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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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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来过这里?”
胖子把背上已经昏迷的阿宁丢进角落里,一脸懵逼。
吴邪的表情没比他好到哪儿去,头顶冒出的问号几乎要变成实体,他指了指十七紧攥的掌心,问:“她手里是什么?”
哑巴张半蹲下来,用力掰开十七的手指,取出了里边的物件。
那是一枚坠子,绳子中间挂了一节食指粗细的玉管,玉色通透,质地温润,是块上好的料子,美中不足的是琢玉人手艺不好,样式简单了些,打磨得也非常粗糙,拿到市面上恐怕值不了几个价钱。
吴邪放在手上看了几眼,又蹲下把它放回十七手心。
“我,我要找到他。”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吴邪的手腕,十七抬起头,语调里透出一股浓烈的悲切。
他?他是谁?
吴邪震惊地看向十七,看向她的双眼,大多数时候它们都显得冰冷而镇定,而此时,却闪现出陌生的情感,甚至于还流露着些许信任与依赖。
吴邪看看哑巴张又看看胖子,深感意外,十七并不是个柔和易相处的人,她话少,脸上总是挂着淡漠,仿佛世上没有值得她上心的东西。鲁王宫之行,吴邪能察觉出她对他的态度格外温和,但也始终保持着距离感,而眼下更是反常极了,让他感觉十七是把他错认作了别的什么人。
尽管有一肚子的问号,最终,吴邪还是安抚性地冲她点了点头。
十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手臂缓缓垂落,从袖口延伸至掌心的一丝诡异蓝紫色在吴邪的眼前一闪而过。
“小哥,这是什么?!”
吴邪注意到了这抹在她苍白皮肤下显得格外醒目的痕迹,心里涌起一种相当不详的感觉。
难得走神的哑巴张立马敛回思绪,迅速挽起十七的衣袖,入眼的景象让几人全部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潜水服下,显眼的蓝紫色纹路沿着她皮肤下青色血管的痕迹向外皲裂、蔓延,几乎已经爬满了她的整条小臂。
胖子盯着那一处显眼的伤口,表情有些扭曲,“是蛇毒。”
而且是种从没见过的邪门蛇毒,他还没听过被哪种毒蛇咬了之后会出现这样奇怪的症状,连血清都不知道该注射哪种。更糟糕的是他们现在还困在墓穴里没法脱身,根本就没有血清来源。
中毒可耽误不得,胖子咬咬牙,说:“不行就只能舍手臂保命了。”
旁边的哑巴张并不赞同,他摇了摇头,反手从腰里抽出把薄刃匕首来。
放血不是个坏法子,胖子看着那几缕已经攀上十七手臂,并且试图向她肩膀蔓延的诡异蓝色,有些担心现在引出毒血是不是太迟了。但吴邪却不这么觉得,哑巴张一向可靠,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绝不会放任十七出事。
他们都没表示反对,可谁也没想到,原本毫无动静的十七却突然因此而激动起来,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惊恐万分,撑着地面不住地向后退,最后躲无可躲地缩到墙边,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吴邪注意到她的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哑巴张手里的匕首,拼命把左手藏在身后。
常常握刀的人不会怕刀,三叔曾经这样说过。吴邪看着十七,觉得她从前一定有过一些极度痛苦的经历,现在它们从记忆底层重新浮了上来,可能是由于蛇毒的催化,也可能是那枚来路不明的玉坠子的缘故,总之她的神经已经被折磨得脆弱不堪了。
“小哥,我们--”
吴邪有些于心不忍,最终却没能够把话说完,只看见哑巴张二话不说就按晕了十七,把她潜水服的上衣拉下一半,从上边裁下一根布条当作止血带,然后用匕首迅速地在她中毒的那条手臂上划出一个十字,暗红色的血液立即汩汩地流淌出来,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
胖子一下子就被她左肩上的黑色文身吸引了视线,半晌竖起一根大拇指说真是牛逼,如今世道他还没见过敢把杀伐气这么重的凶兽文在身上的人。
吴邪顺着他的话去看,发现果然没错,十七身上文着的不是他物,而是凶兽睚眦。
龙生九子,第二个就是它,在传说里是个亲爹不疼的主儿,又嗜血嗜杀,比起哑巴张身上的麒麟可大不相同,麒麟祥瑞,而身上文睚眦,恐怕只会招来灾祸。
没过多久,十七手臂上的诡异纹路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只是人还没有清醒过来。哑巴张从十七鼓鼓囊囊的腰包里熟练地扯出条绷带,给她包扎好手臂上的伤口,又把她扶进怀里,替她拉起衣服。
吴邪正坐在一旁跟胖子讨论逃离这里的方法,不经意一瞥,他注意到十七后颈的皮肤上突兀地残留着几道暗红色的血痕,一枚小文身隐隐约约藏在下面,线条花纹看起来相当古老,有股上古时代遗留物的味道,图案有些复杂,猛地一下也认不出具体描画了什么,只能猜测它是哪个部族的图腾,但足以让他在心里对十七的来历打下个大写加粗的问号。
胖子发现他分了心,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一脸贼笑地喊他回神,嘴里反复念叨着什么非礼勿视,让揣了一肚子疑惑的吴邪直想翻白眼,推着他的肩膀支使他去凿柱子上的脚踏。
直到借着干尸肚子里的炸药炸开宝顶,十七都没有醒来,海水瀑布一样地哗啦啦涌进墓室,胖子一边揽着十七一边吐槽小哥下手实在太狠,对昏迷的人来说溺水可是要命的状况。
又大声冲哑巴张喊,说自己水性不好游得慢,恐怕害了十七,不如由小哥带着第一个走,还能让十七少遭点儿罪。
哑巴张迅速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游过来接过十七,托着她的下巴,尽可能地保持她的口鼻露出水面。
这边胖子手里一空下来,立马转身,奔着角上的夜明珠就游了过去,气得吴邪在后边直骂街,说你他娘的真是不想活了。
胖子倒不在乎,嘿嘿一乐说这是图个彩头。
紧跟着,海水一下漫过了几人的头顶,哑巴张带着十七最先游出了洞口。
等吴邪和胖子带着阿宁回到船上的时候,十七已经湿漉漉地躺在了甲板上,脸色煞白,带着嘴唇也毫无血色,呼吸出长进短,细弱得仿佛会随时要断掉一样。
哑巴张把她面朝下压在一边膝盖上,朝她背部按了几下,十七的身体立即一阵抽搐,肺部与胃部的灼痛感折磨着她,十七挣扎着想翻过身,却被哑巴张死死压住了,逼着她把呛咳进身体的水全部吐出来才算完。
来回折腾了几次,十七的呼吸正常了很多,但仍旧没有转醒的迹象,身体冰凉潮湿,几缕头发乱糟糟地在脖颈上黏着,那枚玉坠子也从敞开的领口里掉了出来,看起来着实有些狼狈。
哑巴张把她抱进船舱里安置下,坐在旁边替她揉手活血,一言不发,眼神时不时在坠子上停顿一下,之后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在墓下发现这枚东西是个意外,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把它落到了这里,如果不是记忆出了差错,他一定会抢在她之前收起这个,总好过带给她虚幻的希望。他不确定自己背负的这一切是否有结束的一天,也许这一生都没办法把那段回忆向她和盘托出。张家仓促一别,竟然就是永远了。
十七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哑巴张回过神,迅速离开了船舱,海面上夕阳沉落,一片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