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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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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和起司玩了一会儿雪,随后身体向后坠去,仰面倒在了雪地上。本能的转身冲出门,罗弋看到平静的雪地上,安然被衣服上的大毛领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似乎在冲着他笑。
“还以为你摔倒了,快起来。”他伸出手催促着。安然拉住他的手从地上起了身,却在面对他站稳之后,往前拉了他一把,趁着他一步踉跄,安然伸出一条腿快速将他绊倒在地上。
面朝下和雪地亲密接触的罗弋吃了一嘴雪水,艰难地睁开眼睛,身后的安然笑的大声带着起司一阵风一样跑回屋里去了,这是她小时候恶作剧的常用手段,只要借对方的力就能把人绊倒。他趴在雪地上心想,这大概就是我半夜写她像个女鬼的报应吧....
雪地里疯够了的安然很快乏了,回家之后瘦弱的安然窝在沙发上裹着毯子一动不动,似乎缩成了一口小钟。罗弋想了想,回房间里拿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打开文档,准备继续写他没完成的小说。他和安然两个人占据沙发的两个角,玩了一身泥的起司被张阿姨带出去洗澡,空荡荡的家里很安静。
他把今早的大雪写进小说的场景里,引用了一句:“四无尘,雪飞云起,夜窗如昼。”
“在写作业?”
“恩,一篇小说。”
安然从沙发的一角爬到另外一角,偷偷瞄了他的电脑屏幕一眼。他大方地把电脑推到她面前,安然读了一段,抬头揉揉鼻子,指着文档里他引用那句雪景的描写闷着声音对他说:“雪飞云起,夜窗如昼,有碎玉声”。
他听了她的话眼睛亮了一下, “有碎玉声,” 罗弋重复了一遍,删掉刚才的,把这句敲进去,然后突然想起她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感冒了?”她闷着声音说没有,但状态看上去实在不算太好。魏延和穆远都出门上班去了,他打算问一问魏医生,于是保存好那个段落,起身给她暖了杯牛奶,看着她喝完,又联系了魏延说了情况,魏延答应下午过来看看。
安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身边睡着了,怕她落枕,罗弋把她抱回房间盖好被子,随后注意力转回到他的写作上,继续了他的工作。穆远今天回家的时间很早,他去安然的房间看了看,随后发出了对魏延的召唤: “你回来一趟,安然发烧。”
“冬天好冷啊!”安然说:“玩个雪就感冒了...。”
“恩,你如果不出门玩雪,就不会发烧。”魏延看着她吃掉退烧药,语气里满是嫌弃。
“我不能因为怕死就不活着啊!”她小声嘟囔,娇小的身体没骨头一样倚着床头。
“嘿呦,这发烧烧坏脑子,也不耽误你狡辩是吧!” 魏延气得笑出声。
他从安然房间里出来,迎上等在门外的穆远的目光,穆远端着盘苹果本来准备送进去,被魏延拦了回去。
“她说她不能因为怕死就不活着...”魏延转述。
“她说的倒也对。”穆远捏起一块苹果送进魏延嘴里:“她想活,要不然送她去南方活着吧?”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魏延大摇其头:“我没法陪她去南方,万一生了病没人弄得了她。” 魏延拒绝的很干脆,让穆远无法再开口。
安然生病,最辛苦的是罗弋,他心里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安然不舒服而自责。之前母亲病重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几乎没用张阿姨操太多的心,他一个人事无巨细地搞定所有细节,每天还能抽出时间来逗安然笑上两回。有天,安然在吃掉他递过来的白色药片之后对他讲:“罗弋你蛮会照顾人的。”
“啊,真的吗?”
“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我啊。” 她歪着脑袋喝了口温水:“你看就这个水吧,如果是魏医生给倒的,绝对偏烫,还得皱着眉头催我别矫情赶快吃药,我弟弟在国外待久了,一般情况下会直接给我喝冷的,只有你给我的,温度适中。”
罗弋往她身后塞了个抱枕,让她靠在那里的腰舒服了些,随后开口说:“之前,我在医院护理过我妈妈。”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安然听到这里心突然疼了一下,戳中了人家的伤心事,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安静了几秒钟之后,她把水杯放在一边,偏过头对罗弋说:“我和穆远不知道爹妈在哪里...活这么多年都是野生的。”
罗弋说起自己母亲的时候有些伤感,低下头假装玩手机想要掩饰一下,却没想到安然安慰别人的方式极端又直接。
“啊...”
“嗯。”她伸出手摸摸罗弋的脑袋:“曾经我看过一句话,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余生只剩归途。我这,这不都是归途么...”。
“安然,安慰别人不一定要讲一个更惨的,”罗弋说:“我都接受现实了”。
“归途不短呢,好好过才行啊。”她收回自己的手。罗弋低头笑笑,心说原来安然和穆远是孤儿吗?他曾经以为穆远家大业也不小,安然又病娇,多半是富二代之类的。只不过穆远属于年轻有为又努力的那部分,和那些纨绔多少不太一样。
那当时安然伸手利落地从台球室救走他时的干净利落和不顾后果在他这里多少说得通了,她本不该是这样一朵娇花,如果没有生病,她会是怎样一个人呢?
“那个,安然姐,你之前是生了什么病啊?”
“为什么突然叫姐...” 安然很是在意这个称呼,翻了个白眼。
“因为想打听觉得冒犯的事情啊,”他带着讨好的笑:“但是不问又好好奇。”安然没接话,罗弋怕她生气,连忙解释了两句:“也没有很好奇的,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大概就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差点死掉。” 安然轻飘飘地说:“魏医生妙手回春,把我救回来,塞进无菌病房里,养了半年才放出来。”
“受伤...”罗弋沉吟道。
“嗯。”
罗弋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得寸进尺: “受了很严重的伤吗?”
“嗯,我记得当时我一直昏迷,魏延一直和在我耳边讲说小远的事情,大概是这样才挺过来的。”
“啊..”
“不过我跟你讲啊,我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虽然是昏迷,但是我的意识还在。有时候周围发生的什么事情我都大概知道,魏延带着护士往我身上插管子我也知道...身体很痛苦啊,心理也煎熬。” 她说这话时仿佛在讲一个稀松平常的故事,似乎这事情根本没有发生在她身上:“我应
该恨魏延的对不对,” 她坏笑着问他 “他又不让我吃又不让我喝,还往我身上插管子...”
“这个可以,写到我的小说里吗?” 罗弋问的很犹豫。
“哪个?”
“昏迷中失去意识的那个...”
“可以啊。”安然无所谓道。
感冒的情况没有魏延想的严重,和其他女孩子一样,病了之后的安然很爱撒娇,懒懒的不爱吃饭也不愿意起床,全家却突然因此进入了高能戒备状态。
好在安然让人省心,平稳地度过了她病愈之后的第一次感冒,这让魏延再次确认了她的身体确实恢复了不少。看来把安然关在医院那么久是对的,魏延再次给自己当时固执地坚决不让她出院的决定点了赞。
安然感冒痊愈之后,穆远又过上了每天被魏延打包带回家的日子。而罗弋也安心在安然家住了下来,罗弋在,安然的心情比往常好了很多。
说来也巧,大概是因为心情好,安然一个噩梦吓醒了全家人的事情竟然再没出现过。穆远很满意,觉得自己找这个保姆真是太可爱了,越看罗弋越觉得高兴,每天回家之后看到罗弋陪着安然,他都有种如沐春风的畅快之感。
春节临近,罗弋收到了穆远公司付给他的第一笔工资,穆远以年底发红包为理由,多付了俩月工资,这让罗弋心里很过意不去。他把收到的钱转到他存钱用的那张卡里,留了个生活费给自己,想着什么时候出去到处转转给安然和穆远买个新年礼物,感谢人家收留自己。
和五哥约好了出去的时间,他又和穆远请了一上午的假,说是出去办点事情。穆远同意的痛快,还嘱咐他外面冷不要在外面太久了。穆远早上上班出了门,他就等着五哥和他约这出门的时间。安然起的晚,他准备出门的时候她才从楼上颠下来,看起来睡的不错,正准备打招呼,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他没见过,接起来发现是他后妈。他没心思听她说什么,直接挂上了电话。住进安然家的这段时间里,罗弋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但关于高利贷的事情他的父亲显然不愿意多说。父子之间免不了一顿指责和争吵,罗弋对那个家彻底失望,表示之后不会再管家里的事情就挂掉了电话。
“你醒啦?”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和安然打招呼。
“嗯,饿。” 安然路过了他,惜字如金的扔下简短的回应。
“那快吃饭!”罗弋的眼睛亮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给穆远发了条消息:“安然姐今天喊饿了!”
正在开会的穆远掏出手机看到他的信息,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知道饿了,这么久从来没听她喊过饿,之前总是吃什么都是没胃口的。他一度觉得安然是失去了味觉,今天这个进步很大,他又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魏延。
会议室里正在汇报工作的项目经理看到自家总裁邪魅一笑,以为是自己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一下子紧张的愣在了原地。穆远给魏延发完消息,抬起头看看面前的下属,随和的说道:“啊,挺好,散会吧。” 然后迈开大步走出了会议室,他有个好消息,想和他家老攻分享!
穆远出了门,驱车往魏延那去了。刘晓雅上网定了个大蛋糕,下午送到公司之后和同事们分着吃了。吃到一半有人问晓雅,这是谁过生日吗?刘晓雅喊着叉子口齿不清地回答:“你就当穆总过生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