公子来来往往，果然是热闹，相比之下，钟家那场生辰宴倒是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紫琼现在……在干嘛呢。
　　现在，樱花大概……都落了吧。
　　明明只是隔了一个院子，或许只是隔了门，或许门的那边是另一番热闹的景象。
　　院子里此起彼伏的恭贺声，豪放喜悦的笑声……好像，悲伤的人，只有置身事外的我吧。
　　攥着拳头，靠着墙。
　　我真的……好懦弱啊。
　　当初，一定要来的是我，不惜一切要赶回长安的是我，现在……不敢迈进林府的人也是我……
　　我害怕。害怕他看到我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我更害怕，当我终于再见到他的时候，我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拉他的手。可如今，就算再见面，我又能与他说些什么呢。
　　如今，他已经……
　　要和别人在一起了。
　　予安宅……不再有人等我了罢。
　　就算我有一天神功已成，再赶去吴郡，再次回到予安宅，也不再有人等我了罢。那花灯……或许也早被风雨摧残的破旧不堪了罢。
　　也再无人……在寒冷的冬天，为我烧炭火了罢。
　　以后，要自己扎发带了呢。
　　瑶雪依旧如初次见一般，玲珑剔透，流光溢彩。只是，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赠我之人已非故人。
　　真是的……还没见到紫琼，我怎么……就忍不住流了泪呢。
　　以后，也不会再有人给我抹眼泪了罢。
　　最后，还是想笑着祝福他们，如果，这是他最后的决断。
　　从此以后，大概不会再见了罢。
　　笑着迈进林府，果然，前来贺喜的人果真是不少，甚至称得上络绎不绝，在门外踟躇的这几个时辰，林府的大门就没有一刻安静过。再看公子来客们那一身装扮便可知，个个非富即贵。我这样的穷酸人还真是给你丢脸了呢，紫琼兄。
　　这时，一个身着白衣的俊朗男子走上前，道：“这位公子看着倒是眼生，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我回了礼，笑道：“在下安辰，还未悉知阁下名讳。”
　　那白衣公子哥听了怔了怔，笑道：“在下林敬之，小字景阳。”
　　我愣了下，道：“林……莫非阁下是紫琼兄的……”
　　林景阳笑道：“正是。紫琼是我的弟弟。”
　　我道：“久仰公子大名，一直未曾拜访，失礼。”
　　林景阳笑了笑，道：“安公子既然初次来此，不如，在下领公子转转罢。”
　　我笑道：“有劳景阳兄。”
　　虽然来了两次长安，又曾误闯入坊里之间，我竟不知，朝廷官宦之家，可以豪奢至如此。紫琼……便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吗。
　　庭院，竹林，流水，亭台，高阁……倒真似仙境一般。又或因这样的喜事，处处又都经过了一番整理打扮，连流动的溪水，随风摇曳的竹叶，似乎都流露着喜悦。
　　走了许久，却来到一处颇为静僻之处。
　　我正纳闷，这林景阳怎么就带我来到这无人之处，只听他缓缓道：“紫琼从小就被送到道仙山修习武功，十年来从没回来过。最近这些年，常常住在这个房间。”
　　林景阳看了看我，道：“安公子，要进去看看吗？”
　　我惊讶道：“这样会不会太失礼了？”
　　林景阳笑道：“他虽不说，我想，这也是他心中所愿罢。”
　　林景阳推开门，落日的余晖照射进来，那些细微的灰尘在空中跳动着，游弋着，也像涂了落日的色彩一般。我走进门，被眼前的这般陈设惊讶的说不出话。
　　这房间，竟和予安宅房间的陈设……一模一样。
　　只是，墙上多了一幅墨画，画中只是一处沉静的宅院，挂着几盏花灯，还有一棵古树，微风吹拂，花瓣纷纷落下。那宅院门匾，分明写着——
　　予安宅。
　　“紫琼回到长安那天，便要闹着，把房间布置成了这样。”林景阳幽幽道：“明明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他也不愿将这间屋子挂上任何东西。更不让别人踏进这房间一步。”
　　我竟什么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