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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秋千索 ...

  •   窄小的室内一时安静,呼吸可闻。

      沈初眼若繁星,在这一刻迸发出的神采,让顾言和呼吸一滞。

      他明白了沈初的意思,又惊诧于沈初的胆大妄为。

      沈初当然不想失去可以彻底控制未来储君的机会,但她并不想让东宫的內侍们,太子的幕僚们,同样来分这一杯羹。

      她要独占这个秘密。

      而对于顾言和来说,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试图假死一次,再带着几乎致命的伤回来,这非常冒险,且只看表面的话,于他本人,并无什么好处。

      但他同样不希望太多人对自己指手画脚。

      要知道,沈初独掌此辛秘纵然也是将他当做个傀儡自背后控制,但他在一定程度上是自由的。

      毕竟沈初就算到时个自己安排个天子近臣的身份,总不能日夜都在一处,甚至还有许多大臣上书议事是她无法在场的,势必会放一部分权力给他。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也足够他大展拳脚。

      至少比身边的內侍,往来通报传信之人,都是他暗地里的主子强上许多。

      眼下东宫那些人里头,但凡知道他身份的,多少都会在背后鄙夷看不起他,只当他因为天生有个好相貌,恨不得谁都想对他指手画脚一下。

      他正需要一个方法来摆脱这些桎梏。

      所以,值得拼上性命赌一次。

      于是一拍即合。

      这等掉脑袋的大事,商议多久都不为过,然恩威并施的命令人可用不了多少时间,所以沈初并没打算跟顾言和细说具体计划,于是二人统共商议了不足一刻钟便推门出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细说的,备用计划有几个,但都只是初具框架,毕竟谁也想不到太子这么快生生将自己玩成了个生死未明的状态。

      至于接下来的一切,她独自安排便好,狼崽子能做的很有限。

      离开这小院子之前,沈初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一眼顾言和。

      她其实非常想问一句:难道你不怕我真是用这个由头来哄你,其实不过是想暂且安抚住你,其实还是想要帮太子的幕僚们善后吗?

      随即又想着,狼崽子笨点也好,省着将来生事。

      顾言和当然不疑沈初。

      他在东宫听得多说的少,看着是个闷嘴葫芦,心内却自有成算。

      他了解朝中的局势,也了解沈初。沈初绝对不会错过这大权在握的机会的。

      乔装成路过商贾的常喜见沈初对他点了点头,而那位假殿下此刻又低垂着头,一副丧气相,认定是沈初已经劝他就范了。

      本来么,家生子的奴才,就算老子娘死了,也还有别的亲眷握在主子手里,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爽快些,至少不牵连家人。

      他心头一颗大石头落了地,白胖的脸上就带了笑,比抱了孙子还高兴。

      沈初上车之后,撩开帘子提醒道:“如今我既然也参与其中,若要动手,先知会我一声。”

      说罢也不等常喜答复,撂下帘子隔绝了车外令人心浮气躁的尘土。

      马车缓缓从无人经过的僻静巷子离开。

      三日之后,最后一支搜寻拓跋恒的人马传信回来,仍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然有经验之人都知,那种荒山里,山兽多得很,找不到人,就是死了。

      于是要让殿下死的正常体面,成了刻不容缓之事。

      这一次不光是拓跋恒的亲信在商议,而是多了个沈初。

      “你们说的法子,都不行。”她放下茶盏,明明嘴角还带着笑,偏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威严。

      “毕竟人是假的,活着的时候无人近身尚可以假乱真,死了之后呢?这可是一国储君,兹事体大,若尸身留下,必然会有太医来细细查验,你们谁能保证验尸的时候不出岔子,嗯?”

      让他死,就是为了撇清自己,若是大费周章却露馅了,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有人面上不忿,却也没有理由反驳沈初。

      “你们怎么谋划我不管,但必须伪造成失踪,尸体不能留下,我要带走。”

      她的目光巡视过众人。

      “第一,我不能让这尸首留下来,以至于有任何可能牵连到我;第二,先前我劝说沈昭时,许他这之后可以用自己的身份风光大葬,不用死了都不过是个替身,连香火都收用不到。”

      她笑了笑:“或者你们有什么别的法子可以两全其美,我沈某人自然洗耳恭听。”

      哪来的法子?他们想要将太子意外身亡的事安排妥当就已经身心俱疲了,沈初说的条件不算过分,若不由她,再拖下去,怕是更要坏事。

      转眼又过了三日,太子殿下久病初愈,非要出去狩猎散心。然而在一处山崖附近不幸被流矢击中,堕马落入悬崖,众护卫遍寻不得。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承武帝震怒之余,仍旧不肯死心,命人巡山搜索,每一寸草皮都不许放过,务必要一个结果。

      而这个结果,早几个时辰之前,人事不知的就被沈初带走了。

      当然,没亲眼看他死,那些幕僚们自是不能放心。于是沈初大袖一挥,便有人来捏着鼻子给顾言和喂了毒酒。片刻之后,他在昏迷中面容狰狞,吐出一口黑血。

      沈初嫌恶地后退一步,一摆手命人将尸体抬走。

      “人是替你们死的,逢年过节,记得多烧些纸钱,否则这人没法去投胎,将来到了下面还要见面招呼,可太尴尬了。”

      毒酒是太子的幕僚预备的,分量能毒死一头牛。但沈初的人,手下功夫也很了得。

      袖子里早藏了海绵,大半酒水都倒进了袖子中,剩下的部分,全被顾言和含在了口中,至于那腥臭的黑狗血,是封进药丸中,喂酒时塞进了顾言和口中的,咬碎了吐出来,仿若被侵蚀了的血肉中还夹杂着些脏器碎片,令人不忍直视。

      当然,顾言和接下来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这计划到这儿,才算刚走出第一步。

      此刻,他就躺在沈初的别院里,人事不知。

      正牌太子出事已经足足半个月,想要让背后的伤口看起来逼真,就要故意让其发炎溃烂,分不出新旧。而顾言和先前虽然并未真的灌了毒酒进肚肠,可到底含在口中,总会吞下去一丁点儿,之后纵然立刻催吐,却也不可能半点毒性都不留。

      毒上加伤,是个非常痛苦难捱的过程。

      顾言和昏迷的第三日,沈初实在不放心,亲自去往庄子里来看他。

      屋内的气味并不好闻。血腥气夹杂着药物的苦味,还有一丝难以忽略的腐臭。

      男子上半身一|丝|不|挂的趴在榻上,伤口包扎了起来,但还有粉的黄的液体浸透了绷带,人也仍旧高烧不退。

      几日的折磨,让他几乎瘦脱了相,脸如白纸,眉头紧紧拧做一团,每一次喘息都扯动伤口,拼了命一样艰难。

      沈初看惯生死,早就是一副铁石心肠,可如今见他这样,一颗心如同被人用手攥住一般,有些喘不上气。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觉着狼崽子如今有点可怜,还是在担心自己谋划到了最后一步,出什么差错。

      她叹了口气,亲手从旁边盛着冰水的铜盆里将帕子拧到半干,俯身擦拭他的额角。

      这时候,再多的算计都没用,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但愿老天爷不是在同她开玩笑,给了她莫大的希冀再收回去。

      “顾言和?”

      没有反应。

      “顾三郎?”

      男子双眸依旧紧闭,但眼珠儿在里头,似乎动了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秋千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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