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下(3) ...
-
就中饭一事,绿谷心中把爆豪胜己当做是一位关心幼驯染反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但是爆豪胜己心知自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他后悔了。
虽然他一心想把人逼过来,却没有想过让他忍饥挨饿受皮肉之苦。当听到绿谷晕倒时,他的心脏都漏跳了好几拍,他这才知道他也是会害怕的,害怕那个废物会有个三长两短。
如果那个家伙生了重病,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笑出来了?
如果那个家伙突然死掉了,他是不是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这两种可能让爆豪的心情变得很不好,大脑识别了他的情绪,告诉他这叫做难过。
——原来我竟然这么喜欢他。
爆豪胜己这么想着,决定以后要对废久更好一点。不过,他还是没有去找对方表白,以马上要高考了为托辞。
像他这么猛烈的爱,谁顶得住啊,万一废久……咳咳,兴奋地晕厥了或者是没心思高考了,得不偿失!他是不可能不和废久上一个大学的!
感情矮子爆豪胜己在给自己找了充足的理由之后心安理得多了。在此之后,爆豪和绿谷的相处也愈发和谐了,当他都快要把被放了气的山地自行车忘记时,绿谷的新发现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小胜,你知道吗,我觉得我能抓到害我车的凶手了!”某个周三,绿谷向他挥了挥握着的拳头,一脸斗志昂扬的模样。
“哈?”
“刚才我到八木老师那里交作业听来的,你知道我们学校的前身是什么?”
“这和你的车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绿谷用力地点了点头,“在这块地被雄英买下来建学校之前,这里是个工厂。地下车库的位置是工厂的一间车间,所以里面才装了很多摄像头。那些摄像头不归学校管,我们都以为它们早就坏了,其实不然,今天八木老师说它们依旧可以正常工作,只要我们去保卫处的监控室就能看到谁是凶手了。”
“原来如此。”爆豪表面上波澜不兴,其实心里慌得一匹,他知道这件事情要是被捅出去了,他和废久就玩完了。
下午的大课间,爆豪费尽心机都没能阻止绿谷往监控室的方向去,只好陪着他一起去保卫处的工作人员。
“你说的是地下车库的那些摄像头啊,他们的监控设备都被关在那间房间里面。”安保人员指了指保卫处深处的一个小房间,“因为不是我们学校负责维修的设备,所以就把它锁起来了,你要是真的想看,等过两天我给你去借钥匙。”
爆豪的手心都是汗,这话一出他松了一口气,但是他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不过是把死刑延迟成了死缓,如果他不想办法解决,这个篓子迟早要捅出来。
该如何是好呢?
“我该怎么办呢?!”上鸣抓着自己的头发,趴在课桌上,像一条砧板上的咸鱼。
“上鸣,你遇到什么事了,自从那次去扫过车库以后,你就跟见过鬼似的。”身边的濑吕评价道。
要是是碰到鬼他就不会这么怕了,上鸣内心默默流泪,普通的鬼和爆豪的战斗力怎么能相抗衡?
明明是爆豪自己惹出来的事情,现在绿谷要追查到底,他还敢在绿谷面前夸下海口说会在得到监控资料之前抓住凶手,他哪里来的自信?
这就算了,上鸣是个直男,胜出俩口子的事情他才懒得管,最让上鸣觉得爆豪的不厚道的是把锅甩给了自己!
为什么要让他想办法抓到凶手?说起凶手,凶手不就他妈是爆豪你吗,他怎么抓,他要敢大义灭亲把爆豪扣到绿谷面前,恐怕现在就要被灭口。
上鸣他委屈,他悲愤,他要高喊老天不公。事情若是顺利解决,绿谷的感激对象只有爆豪,若是没处理好,他上鸣就要被极刑,凭什么,凭什么?!
“上鸣,你到底怎么了,有啥不顺心的事情,兄弟我也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切岛看着自己的好朋友露出便秘一般难受的神情于心不忍,他热络地揽上对方的肩膀,想为他排忧解难。
“这事我不能说。”上鸣把脸埋在课桌上的作业本中,泄密给他人他会死得更惨吧。
“哦,我懂,你的私事。”切岛似乎突然开窍了,猜测上鸣有什么难言之隐,悄悄地凑在上鸣的耳朵边上说,“你是不是又被耳郎打了?你别丧气,你不还手不是打不过她,你这是绅士的谦让。”
“呸呸呸。”上鸣抬起头来吐了切岛一脸唾沫星子,“怎么扯上响香了,跟她没关系!”
“那到底啥事儿啊?”
上鸣就不是个会藏事的人,切岛磨了他两句,他就像倒苦水似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你的意思就是。”切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作沉思状,“爆豪他喜欢绿谷同学啊。”
“你这家伙怎么就记住了八卦。”上鸣一巴掌捂上了切岛的嘴巴:“这只是我的猜测,你瞎叫唤什么!你说你到底能不能给我想出点办法?”
切岛摸了摸用发胶贴合整齐的赤焰色头发,想解决问题的办法对于四肢发达的他来说果然很困难。
所以,当上鸣带着切岛为他安排好的凶手去找爆豪的时候,几次都想临阵脱逃。
“上鸣,逃避可耻还没用,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了。就他吧,兴许能成呢。”切岛拉住了上鸣的衣领。
上鸣看着怀里抱着的凶手,越看越不靠谱:“我怎么觉得我带着他去会比空手而去还惨啊?”
“上鸣你别怕,爆豪要是打你,我可以护着你。”切岛在上鸣面前秀了一下自己结实的肱二头肌,“动脑子我不擅长,但扛伤害我最在行了。”
切岛锐儿郎果然是个蠢蛋,上鸣看着他傻兮兮的样子想着。
“开什么玩笑,我也是堂堂男子汉!这事儿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让你替我挨打,我不要面子的嘛?”上鸣挺起了胸膛,似乎多了些勇气,但还是躲在了切岛的身后。
“这玩意儿就是你找的凶手?”爆豪看着上鸣怀里面的嫌疑犯,“那还是你做凶手吧!”
“爆、爆哥,我可有不在场证明啊,前段时间在咖啡馆打工来着!”上鸣看爆豪逼近,又躲回到了切岛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说,“而且你别看他小,我培养过了的,可凶了。”
上鸣把怀里的凶手举了出来,那是一只灰猫英短,是和他切岛放学时在学校围墙边发现的一只流浪猫。从它的体型来看大概不到一岁,昨天上鸣给他它清洁了一下毛发,现在有些炸毛般地蓬松着。午后的阳光很是慵懒,斜斜地照在英短柔软的身子上,泛着杏红色的眼眸半睁未睁,似乎还没有睡醒。
“喵大爷给个面子,凶一个给他看看。”上鸣腾出一只手顺了顺英短头顶的毛发,两天的养猫经验让他发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他很快就和猫咪打成一片。
英短的确和上鸣相处不错,听懂了他的话,伸出了爪子,对着爆豪做出了一个“超凶”的表情:“喵~”
爆豪冷漠地看着这只超凶猫,简直就像是活体的卖萌表情包,拿这个去糊弄废久是低估废久的智商还是降低自己的智商?
上鸣电气看爆豪的模样不甚满意,立马力挽狂澜:“爆哥你听我说,他只是还没有睡醒!你都不知道这只流浪猫昨天晚上在我床上有多野!你看他这尖锐的爪子,绝对是喵大爷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
路过的峰田实没把上鸣的话听全,耳朵攫取了几个关键字符,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以为上鸣成长如此迅速,竟然在高考之前告别童贞时代,凑到他的身边用胳膊肘推了推上鸣:“上鸣你可以啊!是熟女?”
上鸣不懂峰田突如其来的问话,还以为他和自己是在一个频道的,只觉得他的形容词有些鬼斧神工,以为他是问这猫年纪大不大:“熟女算不上,但是是真的野!”
“厉害啊上鸣,这么有本事下次介绍一个给我?”峰田眉飞色舞地说。
“喏,你想抱抱看吗?”上鸣大方地把怀中的英短递到峰田面前,“没想到你也喜欢猫?”
峰田震惊了,连连后退:“昨晚和你野的人是它?!上鸣可你真前卫,我、我就先告辞了。”然后如脚底抹油般地溜走了。
严格的爆豪并不打算采纳上鸣的建议,转身就要回教室,被眼疾手快的切岛拉住了。上鸣说:“爆哥,喵大爷是真的行!你再考虑考虑吧!”
“诶?大家在这里做什么?”从英语办公室回来的绿谷看见他们几个围在门前,好奇地发问,突然看见上鸣怀中的抱着的猫,“啊,哪里来的小猫,好可爱。”
三个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绿谷会突然出现,还没等爆豪找个理由应付,上鸣自告奋勇地说,“绿谷,你要找的凶手爆哥给你找到了,喏,就是这位喵大爷。”
绿谷向爆豪投去询问的眼光,但在爆豪眼中看起来像是在关爱智障,他沉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肯定还是否定,最后从鼻腔里面哼出一个“嗯”字。
上鸣戳了戳切岛,切岛非常识趣地补充说明:“他是只流浪猫,经常溜进学校,你也知道猫就是喜欢挠东挠西,这不,我们在车库逮捕他的时候,他正用爪子抓你的胎呢,人赃俱获,肯定是他没错!”
“可是他这么小……”绿谷看着窝在上鸣胸膛前小小的英短,一只猫不至于这么强大的力量与持久的耐心吧,怎么就只盯着自己的轮胎呢。
真正迫害绿谷车胎的大喵此刻正在用刀锋般的眼神剜着切上二人,他方才就应该当机立断把绿谷拽走而不是让他留在这里听那俩傻子胡扯,这欲盖弥彰的解释哪个正常人不会觉得车胎案跟他们三个有关呢?
上鸣电气怀中的英短睡清醒了,看着朝它迎过来的绿谷,眼神突然严肃,昂起头颅,连嘴边的胡须也立了起来,等到绿谷想要亲切地抱抱它的时候,它突然发出“喵”的一声,拿前爪抓了一下绿谷的左手手背。
这一下是在猝不及防,没有防备的绿谷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划出了两道血痕,幸而英短年岁还小,力量不大,只是浅浅划破了表皮。
英短瞬间被人提着后颈拎了起来,爆豪胜己横在猫和绿谷中间:“找死。”
英短看到拎起他的人是爆豪以后气焰反而变得更加嚣张,杏红色的眼眸更深了,丝毫不畏惧和爆豪对视,一边叫着一边用四爪拼命地向前扑腾似要攻击对方。
英短本来是半眯着眼睛的,认真起来,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圆,再仔细一看,它的眼尾比一般的英短都要挑一些,看起来很是犀利。
绿谷不知道这只英短为什么要挠他,委屈和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感让他的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看到绿谷这幅模样的爆豪更是气恼,嘴里面骂着混蛋,恨不得把手中的猫咪掐死。而英短也毫不示弱,虽然没人能听懂他的喵言喵语,它也嚷着不停。
看着一人一猫剑拔弩张,搭着切岛肩膀的上鸣看着这个场景,脑袋里冒出了一个词语——
同族厌恶。
简直不要太贴切!
绿谷也还不至于娇弱到因为两道划痕而伤心欲绝,只是他的泪腺发达,一哭便有些停不下来,更是激化了爆豪的脾气,突然间他就明白了小猫抓伤他的原因。
这只猫和小胜真的好像啊,难怪都不喜欢他。
爆豪顾不上再跟一只猫算上,随手一扔,便把英短丢进了上鸣的孩子,而自己火急火燎地带着绿谷去医务室了。
“那个,小胜。”绿谷已经缓过劲儿了,泪水已经收住,他小心地喊着爆豪的名字。
“闭嘴,到医务室再说!”
“说是这么说,”绿谷犹犹豫豫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小胜我只是伤到了手,猫爪也没毒,我明明可以自己走过去……”
“老子跑得快不行吗,再不服气就给老子西内啊!”爆豪丝毫不理会他的反抗,横抱着绿谷脚步如飞,“好端端的,要抱什么破猫啊!”
绿谷不敢出声了,把毛茸茸的脑袋缩在爆豪的怀里面,好像感觉有点幸福。
让上鸣意外的是,绿谷真的相信了他的谎言没有再深究,事情也顺理成章地翻了篇。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除了越来越近的高考会偶尔给绿谷带来紧张感,他的日子充实而开心。
最让绿谷开心的自然是每天上下学的路上,他和小胜都有着同一个要去的方向,却仍在旅途上,可以忘记出发时的期盼,也可以憧憬即将到达的心愿。让旅途不同的是,他身边小胜,可以笑得没心没肺;可以问他路边新开的花叫什么名字;可以请教怎么才能做出可口的饭菜……虽然是个暴躁的幼驯染,却是能给他最镇静的心安。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上课,就连平时总是提不劲儿来的班主任相泽消太也显得精神很多,他在最后一节课末嘱咐大家要用平常心带对待高考,一定能发挥出自己最好的成绩。
“希望大家都能去往自己理想的大学,也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中遇见对的人。”教数学的班主任相泽罕见地说了几句文艺的话并再次否定他通红的眼睛不是源于不舍离别的痛哭。
爆豪对高考胸有成竹,只是怕废久那个家伙紧张,他还记得废久二模卷上因为紧张犯了很多粗心的错误……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反正估了分再填报志愿,到时候只要把那个小废物的高考志愿偷过来,照着抄一遍就好了。
绿谷还没出来,爆豪一个人坐在电动车上难免胡思乱想,当他觉得等待的时间实在是有点长、心里正要开骂绿谷磨蹭时,一双胳膊悄无声息地从背后紧紧地揽住了他的腰,爆豪的身体突然僵住,惊讶于全然没有发现对方的气息和行踪。
就像是暗杀一样。
爆豪的脑袋里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
然而抱住他的人并没有停止动作,两只纤细修长的手指一路向上进发直到溜进了爆豪的咯吱窝。
爆豪强忍着生理笑意看着从他肩膀处探出脑袋的绿谷:“废久,我看你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是这几个月他把废久养飘了,还以为自己拿不动刀了。
“小胜好厉害,这样都能不笑!”绿谷收回了手,也不觉得害怕,吐了吐舌头说:“不过,能对我笑一下吗?就一下下。”
“哈?”
“小胜好久都没有真正笑过了。”绿谷并没有忘记几个月前萌生的那个让爆豪开怀地对自己笑一下的想法。
“嘁,有什么值得笑的,你的问题真是莫名其妙。”
“因为……”绿谷双手交握抵在下颚处,“这是我的愿望啊!”
“废久,都快要高考了,怎么还有这种不知所云的幼稚愿望啊!”爆豪用指节扣了一下绿谷的发顶,暗叹他不成器。
“就是因为快要高考了啊!”绿谷说得有理有据,“如果我的愿望被满足了的话,我就会很开心;如果我很开心,我想高考肯定能考得很好!”
“切,你考得好不好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的确和小胜没有关系。”绿谷说,“但是,我只有考得很好,才有能力和小胜去同一所大学啊!”
道路两旁种着一棵棵高大的苦楝树,正值花季,树枝郁郁葱葱,花朵盛放,深紫色的花瓣随风簌簌而落,散发着一种让人眩晕的幽香。
“我喜欢和小胜一起上学。”
爆豪胜己觉得身体有些飘飘然,胸膛中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响。
“笨蛋废久,高考靠实力。”爆豪的声音有些颤,他不再偏头看后座的人,也避开后视镜的目光,“我笑一下有什么用啊。”
“想追上我,就再努力一点吧。”爆豪的嘴角忍不住牵出一个上翘的弧度。
“说的也是呢。”坐在后座的绿谷一手拉着爆豪的T恤衫,一手张开去拥抱灿烂的阳光和温热的南风。
六月天气渐热,爆豪的衣服穿得清减,绿谷指腹的温度透过薄薄的T恤衫印在了爆豪的肌肤上,他终于能感觉到对方的一举一动了。
这样的感觉真好。
*
喧哗的夏天傍晚,
空气很温暖,
日落跑得很慢;
躁动的蝉鸣声,
是青涩告白的心跳;
爱笑的少年,
像暗杀似的,
绕到身后给你的拥抱,
是青春年华最真挚的追逐;
镜子前的你,
为了他的一个心愿,
偷偷笨拙练习;
张牙舞爪地,
只为了,
让他以后只对你一个人笑。
*
——虽然故事的最后,爆豪胜己还是没能练习出他认为的满意微笑,也许一个完美的结尾总是要带有一点遗憾才是青春最真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