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折腰（情剑山河同人）》非尘

4、马球

　　击鞠，亦称马球，自波斯传入，盛行于唐朝，在贵族和皇室之中广为流传。南唐承袭唐制，每逢五月、六月的月中就会有一场击鞠大赛，皇室众人亲临，皇家与百姓一同赏阅，有与民同乐之意。
　　不同以往，这次的赛事，也邀请了各位官员的女眷，消息灵通的人早已得知内幕消息，有希图富贵的人家更是将自家女儿打扮的俏丽动人。
　　周父虽然明白二女儿的心思，但是就像周母所说，女人不易，要做皇家的媳妇更是难。但作为父亲，他还是希望自己的每一个孩子都能得偿所愿，幸福圆满。
　　当下，周父在前，周母在中，带着周家三姐妹走向准备好的席位上。考虑到男女有别，早有细心的宫女，在每个席位上悬挂上薄纱，虽然限于场地不好树立屏风，但有了薄纱的遮掩，倒也无法让人说些什么。
　　“大姐，你看，这次击鞠大赛，可真热闹。”
　　听到熟悉的声音，李从嘉望去，薄纱朦胧，看不清楚模样，但女子窈窕的身姿却在纱幕的衬托下越发动人。
　　“王爷，是上次在清凉寺遇到的小姐。”
　　“这可真巧，只是没想到，她会是周大人的女儿。”
　　李从嘉侧头，想要再看清楚一点，冷不防对上周父的眼睛，一时间很是尴尬。只好颔首微笑，转而将视线放到球赛上。
　　“如此球赛尚未开始，王爷大可不必过于关心。毕竟皇后娘娘的心意，可不只是让王爷您看一场球赛的。”
　　“烛庆，一切都由母后做主，切莫在多言了。”李从嘉放下随身的折扇，新欢的扇面上一片空白，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吴王扇面上的字画都是他的亲笔，皇上也喜欢将他题过字画的折扇送给信任的官员，以示亲近之意。
　　见王爷不喜在大庭广众下谈论他的婚事，烛庆只好顺着他的意思，“那王爷认为今天的球赛，谁会赢呢？”
　　“这很难说啊，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管是大哥还是皇叔，都是个中好手。胜负难定啊。”
　　“那王爷希望赢的人是谁呢？”
　　李从嘉看一眼烛庆，眼神微冷，“烛庆，这不是你该问的。”
　　“是，是小的多嘴了。”
　　一时间，主仆间带上了宫廷中特有的冷寂。
　　同坐的周家人对这边的情况概不知情，周娥皇和周嘉敏兴致勃勃的看着赛场中，两队人马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赛事在开始时就呈现出焦灼状态。虽是马赛，却也有着沙场拼敌的气势。这无疑让在场的人也跟着热情起来。
　　“看书上说，在前唐的时候，不只是男子，就连很多贵族的女眷也能参加球赛，并且，水平不低。只可惜，现在咱们只能坐在席位上眼巴巴的看着了。”
　　“难得出来逛逛，你还不知足的想要亲身上阵？小心从马上掉下来，摔了腿，看你还怎么跳舞。”周娥皇说道，五月的气温开始升高，额头溢出汗，周歆瑶只顾着看球赛，竟没顾上擦汗，不由得就伸出手替她擦拭。
　　“天气变热，你也喝点凉茶，小心热到了。”
　　“知道了，大姐。”周歆瑶就着大姐手中的杯子，直接喝上两口茶，茶水是用银花、菊花、山枝子、黄岑等中草药煎水作成的，放凉后再添上点蜂蜜，在深春入夏的时候饮用，最是解暑不过。
　　待到喝完一杯，身上的热气似乎也跟着茶水一起消散了。周歆瑶抬眸看到周娥皇脸上也有了汗，也拿起绣帕替她擦起来。绣帕轻而软，小心的不碰花周娥皇的妆容，一边擦，另一只手拿起团扇，为她扇风。
　　“这天气也真热。不知道爹和娘去拜会诸位大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周歆瑶担心起出去的父母，周父年纪已大，周母身体不好，两人也怯热，偏偏又不得不去。若是周家有子，代替父母出面也可以，但是周家人口虽然不单薄，却都是女儿，不能顶立门楣，这就需要周父周母父母二人亲自出面应酬才行。
　　周歆瑶心中叹气，这也是大姐自小要强的原因。因为她想证明，就算没有儿子，她这个女儿也不会给父母丢脸。不过，刚则易折，大姐一直这样，一帆风顺尚好，若是连遇挫折，就怕雨打娇花，花败叶落。
　　周歆瑶吩咐秋水站到前面，掩饰一下自己席位上的情况，她四下打量，发现此刻大家都在看球赛，无人注意这里，就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香粉饼，素手芊芊拂过，然后扫过白皙的脸颊，然后又从中取出一方小小的瓷盒。打开后，发现瓷盒被分成四格，每一个格子中都乘着不同样颜色的胭脂膏子。一水不同程度的红色，简直能软化所有女人的心。
　　“就你喜欢收拾这些东西。”
　　周娥皇知道周歆瑶的习惯，这些往脸上擦的胭脂水粉，三妹从不喜欢用外面买的，而是自己带着丫鬟亲自动手做。一开始还被娘笑话，说她不务正业，可是后来用着三妹做的东西，真的要比外面好上很多。
　　别的不说，就单说用的胭脂，涂上之后，润泽双唇，不轻易脱色，而且颜色还分外娇艳。
　　“外面买的，不干净不说，而且涂上去还不好看。既然能做出更好地，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用差的？这可都是我按着古方做的。外面做这些的工匠娘子，才不会有我做的这么精心呢。”
　　“二姐，你要不要也用一下？”
　　周歆瑶询问，意外没有得到回答，“二姐，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周歆瑶想知道周嘉敏出神的原因，但她为了不让人看到自家姐妹补妆的情况，特意让秋水站到前面，从她的位置，是看不到周嘉敏目光所驻足的地方的。
　　“没什么……我只是……在看球赛而已。”
　　“一场球赛就让你这么入神？你原来不是不喜欢这个的嘛。”二姐该不会是在骗我吧？但这话可不能问啊。该装糊涂的时候，还是要装糊涂的。
　　再好的赛事也有结束的时候，最后这场击蹴大赛以太子李弘翼率领的马球队获胜。等到结束之后，周父和周母都没有回来。
　　“大姐，爹跟娘都没回来……我们要不要找个人去问一下。”
　　周围都是准备家去的官还你家眷，唯独周家三位姑娘没有父母相陪。周娥皇想了想，“好吧，我和秋水去问问爹爹相熟的大人，歆瑶，你跟嘉敏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不要乱跑。”
　　“知道了，大姐。”
　　“是，大姐。”
　　两姐妹纷纷应答，注视着周娥皇远去的身影。百无聊赖间，周歆瑶突然听到周嘉敏这么说，“歆瑶啊，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个地方卖冰水的，天气这么热，我去买一点回来给你解暑好不好？”
　　“刚才喝了一些凉茶，现在我不觉得很热啊。”
　　“那……就买给爹娘喝啊。”
　　“爹从来不喝这些东西，娘的身子弱，也不会喝的。”
　　“我就是买点冰水嘛，你却说这么多理由。你不喝，别人不会喝啊。秋水一直服侍我们，她可没有凉茶用来解暑。”
　　“你既然决定去买，就去好了呀。”反正就算我说再多，你都决定这么做了，我的反对也不会有效果的。周歆瑶在心里嘀咕。
　　神神秘秘的，二姐到底在做什么啊。
　　“到头来，还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等着。”
　　周歆瑶只能站在原地等待，冷不防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姑娘——”
　　“是我吓到你了？”
　　周歆瑶捂着胸口，惊异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怎么是你啊。”
　　“就是我啊，姑娘，这么巧，又见面了。”
　　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在寺院中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匡胤。他牵着一匹马，还是那身粗布衣衫，出现在往来无白丁的南唐赛马场中十分突兀。
　　“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被询问的赵匡胤说不话，只是盯着周歆瑶的脸，被他这么盯着，周歆瑶心中无端升起了一点气恼，转身就走。
　　“姑娘，你先别走。在下还有话想跟姑娘说的。”
　　眼见佳人离去，赵匡胤急忙追上前去，“姑娘何必不理会在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进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关我什么事？我跟你又不认识。”周歆瑶快步走着，但男人身材高大，轻而易举的就跟了上来，“原来姑娘是这么想的。上次时间匆忙，还没有正式的介绍过自己，小人姓赵，命匡胤，这个想必姑娘已经知道了。祖籍河北涿州，家里三代都是从军的，也算得上出身贵胄，不过却是家无恒产。”
　　周歆瑶脚步一顿，“你是哪里人？”
　　“河北涿州啊。”
　　“你不是南唐人，你是江北人？”
　　“对啊。”
　　“江北是什么样的地方？”周歆瑶好奇。。每个地方都有独属于当地的风光，一直都是在诗书中度过有关的诗词，第一次见到江北人倒是想问上一问。
　　江北风光，银装素裹，雪照云光的风景，这是生在江南，见惯春来江水绿如蓝的周歆瑶心生向往的。
　　“哦，江北啊，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跟江南很不一样。”
　　赵匡胤看到佳人停住脚步，心中开心，“姑娘很关心我的出身吗？”
　　周歆瑶避而不答，只是好好的打量着赵匡胤，只把人瞧得有点不自在，追问，“你刚才说家里是做什么的？”
　　“从军啊。”
　　“原来你是当兵的。说，你一个江北当兵的，来我们南唐做什么？”暂息了追问的心思，周歆瑶问了其他的方面。
　　“这个——我听说南唐很好，我是来做生意的。”
　　“你骗人。”周歆瑶不满，“士兵及家属的户籍隶于军府﹐统称为军户。军户子弟世袭为兵﹐未经准许不得脱离军籍。而且还是父死子继，子亡叔从，直到家中再无男丁为止。你既然是三代从军，怎么可能会不继续当兵而是来南唐做生意。你这人，真不老实。”
　　“你快说实话，到底是来南唐做什么的？”
　　“没想到姑娘对军事还有所了解，姑娘看起来真不象是关心这些的人。”
　　周歆瑶看起来就是典型的江南贵族小姐，在赵匡胤的印象中，贵族家的小姐都是在风花雪月长大，被丝帛包裹，吃着山珍海味，对外界的腥风血雨概不知情。而现在，这位小姐却能对军事说的有情有理，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这也让他更为欣赏。
　　“姑娘放心，我不是坏人，我真的是来江南做生意的，不像姑娘想的那么复杂。我本来办完事就要回江北的。不过在见过姑娘之后，才一再的推迟回去的时候。”
　　“既然你已经办完事情，那就回去好了。”
　　“如果我回去，就很难再见到姑娘了。我很舍不得姑娘你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歆瑶转身，不再理睬赵匡胤。“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普通的当兵的。你来南唐做什么，我也不再问了，反正你也不会如实告诉我的。既然你已经办完事，就赶紧回你该去的地方。”
　　“可是，没有姑娘你的只言片语，我不能走啊。”
　　“你死心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周歆瑶再次顿住脚步，信手绕起垂在胸前的头发，手指纤长，秀发乌黑，黑白分明。她微微侧脸，眼神不闪不避，很是坦荡的看着赵匡胤。
　　“你我不是一国，更非一族。非我族类，根本不是一路人。”
　　“姑娘，地域不是问题啊。我从江北来到江南，茫茫人海中遇见姑娘，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吗？再说，自从第一次见到姑娘，我就身不由己，对姑娘一见倾心。姑娘，你嫁给我吧。”
　　听到此，周歆瑶愣住了，杏眼圆睁，好似第一次见到赵匡胤一样，而后心中一阵后怕，像只被吓到的小兔子一般，转身就跑。
　　“姑娘，请别怪我轻狂。”赵匡胤快跑几步挡住了周歆瑶的去路，伸开手臂阻拦，“我……我是真心的，如果姑娘不嫌弃，我可以马上就找人做媒。对了，坐在里面的吴王是我的朋友，我可以马上找他做媒。”
　　周歆瑶立刻退后两步，神情戒备，像只被围追堵截的麋鹿，稍有缝隙就趁机跑开，“你做梦啊，我告诉你，你别乱来。我父母、姐姐都在这里，你赶紧在，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姑娘，我是真心的。”
　　“谁管你真心还是假意啊，我跟你又没有关系。”看出拦住她的男人不打算让开，心中害怕，不由得咬住下唇，“我爹是当朝宰相，你要是敢来，被我爹知道了，不把你关进大牢才怪。”
　　“当然，你要是现在就走，我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赵匡胤看出了周歆瑶的害怕，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语气越发温柔，“我赵匡胤能为红颜而死，也不枉此生了。”这般刨心置腹的话非但没有让佳人放心，反倒更加害怕了。
　　周歆瑶小心的一步一步后退，想法设法的想逃掉。不过感觉到对方的视线一直驻足于她的身上，想脱身，却苦无方法。看到男子想栖身靠近，大喊起来，“来人啊，来人啊，救命啊。”
　　此时，马赛早已结束，人际不多，女子的呼喊传的很远。周娥皇听到了妹妹的喊声，步履匆匆的赶过来，立刻挽住她的手，“怎么了，妹妹？”
　　“姐姐，这个人他……”周歆瑶拉住姐姐就想告状，转身一看，发现那个轻狂的男子不见踪影。原来，早在周歆瑶喊出声音的时候起，赵匡胤见势不妙，就躲开了。毕竟身份暴露，他极可能被扣在南唐。虽然知道他的身份的人不多，但南唐有心探查，还是能查到他的身份的。赵匡胤藏身在假山后，默默的看着周歆瑶和周娥皇两姐妹四处寻找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就此离去。
　　赵匡胤叹气，本想表白心迹，却是唐突佳人，这位姑娘对我全无好感，看来也只能看看有没有机会让她对我改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