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便似迷雾破开》但愿老死花酒间

6、第 6 章

　　——见到你的每个时刻，都像是在黑暗的屋子里放进了一只萤火虫。
　　手里还拿着笔，可是视线早已不在画架上，不远处的那个人自进来后就一直安静坐在窗前。耳边传来大大小小的惊呼声和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显然是对窗边的人极为兴奋，却又因为对方的难以接近而不敢随意搭讪。
　　身边的尤唯倒是冷静，只是在对方进来的时候微微诧异的啧了一声后继续埋头画画，上节课布置的是人物画，这节课老头也没来，还是继续画上次布置的作业，转头望去前面两人完全深受影响，一致盯着窗边的身影，一个还能将意志力收回目光继续对着画架上的画，一个完全失去了自制力。
　　这个其中包括完全没有影响的尤唯和完全被影响的褚歌。
　　恍恍惚惚的想着画架就被轻轻敲了敲，转头看去就见尤唯一脸认真的看着画，审视了一会叹口气缓缓的说“你这个架构不太和谐，还有这个地方的明暗交界处理的不是很到位，说着将自己的画架往这边偏一些，“
　　一般为了更好的纠正褚歌的画，尤唯都会和她画同样的题材，以便她更直观的感受画面的处理方式，这次两人画的都是一张照片，一张苍老的脸。
　　同样的题材，尤唯的处理显然更加细腻画面冲击力更强，画面结构也很和谐，而褚歌的画在明暗和架构的处理上显然有些粗糙。
　　看着低头认真改动的褚歌，尤唯又在一边传授要点，想了想也不能老是打击人，但看那画又实在说不出夸奖的话。只好从另一面去夸奖，“只学了这么点时间画出这个已经很好了，简直是还是很有天分的。“
　　知道什么叫强行夸奖吗？没见过比这更强行的事了，这话听的褚歌一阵白眼泛滥，不过她自己也清楚除了当艺术生自己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身边的人也是为了自己才会坐在这。
　　抬眼看了一眼对方，见对方又一波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真的第一次感受到了期待和压力这件事，也是第一次努力做些什么。
　　当然这一切事件起源于老师上课时不知怎么，好好的扯到了高二的分班文理科之类，接着还扯到了一个好大学的重要性，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接着不知怎么的强行一波励志，让所有人把自己理想的大学写在纸上贴出来作为激励自己的目标。
　　强行走在情怀的路上，到底为什么明明只是高一下却要经历这样的事，对于一个学渣来说，写这些东西很尴尬啊！目标太大被嘲笑，目标太小被嘲笑，目标合适？不，合适的目标不是本科。
　　当然原本褚歌对这一切是无所谓的，可那个不安分的同桌明显不对劲了，莫名的说了一句明年就要分班了，接着转头问了一句。
　　“你会选什么“
　　接着不等人回答又快速的眨眨眼，醒悟一般说，“抱歉，我问了废话。“
　　过了一会又看看自己同桌那张白纸依然没落下一个字，又缓缓道，“你是不知道要去什么学校？“
　　整个过程完全像个精神病患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问自答自我意淫到高潮一般，果然高潮来了，那人思考了什么一般，又转过头慎重的说，“我们一起去a大“
　　真的，很认真的说，要不是了解面前这家伙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褚歌着的会以为对方是在羞辱自己，而且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羞辱。于是少年只得到了一个语气词。
　　“呵呵“
　　可是尤唯好像完全不是在开玩笑，往后几天埋头制订了一系列学习计划，不过这些计划明显进行的不太顺利，比如。
　　“这道题不是这么解的，我说了三遍了。“
　　“这个公式直接带入就好了。“
　　“又错了。“
　　“脸上的养分也分一点给大脑好吗？“
　　怒，怒气完全不受控制了，这他妈完全是在人身攻击，于是在褚歌摔完笔掐着少年的脖子摇个不停后，尤唯放弃了这个长达三页纸的学习计划。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可是某个下午阳光下，巨大的榕树和透过茂密树叶射进的光下，褚歌捧着冰淇淋，尤唯一脸愁绪看着无忧无虑的人，阳光在她脸上打转美好到想让时间凝结。
　　忽然间他问“音乐，美术，舞蹈什么都好你喜欢什么？“
　　见女孩防备的看向自己，尤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眼角，最近确实有些急躁了搞得褚歌有些反应过度，可是真的很想和她继续在一起，一起度过人生的每个时刻，不仅仅是高中几年，还想要大学毕业进入社会以后也要在一起。
　　她没想过的以后，她没在意过的将来，都想要和她一起。
　　于是尤同学开始了洗脑道路，具体如下。
　　诱哄版：以后我们继续在一起你想干嘛我都能给你撑腰，别忘了谁给你写的作业谁带你浪，要是你离我远了被欺负了我都来不及帮你。
　　回应：你现在就在欺负我。
　　撒娇版：我不想和你分开，离开了你我就是个废人了。
　　回应：。。。。不离开你我就是废人了。
　　众多版本后，少年撑着下颌垂着眼若无其事的说，“可是我想一直站在你身边，让你转身就能看到我。“舔着冰淇淋心脏被重击，于是新的学习计划又制定了。
　　第二天早上刚到位置上坐下，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又是三页的纸，褚歌为昨天的自己感到不耻，为今后的自己感到绝望，于是前桌的同学听到如下对话。
　　“现在才高一是不是太早了。“
　　“明年高二分班艺术生集训还有几个重量级的比赛，哪里早时间都不够用。“
　　无言以对。
　　看着垂头丧气的褚歌，尤唯摇曳了一秒，仅仅一秒为了以后的远大前程和能够继续待在一起，这些痛苦是必须的，虽然他也觉得让这个学渣做这些真的有些勉强
　　尤其还是个没有目标和理想的学渣，可是要是她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的话，尤唯也不会做这些事，但她明明只要努力还是可以做到很多事。
　　可她从没努力过，从认识她到现在从没见到她想要任何东西或者说为任何东西努力，无欲无求没有渴望没有欲求。
　　当然，尤唯满头黑线的想到，除了主任表示只要能时不时帮学校拿一些重要的征文大赛奖项，就可以放松对她的一些标准的时候，可以见她积极一些。
　　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就见褚歌看了眼窗外排白桦树又转头看看自己，而后低着头，“这个目标真的太高了。“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迷茫，有时候尤唯觉得褚歌真的像张白纸，没有人告诉她这个社会运行的规则，没有告诉她以后，没有人告诉她应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
　　以前总是觉得成年人的唠叨很烦，老生常谈，可是和褚歌相处久了之后，尤唯现在竟然觉得其实有人在前方指点自己其实也不错。
　　像个婴儿一般碰壁，对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完全陌生，所有一切都通过疼痛和经验得来，这样活着说不上好不好，只是给人感觉太过懵懂，很容易太过懵懂的就这么度过了一生。
　　所以，他想尝试着进入这个如同白纸的世界，树立一些新的东西，不仅仅是一个大学，还有追求和活着这件事的意义。
　　思索下，尤唯开口了循循善诱，“你都没努力过怎么就知道不行，就算到时候真的没考上，你也可以说是a大落榜，多有面。“
　　只能说他真的不懂学渣的世界，褚歌敢保证只要自己出去说一圈自己的目标是a大，绝对可以见到传说中的各式眼神和劝慰，甚至可能有人会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好了回到现在，褚歌也是几天前才知道教这些人学画的人是中央美术协会的副会长，在这里的三个人都是从小就跟着老先生学画，而她一个半吊子，因为学习太差而到这里学画的是第一人。
　　也亏尤唯死皮不要脸的强行将人塞进来，因为按照老人的说法尤唯当褚歌的老师都多了，而尤唯则是说，“要学就要学最好的，”显然这个“最好的”让老人颇为舒心。
　　于是在尤唯单方面软磨硬泡加之知道褚歌就是《枉顾》的作者后老人接受了对方作为学生待在这里，说起《枉顾》就是尤唯在明知褚歌是学渣的情况下还非要人进a大的原因，这个学渣在初升高的时候被激了一把，参加《言论》全国范围内的征文大赛，竟然出乎意料拿下魁首。
　　这件事在当时造成不小的轰动，一方面因为《言论》的影响力，一方面则是因为获奖的人。
　　到这里几天，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竟然能见到这个人，第一次褚歌在心里默默感谢尤唯坚决的执行力，把懒惰的自己赶到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