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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夺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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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吧。”苏则脱了外衫,随意的坐在圆木桌子旁,一只手拿起桌上的紫砂壶倒了两杯茶。然后把一杯茶端在桌子另一旁,示意钟洵坐下。
“何事使得钟公子此时来访?”苏则问道。
“黄公子可知孤山庙里的魑魅?”
“魑魅?有些年段的妖了。”苏则一手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不错,近日听闻它得了一件吞人血肉的宝器。”
“宝器?”
“不错,这宝器叫做纣鼎,可把投进鼎的东西一变十,十变百。黄公子知晓清目叶可去盈月泪此等怪疾,但可知这清目叶极难栽培,区区一座等君归上的清目叶远远不够。”钟洵看着苏则脸上流入衣襟的水痕,脸一红,将视线转向别处。然而我们的太子殿下却没有注意到这些。
“钟公子真是博学多才。”苏则倾身,一张脸与钟洵的脸相邻咫尺。
“尽己所能而已。”钟洵一个立身站了起来,对苏则避如蛇蝎。一转头,却看见挂在一旁的三镜。
“钟公子看这剑如何?”苏则看出端倪,接着和钟洵打哈哈。
“极为不错。”
“这剑名叫三镜。”苏则伏手至身后,一脸笑意。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当朝太子的佩剑是三镜。就连平民百姓的练铁铺也会在房前写几句有关三镜的吉祥话语来谋生意。
“殿下。”钟洵退一步,对着苏则行了一礼。
“钟公子不必如此,不过,据我所知,这陌上花的院主早就在三年前去世了,他膝下无子无女,一院的人也早早遣散,而你,又是何人?”苏则一只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把玩着紫砂杯。
“请殿下恕臣无罪,臣本为蓝田一位未出仕的举人,因遭人陷害阻拦,难以翻身,这才散尽家财,出此下策。”钟洵供起双手,行一空手之礼。
“钟公子不必紧张至此,我身处皇权世家,自然用人做事要小心些。”苏则停止试探,看向行礼的钟洵,心里想着我这么可怕的吗,把他给吓成这个样子……
“你既是我的门客,就不必如此拘谨恭敬,起来吧。”
钟洵闻言,放下双手,挺直了身板,接着刚才魑魅的话题:“依太子来看这纣鼎……”
“纣鼎的事,我早便考虑得当。只是魑魅不是什么小妖,明早我便派人送钟公子你先行回太子府吧。”
太子金口玉言一下,钟洵便只有照着办的分了。回房前,钟洵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木盒放在苏则的面前,里面乘着安神的香粉,对着太子说了几句让他一切小心的话便走了。
苏则用食指捻了捻香粉后放在鼻下一嗅,确定无毒后从房中找出一鼎香炉后,倒了一点香粉燃了起来。
做完这些后,苏则便躺在床上开始闭眼假寐。其实并不是他不想睡,而是他睡不好。有些茶馆肆坊中有传言太子曾被妖邪缠体,在晚间常会做凄厉的噩梦。这不是传言,这是真的,只不过没有传言那么邪乎。妖魔附体苏则不知道,但是自从六岁后每晚他都会做同一个噩梦。每次在梦境中苏则都感到十分真实恐惧,久而久之,苏则也习惯了。
想到这,苏则突然想起近日他都未做过噩梦了。睡眠质量好的他每天精力充沛到开始看五经四书。尽管他看见五经四书就忍不住想撕了它们,但是他还是生生忍住了这可耻的行径。想一想他那可怕的太师,要是知道太子撕书,估计都能站在子虚国的凌霄台上吐出一口三尺血。所以秉着尊师重教这个美德,为了保护太师的身体,苏则还是没能抛弃这些让自己恨的牙后根痒痒的诗书经文。
室内香炉燃起几缕白烟,欲断欲连,让苏则想起白日间钟洵头上的墨纹白底的束带。白色的束带隐入黑发之间,无端勾起苏则的嘴角。适才进一步试探钟洵的内力的时候,苏则闻到他身上一股檀香夹杂着几分墨香。这檀香与香炉燃起的香味十分相似,让苏则莫名心安。
“一身墨香,必定写的一手好字,不像我这个粗人。知书有理,情意恳切,却无半点功夫,且看他日后如何。”苏则想着想着便一阵倦意袭来,不知不觉便步入梦乡。
……
……
……
“殿下,殿下。”
苏则睁开眼,看见小六在一旁为他收拾寝衣。小六扭头看见苏则睡醒,便笑到:“近日里殿下看起来都未再做那邪梦,也许这梦魇就从此消失了。”
“一把老骨头了它不来折腾我,我反而有些思恋这陪伴了我无数夜晚的小梦魇。”他说的轻佻有趣,但小六却知道这梦魇曾带给他多少恐惧与黑暗。
“小六,子澈可给你传信说他何时到达孤山吗?”
“并未,但韩将军他言而有信,边关再远想必他也赶的来,殿下安心便是。”
苏则起身,撑开双臂让小六为他更衣,转头看见桌上燃尽的香炉,接着问道:“昨夜可有什么异样?”
“一切如常。”小六为他系好腰带,端起桌上的凉茶抬手就喝,喝完后又斯斯文文的擦完嘴接着说:“殿下觉得蹊跷,我也觉得蹊跷,这二人没有内力更无灵力法力,这么有财坐等我们找他们,怕是主谋并未现身。”
“查一下蓝田有无钟洵这个举人,昨夜他来访给了我一套说辞。”
“是。”小六将桌上的香炉收起来,抬头问向苏则,“殿下,这……”
“这个不必查了。昨夜我已验过。”
“那属下告退。”
“那……小六啊”苏则一脸迟疑。
“不行!死也不娶!”小六头也没回就走了。
苏则:“……”
小六原名岳晟,乃是当今宰相夫人亲系的旁支,于七岁拜为苏则门下为客卿。而后一直服饰太子长大至今,生生大了太子四岁,已至婚配的年龄。皇后也不知怎的,一月前竟给他指了一门婚事。话说儿子还在关禁闭,自己母妃居然还闲的去当媒婆。苏则真的无语了……更无语的便是,还要他来当说客。一棍子敲死他得了,怎么没给菩萨多上两炷香呢!真是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啊!
“是那林氏家女太丑了吗?”苏则拿起三镜,自顾自的琢磨道:“京城里哪有过于丑陋的女子,怕不是小六太挑了?”转念一想,京城里确实有一位相传甚丑的女子,那位的婚配也真是一波三折。罢了罢了,大不了挨母妃一顿数落,这皇上不急太监急的狗屁事,他苏则真的是难管。
别好三镜,苏则拿起桌上的香炉。炉中香已燃尽,只留下云纹香篆的遗迹。轻轻一嗅,丝丝清香入鼻。此香为檀香,厚重中透着典雅,却不令人沉脑压心,难料檀味转为安神,清远却不招摇。就好似那人的身形,高挑却不显弱,只一净字了得。
正思至此,苏则便看到了心中所想之人。
“殿下,此行危机难测,还请自行保重。”
“钟公子不必多虑,我行事自有分寸,到是钟公子如此出众,苏则可是十分担心自家侍婢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这个流氓,三句不离美人佳事,真是不负天京风流倜傥的传闻。
“殿下言笑了。”钟洵表面上脸不红心不跳,心里不知是否汗颜……
“初见钟公子,只觉公子气势甚佳,骨相修长,令人难忘,不知可有婚配?”许是最近拉小六的皮条拉多了,苏则开口就是一位资深媒婆的开场白。
“未曾,志不在此,只一心卫国,奈何书生之力终有限……”
“公子不必妄自菲薄,来日方长,公子之愿可期。”
“多谢殿下。”
“天京路途遥远,公子早些启程,这是亲笔书信一封,到时交于侍从便可入府。”
“是。”
望着钟洵修长的身影,苏则却忽的想起天京风雅涧里的名倌,二人都是皮肤白皙,只是那名倌不及他出尘清雅而已。
抚一抚剑穗,苏则便跨步迈出门槛,想去寻小六的踪迹。
苏则在客栈内一番询问,才于楼下隔间内的角落里找到小六。
“哎呀,这大清早的便要闹脾气,莫要上了火气冲出嘴泡。我说岳小姐,好歹是皇后娘娘亲启的,你那郎君哪里不好?”
小六对此人的尿性早已熟知,平日里两人殿下小六的十分恭敬,私下却怎么混账怎办耍贱,若不是小六脾性甚好,这货被揍多少次了都难以知晓。
“……”迎接苏则的是一阵沉默。
打苏则记事起小六便伴其左右。读书、吃饭、练武、连调戏妹子小六也都在场。他这不理人的功夫可是真的耗死苏则了,怕他又要开始练闭口□□功,苏则立马改口:“好好好,岳大美男,我回京便让母后消了给你牵线的念头,这下总该安心了吧。”
“我未有心怡之人,殿下也知晓我喜婚姻自主。未有情动,岂能相守一生!”
见小六买了自己的账,心道这夯货也是好哄,托一时便是一时吧。
“昨日可相告子澈于孤山酒仙庄里相见?”
“将军现在估计正在赶路,殿下,不妨我们别了钟公子就启程吧。”
“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