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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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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伊万躺在松软的床上翻来覆去的合不上眼,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失眠。
看着床头灯上镶花琉璃灯罩浓郁的金色,他又想起了刚刚坏掉的“玩具”脸上那双眼睛。他见过很多不同的眼睛,蓝色、绿色、棕色……各种各样什么颜色的都有,也都不稀罕。
所以他知道,那双眼睛真正令他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原因不在于那张开的一瞬间惊艳视线的色泽,而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看到过哪双眼睛里会有像那双眼睛一样的不可确切名状的东西。
那种东西的感觉很神奇,泪水很多其中却像是有火烧起来似的,可要说是怒火好像又不仅仅是这样。总是一种难以描述深刻的复杂鲜活,其程度达到了足以震得他心脏“扑通扑通”的前所未有的用力的跳动。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王耀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醒,直到外面的光线从“吱呀”一声打开的缝隙中射入这个凉飕飕满是灰尘味的房间。
趁他眨眼辨清虚实的空档,抱着大手电筒的小身影已经跑到了他跟前。
整个视野所及的地方顿时亮堂了。
王耀环顾四周,得知此处是个有很多个架子貌似还不小的仓库。他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时候,只是看这个偏要自己喊他“万尼亚”的小孩穿的一身睡衣料想是晚上了。
伊万把手电筒往王耀身边一支,拿出了一个类似电视遥控器的东西摆弄了几下。
“现在你能听懂了吗?”
听见小孩子说的话被电子音转述成了其他语种,王耀这才明白那“遥控器”其实是个翻译机。
虽然眼前只是个不晓事的奶娃娃,王耀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谨慎的拿过翻译机试着摆弄,直到把输出语种调换成中文后才递给对方。
“你是中国人。”伊万接过翻译机看了看。
王耀等到电子音将对方的话用中文转述完后才点点头。
见对方回应自己了,伊万兴奋得眼睛都亮了。
“你叫什么名字?叫我万尼亚好不好?”
“王耀。”王耀顿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满足对方一直执着的奇怪的要求。“……万尼亚。”
“汪汪?”伊万激动地声音有点抖。
“王是姓氏,耀才是名字。”王耀拿过翻译机。
“耀耀!”伊万猛地抱住王耀的腰。
大腿上存在感很强的痛感受到触碰便剧烈得像爆炸一样,惹得王耀瞬间周身一个激灵后倒嘶凉气。
伊万连忙退开,快手的掀起王耀的湿漉漉的罩袍下摆看去。只见两条大腿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伤和肿块甚至有破皮外伤,肿得像是在西伯利亚的雪堆里埋了几个小时严重冻伤一样。其中不少重叠的伤处颜色已经深得几乎发黑了。
虽然不是女孩子,但被不熟的人掀开衣物总是尴尬不自在的。王耀连忙拿开伊万的手,拉下罩袍。
伊万愣愣的盯着已经被王耀重新盖住的大腿,好半天没能再说出一句话。
“耀耀……”伊万一张口,在喉咙里翻滚的哭腔就漏了出来。他连忙合上嘴巴并用手掌帮忙堵住,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悲伤——他又想起了母亲转身离开前说过的话。
王耀移开视线不去看伊万,因为他自己的感觉也糟透了。他想燕子姨,想的要命!
“能不能跟你妈妈说……放了我啊?”王耀尽量让自己镇定,但还是因为抽噎让话卡了壳。
翻译机准确的转述了他的话,伊万依旧迟迟没有动静。
“求求你了万尼亚!求你了……”王耀双手去拉伊万的手,硬压哭腔令他话尾梗嘶了声。谁知伊万像被开水烫了似的大力甩脱他的手从他身边跳起来远离了两步,呼吸急促的瞪着他。
“万尼亚……万尼亚……”王耀顾不得手背被粗糙的地砖擦破了皮,不死心的擦掉涌出来的泪水咬紧牙关努力的尝试挪动伤腿。他知道,如果连这个小孩子都不能求成的话,自己就真的没有再见到燕子姨的希望了。
“不行!你……因为你是妈妈送给我的。”伊万攥紧拳头好让自己更加理直气壮。他担心王耀会戳穿自己的避重就轻打擦边球的谎言,害怕自己才是最终愿主的真相暴露会被埋怨。
“帮我求求她吧!拜托了!”王耀好不容易站起来,疼得满头大汗。
“不!妈妈不在家!不在家!”伊万不由自主的又退后了两步,几乎要靠到了门边。他重复的强调着母亲不在家,因为他感觉王耀没有相信他。哪怕他说的是实话,是自己都不愿听到的实话——莉维雅在下午出门到美国去了,还是像往常一样连晚饭都没有在家吃。
“你不要骗我了……”
“是真的!她去美国了!不在家!”伊万大叫着哭了出来。虽然母亲在蜻蜓点水般的相处见面时间里曾对他说过,他是布拉金斯基家的大少爷,绝对不能是个没用的废物。
今天的很多事情都莫名其妙。
先是母亲明明都说了会有新的“玩具”来替代王耀,自己还是鬼使神差的让管家留着王耀。现在又是说起母亲不在家这种司空见惯家常便饭的事情,居然就在一个坏掉的玩具面前觉得很为难很害怕还很没脸的哭起来。
这让他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出了什么故障。
正在他努力的控制自己停止哭泣的时候,王耀也在试着控制那两条颤颤巍巍站不稳的腿。他下意识的挡住门时,王耀却失去平衡摔在地上,一只手就在距离他脚边不到他三十公分的地方。
“耀耀!”伊万一惊,连忙跪下身去拉那只被自己甩开过的手。
“求你了……”
伊万已经不需要等翻译机说完也知道王耀发出的与先前相似音节就是在求自己,可他不论如何就是做不到答应王耀。尽管他也感觉自己这样真的很糟糕很坏,但就是一点让自己像个好人一样让步放弃办法都没有——他想要有个人叫自己“万尼亚”这个自己喜欢且感觉充满爱的昵称,而不是被父母决定了代表继承地位没人敢不遵从使用的称呼“伊万·布拉金斯基”;想要有个喜欢的人能永远和自己在一起,而不是像父母那样跟自己聚少离多动不动就走掉很久不回来。
他不禁回想起今天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下人来告诉他母亲回来了,还给他带了个“玩具”男孩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跑去看,很快找到了放在沙发上还没有清醒的王耀。他非常意外发现这个“礼物”比他想象中的精美多了——清俊精细的五官、匀称修长的身材、细腻光滑的皮肤……完全是个哪怕不声不响什么都不能做的睡着,他还是能喜滋滋的守在跟前一直从头到脚看个不停的存在。
他兴高采烈的幻想着这单单只看着就足以心花怒放的“玩具”启动后的美妙场景,叫人拿来毯子亲手裹上,宝贝得恨不能把这小哥哥捂在手心里。哪成想,王耀那双金色的眼瞳展现在他面前带来了又一重超级惊喜,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享受更多乐趣的时候,整个状况就跟断崖似的由盛转衰。
王耀先是不理他,再是逃跑被母亲抓到收拾得半死,现在又不断地求他要走……
他觉得自己的心简直比坐上过山车还惨——冲上九霄云端后坠入万丈深渊,但似乎就缠在深渊里连想要回到地表都不行了。
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伊万悲怆的盯着不断哀求自己的王耀,用力的将泪水一口一口的咽进嗓子眼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