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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亲……爱的 ...


  •   德永没有觉得自己丢了。他不过是被一群孤儿寡母拉去主持公道了。

      他站在她们之中从未有过的感到厌恶。

      他终于明白了他是为什么对女人小孩一向有那么多的爱。是因为太太给了他太多的爱了。他富有,所以愿意和别人分享。

      现在,他自己都没有了。

      他只想把自己的找回来。

      他要去找回来。

      那些阻碍,全都,走开!

      让开!

      他说。

      一向好心和气的张大律师忽然嚷了这么一句,十分凶悍冷酷。大家先是楞了一阵,有熟悉他的人,又开始继续拉着他唠唠叨叨的诉苦。

      张大律师没有挣扎,他晕过去了。

      张太太心急火燎的找了小戴爷发动手下帮她找人,末了终于打通了一家慈善收容所的电话。那边先生十分虚弱的声音说,我在给一些难民安排收容呢,太太。

      他的那声太太,叫得十分虚弱无力,不像他平时跟她要钱的时候,叫得理直气壮,十分响亮。

      张太太觉得自己也是虚弱得要哭。她咬着电影里泼辣妇人的调子,问,又是孤儿寡母?

      嗯。先生在那边很小声的说。他捏着听筒,想对那边再小心的称呼一声亲爱的,可是才说了个亲字,那边电话就断了。太太挂了电话 ,听不到那一声称呼。

      他总是要她叫自己亲爱的。可他自己呢,却是很少这样的叫她,这一次叫了,她却听不见了。

      张太太挂了电话,不知道自己是想笑还是想哭。她是错看了他,但却不曾看错,他就是那样的他,为别人忙碌,把自己冷落。他把心和身都交给她,唯独不给她时间,他的时间是那些无辜善良可怜孤寡的。

      他不给她时间,他还要花她的钱。他花她的钱都花得那么不让她省心,还得让她淘神费力,担惊受怕。她觉得又累又恨,不是因为他花了自己的钱,而是因为他花了自己的太多心力了。

      他不乖。

      跟他过,挺烦。

      但是就是这么个烦人的家伙,为什么她却还是舍不得离开他呢?

      王如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了又想。她觉得似乎是因为当年跟莲生过的时候实在是太苦了,除了穷就是穷;跟他过的日子是苦乐皆有,苦的时候是很苦 ,乐的时候也是真的欢乐,他能在自己身边娇上一天两宿,那时候是真的很快乐。

      王如意最终还是坐着家里的汽车去慈善收容所接人。因为实在是太晚了太远了,他一个人在夜里走,她不放心。

      她知道他不会在那边留宿。先生,自从上次闹完别扭,是每夜都会在家的,他没有她就睡不着,就算是睡着了也睡不好。

      张先生坐在收容所门前的台阶上等家里来的车。他好像一个在等待被收容的高级人士,漂亮而憔悴 ,紧张而沉默。头顶的门灯光照着他发光的西服,皮鞋的两只尖头是闪亮的,眼泪光却照不到,因为他的眼眶太深了。好像一个没有给好灯光的镜头,他演着自己一个人的对手戏,孤独寂寞。

      他不是寡母,他是个孤儿,他等太太来捡他,只要她叫一声亲爱的,他就能为她重新活过。

      一辆汽车缓缓的在他身前停下来。汽车挡住了镜头平视的视线 ,我们只能看见女主角终于登场,她从车的里侧缓缓站起来,她头上的别致纱帽,几枚珍珠正在闪光。然后就是有一个高高跳起的半身将她抱住了。那一头高顶的卷发蹭着她的深红色纱帽,男主角不需要有表情,因为我们看不见。他只需要将一双如花细长的白手紧握抚摸着女主角盘起的发卷,好像要把它揉碎了。

      他的手色雪白,她的发色乌黑,两个的衣装都是暗色,连汽车也是黑的,台阶大门也是晦暗,搭配起来,镜头里只有一双带着两截手臂的白手在灯光下用力着,焦距是散的,但这双手相当□□,仿佛见骨现肉,含神带气,十分夺目极了。

      她的大猴子忐忐忑忑的挂在了自己身上,再不下来了。

      王如意的高跟鞋,一贯踩得很稳。现在却有些摇晃,或许是因为,他太沉了。

      于是先生缓缓从她身上往下滑,他跪在地上,给她脱了高跟鞋。拎在手指尖上,他复又爬上了身。沉甸甸的,回家。

      先生是真重。王如意想。就像当日打炮的时候他压在自己身上,没啥用,有点烦,但又是她不想反抗的重量。他会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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