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生殿》执山

1、初遇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平坦的山路。山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可却难见几只野兽，连虫鸣鸟叫的声音都没有。马车前有一位小生，一边驾马，一边回头向马车里问到: “公子，还要赶多久的路啊？”
　　车内坐着一个手持书卷却昏昏欲睡的少年，少年被小生问话的声音猛的惊醒，把书卷随手一扔，打了个哈欠，道:“不急不急，这不才上山吗，等到前面看到有荆桃花时，便到了我们下车徒步上山的时辰了。”
　　白面小生接着问到:“公子，那到底是何方贤士，还要我们一步步走上山亲自去请。”
　　“既能悄无声息的登上悯生寺，还拿出这么一个难觅的药方，自然不会是什么一般俗人。”少年顿了顿，接着道:“小六，等到有荆桃林时，我们要一步步登上山去请人，那是礼节，莫要如往日般胡闹。”
　　骑马小生听此一言，嘴上答应着好，心里却想着就连平日里纨绔荒唐又不讲礼数的混蛋公子都开始人模人样的教训起他来了，那这山中果然是位大人物。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小六停下马，说到:“公子，你看看，前面约摸是荆桃林。”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黄色锦绣车帘中伸出，轻轻撩开帘子。那锦绣称的手更为精致白皙，凸显出此人年少雍容的气质。帘子掀开，少年两部迈出已停的马车，理了理腰间的剑穗，走至荆桃树下。
　　微风拂过荆桃，掀起几片粉色的花瓣。那少年立于花雨之中，眸色清淡，脸上棱角分明却又稚气未脱，三分尊贵是他，三分不羁是他，三分稚嫩亦是他。
　　少年转了个身，对着马上的小生拜了拜手，说到:“下来吧，开始赶路了。”
　　两人并排走着，行了一段路。便遇见四个身着白衣的壮汉扛着一台轿子拦在他们面前。只见为首的一个俊郎汉子道:“山路颇多，我们院主命我们抬轿来迎。”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面小生见势如此，略微迟疑，便转头看向少年。只见那少年嘴角上扬，朱唇轻启道:“多谢院主美意，小六，跟上。”
　　坐在轿子之中，少年便回忆起近日的一些事情。他本名苏则，单字一个煜，是子虚国的正牌太子。正是因为是太子，所以免不了遇见一些宫廷斗争，于是便被罚在清心峰上憋了个把月，这才偶遇机遇下了山。
　　一行人缓缓走着山路，不过多时便到了书院门口。
　　待轿子着地，苏则刚想掀开帘子走出轿子，却看到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进来来。随即一张带有几分邪气的脸遍闯入视线。苏则看到来人，也不惊讶，同是身为男子，苏则只觉此人的桃花眼十分好看。刚欲说话，便看到身着黑衣的男子嘴角一勾，道：“公子可叫我们好等。”
　　苏则听此言，亦笑道：“想必贵院早是摆好酒菜，等我赴宴了吧。”
　　“我们院主可不饮酒，不过公子生的如此好看，到是十分下酒。”
　　“公子说笑了，不过，您这相貌往天京里一摆，那也是有能迷倒一众世家小姐的威力。”苏则玩笑道。
　　黑衣美男听到这种赞赏，似是十分赞同，桃花眼中透着几分打量，没有片刻便收了手，带有几分欢喜的语调说道：“公子请下车，随我一起去书房见我家院主吧。”
　　苏则下了车，抬头瞥见书院门上有一块匾，上面用金纹写了三个字——“陌上花”。这便让苏则想起此山的名字——“等君归”，两处到是般配的很。想来也是主人应了这山的名字，起了雅兴提笔写的牌匾。苏则与小六跟在黑衣美男的身后，穿过几处清雅的花园，便到了书房。
　　“人到了。”黑衣美男一脸笑，伸手别开腰间的白玉骨扇扇了几下，望一眼苏则，再望一眼书房。苏则却没注意这些细节，一心只望着这院主早些现身，自己真是好奇的紧。
　　从书房之中走出一位穿着白衣道袍的公子，周身气质都与这座山院清雅的雕饰十分般配。眸色清淡，冷冽中藏着遮不住的尊贵。
　　“里面请。”白衣男子抬手做了请势。苏则迈开步，边走进书房边想道：“倒是个儒雅的人，小仙子一般像模像样的。”
　　二人进了屋子坐在书桌两旁。小六站在门外，黑衣美男早没了影子。只剩苏则与白衣小仙子，一时空气有些静谧。
　　“公子贵姓？”
　　“免贵姓黄，名……”苏则一扭头瞥见屋内的木质雕花毛笔，随口胡诌道：“名木，单字花。”
　　一时无言，随即听到白衣小仙子开口道：“黄公子，所谓何事，可有所求？”
　　苏则不知道的是，对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内心是强烈控制住了自己眼角抽动的欲望。苏则一脸流氓相的说道：“不知公子可听过清木叶这等名贵药材。”
　　“院内以清木叶闻名周山。”
　　“那好办，全收了。”苏则开门见山，拿别人的东西毫不吝啬。
　　“是。”
　　白衣小仙子似乎并不在意苏则这种土匪强盗般的行为，开口道：“黄公子还未过问姓名。”
　　“哦？那小仙子你叫什么？”
　　白衣小仙子的眼角崩不住了，在内心对苏则的起名功夫表示深深佩服之后，说道：“钟洵，字悯之。”
　　这语调听起来就差一个奴家了。
　　“听闻黄公子于朝中自有天地，钟某愿尽一己之力，望公子成全。”
　　苏则一挑眉，道：“公子愿效力国家，自是好事，我又怎会难识良驹，允了。只是这清木叶实属朝廷急需之物，怕是不出三日，这院子就得空。”
　　“即使朝廷急救之物，钟某定当尽竭尽所能。”钟洵将双手举至胸前，揖了一礼。
　　“不必如此，公子不妨随我下山，今日便启程。”苏则将钟洵抚起。
　　“谨遵调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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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活半天，苏则才有了时间躺在马车里细想。
　　他为什么能一开始恭恭敬敬但后来一毛钱都不给，还能要了整座山的清木叶连带这个山的山主呢？原因很简单——他是太子。虽说是太子也有办不成的事，可是天京里想要出仕的人数不胜数。从他开始坐上太子这个位子开始，便有众多文人墨客想要做他的门客扶持他，有半夜飞鸽传书表示自己非常有才学但不被重用的，有花钱打点太子府送美女金银开始贿赂的，更奇葩的是宴会带自家门客勾引太子府贴身侍女的……各种巴结的方式用以表示我想要抱太子你的金大腿，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像白衣小仙子这种脸皮看着薄，而且毛遂自荐用法等级较低的小清新，苏大太子还是十分愿意收滴。不过更为重要的是，苏则查探出钟洵此人并没有内力。所以这让苏则大胆了起来，手挥一挥便包了个山头，但另外，便让苏洵多了几分坐等看戏的玩味。
　　为什么说让苏则坐等看戏呢，这就牵扯到另外一件让满朝文武都很惊慌的事情了。
　　天启年间，是自子虚国定权几十年以来的太平盛世。可却在国土的南边与南疆一带交壤的土地上爆发了瘟疫。这瘟疫犯起来十分恐怖，死状惨烈。不管是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还是求仙问道极富内力的习武之徒，只要是染上了此瘟疫，每至每月的月盈之时，由双眼至四身经脉全都化为脓血，生者忍受痛苦，哀嚎而亡。所以有好事的文人给这瘟疫起了一个极好听的名字，叫盈月泪。
　　朝廷里请得道高人做了好几场法事都无济于事。太医院和一些江湖名医也找不出药材。最后无奈请了闻人灵族的大长老开了天机，窥得个解决的办法。大长老从天机阵里走出来后，只说此事需让太子来解，然后一直摇头，摆一摆浮尘碎碎念了几句天机不可泄露。
　　但这又是什么办法呢？连众多朝臣都无法解决的事情，太子有能有什么破天荒的好办法呢。可巧就巧在，就在皇帝下诏的前天早晨，我们的贵太子在满足的睡了一个好觉之后，伸了一个懒腰，打开清心峰里悯生寺禅房的门低头一看，就看到了瘟疫药方这四个大字。在做过实验确定这是真的药方后，第二天皇诏就如同那份药方一样来到了我们没闲多久的太子门前。
　　然后太子在发现药方里有一味极其名贵的药引叫做清木叶后，就死皮赖脸的来到了等君归的山头上讨要药材。于是就有了上面陌上花书院的事。
　　“天意吗？”苏则在马车里自言自语道。天意？苏则可不信，这瘟疫，这药方，还有闻人长老的天机，巧的令人生疑。这么多年的宫廷生活没给苏则一个七窍玲珑心也让他精过阎罗殿里的小鬼。这背后，一定有个局。
　　马车一路奔波，转眼间天就泛起晚霞。小六寻了一个客栈，一行人便都走进客栈之中。苏则选了四间上等的房间。自己的房间与钟旭和黑衣男子的房间互为隔壁，小六的房间在对面一处采光极好的地方。好到可以完整的监视他们三人房间窗户。
　　几人没有异议，便各自就寝了。
　　苏则进了屋内，就着木架上的鱼洗抹了把脸，随手散了束起的墨发，将腰间的名剑三镜挂在一旁。然后就听到几声敲门的声响。
　　“何事？”苏则问到。
　　“黄公子，臣有一事需禀报。”门外传来钟洵清清冷冷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