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格子》弓日

15、第 15 章

　　经过三个礼拜的垂死挣扎，唐沁音终于摆脱当柴侯品司机的“耻辱”，不用过随传随到的日子。在他的许可或者命令下，将周二固定成休息日。
　　明天是情人的日子，当然不会有很多人关心这个中国式的。想着柴侯品，心情左右浮动，沉淀不下来，也幸好不是午餐时间。
　　“沁音，”刚准备拨通电话给柴侯品，小柴探头进来。“诶，外面有人找你。”
　　她点头。小柴最近似乎是礼貌修养过人，总是和颜悦善地对她，让她受宠若惊。
　　今天似乎有些心情浮动，其他人不知道是否也一样？总之，不断有人从厨房探出头来，虽然只一会儿，总感觉股骚乱的气氛在宁静中蠢蠢欲动。
　　走到外面一看，才知道是翁行。不知道后面有三双眼睛看着，至少唐沁音还是很有意外在的。
　　“正好经过所以就进来看看。”知道她开了餐厅。原来如此。“最近还好吗？”翁行笑起来总是露着一口好看的牙齿，清爽地很。
　　“除了忙些。其他都好。”
　　“嗯。”其实从她的精神奕奕的样子就看得出来。
　　“听怡君说你准备开修车场？”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只见现在怎样？
　　“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嗯…..这里就你一个人？”看见唐沁音又端咖啡又送点心，忽然好奇地问。话题又绕回她身上。
　　“嗯，客人不是最多。我一个人就能应付。”
　　“这不会很辛苦？”说实话，这让翁行有些惊诧，眼神莫名的透着关心。
　　因为是朋友吧，她这么想。“最近晚上客人似乎越来越多，是有些忙不过来。”
　　“干自己事业是好，但一定注意身体。”又是关心味十足的一句。
　　“这是当然。谢谢。”比起她来，更累的应该是小柴吧，可不怎么都一幅乐在其中的样子。
　　“噢，对了，明天——”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翁行忽然说，话只到一半，却被无礼的人打断——
　　“明天是情人节，我们专门为这天特别设了情人套餐系列，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带上女朋友一起来。”插话的当然是小柴，端着点心送上，站在两人别上，看了一眼翁行，虽说堆着满脸的笑，可那笑让人寒心。
　　“小音的话——”随即看向唐沁音，小柴善意地提醒道，“明天的话干脆跟我哥也在这里用餐吧！怎么也得照顾自己的生意。”笑得媚极，让唐沁音一时被他的笑迷惑而忘了要说的话。
　　当然最迷惑的是翁行，不只迷惑而且诧异，因为小柴的那句话。表情有一时的迷茫，听见那张得像女孩一样的男孩继续说道，“噢，既然是小音的朋友，我可要介绍一下自己，我是她未来的小舅子。”修长的食指忽然伸出指着唐沁音的鼻子。
　　唐沁音只觉一阵恍惚。半晌，才气绯了粉靥。但小柴已经缩回了那根青葱手指，闪在一边凉快，眨着眼睛看翁行。“小音，介绍一下你朋友吧。”
　　“咳——”唐沁音清嗓子，咳走了刚才的尴尬。“他叫翁行，是我好朋友的男友。”
　　忽然想起了什么，脑筋沉淀了半刻，再仔细看看翁行。“啊！记起来了，那天去送小音停车的时候在路上碰见的两个？！”原来是他！
　　原来是他！
　　翁行同样忆起那天看见的他，带着头盔骑机车的那家伙!这回忆让他没留意小柴不经意的话中已经透露的讯息。
　　唐沁音这么打明一提，让小柴放心不少。但总也是不放心的，客人少，就不客气地坐在唐沁音身边再也不肯走了。“觉得这餐厅布置怎样？我哥设计的，他是设计师。”
　　“怀旧风格，但不落入俗套，又不会让人觉得装饰和这桩老洋房有什么冲突的地方，各方面都想得很周到。”这就是他第一眼的感觉，这样的餐厅想要不出名都难。
　　小柴诡然接道，“不只这些，这里的西餐可是很地道的地中海风味哦。服务也是一流的，你在哪里见过有这么漂亮的服务生的？没有吧！”
　　说得也有些夸张，但小柴一点也不觉得，也许是故意，从头到尾就是他一个人在讲。在这之前，唐沁音还从未看见他有跟哪个陌生人说话超过一句的。总是要死不活的阴柔酷样子。
　　直到送走了翁行，唐沁音还是不太相信小柴是变性了。既然不是，那一定是故意的。
　　“你故意的，是不是？”想到，她就问。
　　“是。”也不隐瞒。理直气壮地擦着桌子。
　　唐沁音没好气，翻了记白眼，“你不喜欢他？”哪有才见过两次就有那么大怨气的？！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的，倒是你小音。你们很熟吗？”
　　“还行。”
　　“我不是说那个。”桌子杯擦了好几次，小柴还是不意识地擦着，将杯子放进托盘，顿了几秒，才说出刚才吞下的话。“他，长得不错，应该是受欢迎的一类。”
　　注意到小柴的措辞，长得漂亮英俊不一定“受欢迎”，反而一些其貌不扬的人会有人追捧，那是因为性格。所以现在不流行“英俊”，太俗了，也充斥了太多像小柴那样的异类，这样的趋势成就了“受欢迎”三个字。
　　“你经常跟他打照面，有什么感觉没有？”小柴问得直白。
　　苦笑。“如果四次算是经常的话，那算是感觉够多的。这样也是，如果天天看到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么多感觉。银行柜员天天看钱，到后来应该也没感觉才是的吧？”唐沁音的比喻差点让小柴岔气。咕噜咕噜吞下杯中的饮料，继续说：“那天第一次见他，心里还真的嫉妒了怡君一下，第二次帮我搬家觉得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第三次，是意外尴尬，那天看见他们似乎有些不开心，你也在；第四次，厄——不记得那天说了些什么。”
　　“总结呢？”小柴忽然插口。
　　“嗯？”
　　“总结，认识一个人，心里多少都些对对方的评价吧？你对他的评价是什么？”
　　这下可把她给问倒了，忽然不知道用什么眼神看小柴。
　　“很难回答?”小柴追问，“有这么难吗?”心里有个声音忽然窜起在对他说：要告诉柴侯品，要告诉柴侯品！
　　“厄——满不错的一个人。”她答非所问。
　　“听这意思，好像你对他又好感！？怎么可以这样！！你已经有我哥了！”他坐在她身边，挨着她的肩。忽然大声抗议。
　　“哪有？！”唐沁音粗嘎着声音，“别乱猜。”
　　“不让我乱猜乱说的话，最好都告诉我——”
　　“没什么好说的，他只是我好朋友的男朋友，就这么简单。刚才都说了，加上今天一共才见过五次而已。”唐沁音有些恼，觉得这谈话间质蠢极了。
　　“我看不简单。”
　　“哼。”唐沁音冷哼一声，“你这小鬼，又知道什么？！”
　　“知道他有问题。”小柴语不惊人誓不休，惹来唐沁音一记萃毒的十字镖。
　　“我看有问题的不是他。”没兴趣再和小鬼胡扯，挥挥手，“我要去接大少爷了。”
　　“没问题的话，怎么会一句也不提他的女朋友？半个小时里，他可都是一句都没有提哦！ 可别忘了，你们是因为谁才认识的，没有怡君的话，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而现在两个几乎是陌生人都没有提到他们唯一可以聊到的话题。”那个话题就是怡君。翁行一句也没有说，一个子也没有！
　　唐沁音一怔。回忆刚才的对话，又是一怔。忽然发现小柴的心思。可能吗？还是她的头埋在沙里太久了？
　　“不可能！刚才谁滔滔不绝来着，有谁能插上话？”唐沁音否定。
　　“哪有不可能，他可关心你的很。否则我哪回来趟浑水。你多久没跟怡君通电话了？”小柴忽然问。“
　　这样想来，也有半个月了。她请怡君来餐厅吃饭，可对方说太忙，抽不出时间。别怪她迟钝，她真的没听出什么。
　　小柴的那番莫名其妙还是害她无法不去想。去胡思乱想。
　　对的，胡思乱想。因为她居然恐怖地想着，附和小柴，窜出骇人的想法。
　　这个想法把唐沁音吓死了，流了好多冷汗，越是感觉气氛不对。
　　耐不住小柴的逼问，唐沁音准备提早离开去接柴侯品下班。开着车在马路上绕着一个一个大圈子。等到了柴侯品的公司，才真正觉得那股骚乱的气氛的来由。
　　走廊那头围了一些人，后续有人正聚集过去。有些人跟她一样，表情茫茫的，不明所以地看望彼此，都奇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名其妙地跟着凑热闹。
　　终于，事情来了。
　　其实，一大半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明所以地靠来，唐沁音就凑上前，终于被堵住，然后看见瀚兰的漂亮秘书板着脸阻止靠近的人群，还有几名同样雍容尽职的女职员帮忙赶着大家离开，因为是女性，所以大家都不绅士地尽量不发生肢体接触
　　结果，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明所以聚来的人又不明所以地散开，唐沁音站在后面，人群从她身旁两边退开的时候，迟钝地不知是怎么回事，忽然之间，走廊上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两三个人，包括她。
　　“唐小姐？！”瀚兰的秘书一幅处变不惊的样子。但声音明显有些尴尬。
　　下一秒时间，她就听到了。
　　声音传自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柴侯品的办公室。
　　声音不大，门的隔音效果也不是怎么最好，因为听得出发出怒气的人极力维持的教养及百分百控制的态度。讲的是英文，当然，她的英文还不足以好到听懂那句话的意思。
　　然后，一声音频很低的嗓音窜起，那声音明显就是不顾后果了，刺穿先前对方的那种极力控制的态度，成了争执。
　　后面的声音她知道，是柴侯品的。瞄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关不住的争执持续窜出来，听不出在说些什么，但感觉得出那对峙的火气，还有对话中一两声的“ Jenny”.
　　“厄——，唐小姐，我带你到会议室等柴先生。”估计是在考虑怎么处理这一状况，瀚兰的秘书依旧是好笑脸做着最得当的事情。说完，手一侧，引向另一个方向。
　　只是怪唐沁音动作慢，后知后觉，当她意识到什么，警觉地想要离开时，怦一声，那紧闭的门猛然被破开，瀚兰脸色铁青，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
　　唐沁音躲闪不及，被瀚兰走过时刮起的大风扫到了一边，顺道接收到瀚兰那狠狠瞪她的一眼。秘书追喊了瀚兰一声，走过她时抱歉地朝她颔首。
　　等唐沁音回过魂，柴侯品站在门口，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眉尾处有着一股冷淡。冷极了。最让人惊讶的是他嘴角挂着血迹。
　　居然动了手！
　　她心中忐忑，或许是今天不该早到的，看见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想着，只觉得，手臂被挽着，半驾着被柴侯品带出了事务所。
　　有那么一点好奇心的人，这个时候应该问一句怎么回事吧。看见楼下的小柴正忙得三头六臂，她却在楼上跟他在这里耗着，想也是要探写内幕的。
　　她拿出冰块用纱布包着，坐在他身边，替他冷敷。想来半天，还是先问这句。
　　“第一次被人揍，还是第一次揍人？”
　　她猜是后面。果然没猜错。就见他点头，然后粗鲁地丢开冰块，一把搂住她的腰，贴着她，吻她。
　　“是他先动手的？”通常老外都是比较有血性的，而柴侯品的血冷了些，不至于就是。“你这么牺牲，我是不是要感激涕零？”她试图拉开距离，他不准。也就算了。猜多半是为了董嫣妮。当然也有可能是瀚兰单方面的一厢情愿，毕竟没有规定爱情只是男女之间的事。
　　可她还没怪诞到朝那方面想，毕竟思想没有进化到那更高的层次。
　　“我可不敢奢望你会感激。”他抓住她，细细密密地落下吻，“明天我就是你的司机了，供你一个月差遣，报仇了吧？”
　　什么！？什么司机？她耳朵没听错吧！说的是真的吗？不可能！？
　　也不等她回神，就听他故意说道，“我现在是待业青年之，唐小姐会不会认为我高攀了？”柴侯品现在还有心情玩笑，让她气岔。
　　“一定要闹到放弃自己的工作才能解决事情吗？”
　　“这倒未必。”想了想，他老实回答，“我离开，你不高兴？”见他不高兴，反而让柴侯品板着脸。
　　正常来说，唐沁音应该高兴才是。有些生气地啄了下她嘴唇，将她拉到大腿上，“怎么看来你似乎不希望我辞职？”
　　“我为什么要这样？那毕竟是工作，而且是你喜欢擅长的。”
　　“可是那里有董嫣妮。你希望我天天和她见面。”他存心激她。“我还以为你会在意的。”
　　“那是两回事，工作也好，感情也好。不能混为一谈。”
　　“不怕我被人抢走？”他埋头亲吻她的颈窝。唐沁音躲不掉，索性由着他。
　　“是我的东西，想抢也抢不走吧！”唐沁音冷嘲了一句。
　　柴侯品把她的冷讽当成是赞美，亲了她一下，微笑说：
　　“瀚兰他喜欢Jenny，我离开的话，也许对他公平些。”柴侯品轻笑一声。见她不作声，问道：“终于被我感动了？”
　　竟是在考虑他的话，她忽然没头没脑问一句，“会不会后悔？”
　　后悔。厚，每个人都会有后悔的事，不管大小。有这句话的话，柴侯品应该会生气吧，正当她在后悔刚才说的话时他的嘴早已衔住了她两片红唇……
　　耳边蓦地传来一阵急促的下楼噌噌声，接着就是小柴“来啦，来啦”的叫，而她听不见，什么也听不见，只知道，他在吻她——
　　这个被她两次甩下车的男人。
　　鼻尖闻到的是再也熟悉不过的味道，隐隐约约看见床头柜上放着的小香水座，蓝色，透着妖冶鬼魅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