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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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研看到少女，心中一震，本能地想要关上门，但又怕惊醒兄弟们，在将要发出巨大响声之前及时停住了。他站在门口，顺着小缝往外看。
又是一轮圆月高挂，本丸静悄悄的，偶有风吹叶动的声音，分外安逸。
药研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动身。内心挣扎了许久，他还是认命般将门轻轻合上，转头看去。
幸好兄弟们还在熟睡，连一期哥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药研靠着门坐了下去，心在狂跳着。他按住自己的心脏，努力压抑着躁动。
只要静静地待一会儿就没关系了，像往日一样回去睡觉，像往日一样醒来——
然后没有丝毫改变？
为什么要孤注一掷，为什么承担着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全部，全部都想要了解，都想要知道。
可没人敢去直视那血淋淋的真相。若安于现状就这样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未尝不是最好的吧。
药研是这样想的，胆小鬼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无名的不安与愧疚一齐涌上心头，药研猛得跑了出去。可尽管如此，他的动作还是又轻又柔，门也只是“咔哒”响了急促而短暂的一声便回归平静。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在夜幕中奔跑着的少年。
清爽的夜风携着微微发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灌进了药研温暖的胸腔里面，让他冷静了不少。一时冲动过后，便懊悔起来。不应该头脑发热就这样不顾一切地跑过来的，还是太草率了。
最后几步他走得格外煎熬，却又意外地坚定。他定定神，轻声叫了声：“大将……”
女孩儿想要弯腰捡花瓣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身看向药研——
约莫不过十四五岁吧，但已全然没了那股稚气，反而给人一种莫名的疏离感。脸色苍白，似乎光是站着就已经耗费了她大部分力气了。再加上她那小小的似乎还未药研高的个子，猛看过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药研愣住了，脑子里混沌一片。原来准备好的所有措辞，所有想说的话顷刻全数崩塌。踌躇了好一会儿，只是犹犹豫豫地说：“大将，你不能吹太长时间的凉风……”
明明是想问很多事情的，可是到关键时刻，自己果然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况且半夜不睡觉还偷跑出来甚至跟踪审神者也未免太诡异了。
药研有些心虚地看向少女，却没想到她只是拽拽衣摆对他说：“我穿的衣服很挡风了。”
似乎是不打算追究为什么深更半夜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了，药研擦了把汗。他看着少女那将身体裹的严严实实的衣服，叹了口气，走过去将她衣服上有些歪掉的缎带重新系好。
挡风？明明是为了遮伤口吧。
“还痛么？”药研轻声说，眼神瞟向她的肩膀。少女摇摇头：“已经没事了。”
“是吗……”药研无奈地笑了笑，抬头看高处的万叶樱。樱花不停地飘下，却没见樱花树少了几朵花朵，依旧是茂盛粉嫩的。
与那日一模一样。
啊，那日。樱花开得十分热烈，但风尘滚滚，花瓣再怎样坚忍着却也敌不过枝头的抛弃，随着风沙逝去了。
此后再也不能回来了。
而战场亦是如此。
“大将，失去的都已经失去了，难道您还在后悔么？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
药研看着面前的少女，尽管内心怎样不忍再与她谈起这种话题，但还是开口了。她垂下双眸，没有作声，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表情与动作。
药研也不在意她是否回答了，反正答案也不重要。就算相处时间日益减少，但跟随在少女身边多年的药研还是十分清楚她的习惯——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误，只要被人说教，她就只是低头认错。她不喜辩解，便闷声不吭。
这是她幼时就有的一个坏毛病，曾因为这个而让本丸的大家头疼了好长一段时间。
“大将，我并不是说您后悔是做错了，只是——”每每遇见她这幅样子，都是最让药研为难的时候。但今日情况不同，若再妥协，下次再能见面聊天又是多久以后了？
“算了，我直说。您不能再折磨自己了。那又不是您一个人的责任，为什么要将过错全部揽到身上？”
药研没有移开视线，盯着她的眼睛：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有着淡淡的蓝色，显得深邃幽静。可就在前几日，这双眼睛差点就被毁掉了。刀剑擦着她的脸颊刺过，若她再迟疑一秒，被伤到的就不是脸颊而是双眼了。
若真的伤的更严重一点怎么办？若真的伤到眼睛怎么办？若真的看不见了怎么办？
她不过十几岁呀，难不成真的要她付出一生的色彩来换取战斗的胜利么？谁都不愿让她冒这个险啊。
“您的不甘，您的遗憾，您的悲伤，您的悔恨，作为您的护身刀，我全部都知晓。我明白您的感受，也与您一样在思考着会不会能够得到更好的结果。”
“可您已经拼尽全力了。已经赌上所有的荣誉与自己的性命的您，为何还要执着于清算以前的一切？”
“大将……”
药研朝她伸出手，“一起回去吧，回到我们的本丸，回到以前的生活，就像我们刚结识的那样……”
夜风轻撩起少女的衣摆，吹拂着她柔软的发丝。在这月光下，孑然一身，天地间好像只有她一人。
“我知道，药研是个好哥哥。”少女没有伸手，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会教育弟弟们，懂得弟弟们的感受。在一期来之前，也是你在照顾他们……药研一直是个好哥哥，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
“药研，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照顾好弟弟们。不管我是否在你们身边，作为哥哥，一定要担负起大哥的责任。”
少女就这样说着，声音很轻，让药研听的有些不真切。她说的是洒脱，但眼神中分明是有不舍与留恋的。
“我现在的状况，药研你最清楚。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也许是几年，几个月，甚至是明天，我都有可能……”
“正因为这样！！”药研猛得向前一步，不自觉地喊了出来，在寂寥的夜晚更好像放大了数倍，“您还是要选择一步一步离开么？！难道就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吗！”
“[我们会永远忠诚于您]……”少女抬头看那棵樱花树，“这句话是你们最常与我说的。因为你们对我是信任的，才会愿意忠诚于我，所以……”
少女看向药研，看向他那双紫藤一般的双眼。
“所以，我同样也会忠诚于你们，因为我们彼此信任着，对吧？”
“呐，对不起，药研……”她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去拉住药研的手，低下头，径自匆匆从他身旁走过，“因为我的忠诚，所以也请稍微相信我一点吧……你们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了。”
少女走后，药研就站在樱花树下没有动身，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幕实在是太过熟悉了。恍惚间，药研似乎回到了几年前的一日……
尚为年幼的她跟在药研身旁半日又不敢搭话。鼓足勇气后，她才拉拉药研的衣袖，小声问到：“药研哥哥，你们为什么愿意每日陪樱宫玩呢？”
“因为我们对您是忠诚的呀，大将。”药研弯下腰，笑着对她说，“我们会永远忠诚于您。”
“忠诚？为什么会对樱宫忠诚呢？”樱宫歪着头问道，对于她，忠诚这种字眼还是有些陌生。
“因为我们信任着您，我们相信与您一起玩会很开心。”药研解释道，虽不确定她是否理解这个词所蕴含的，超乎它本身概念的意义。但他不急，有的是时间让她去认识这个世界。
“那，樱宫也会忠诚于你们的！”她开心的笑了，“因为樱宫也相信与大家玩会很开心！”
药研想要告诉她“忠诚”一词并不能用于主人对部下说的话，但最终没有开口。也不是什么非要改正的错误，她喜欢说便说吧。
“好，那我们一定要互相忠诚哦！”药研笑着与她拉钩，“拉钩约定！”
少女用力的点了点头，将小手伸了过去。
“与药研哥哥和大家一起约定了哦——”
[奈川樱宫会永远忠诚于你们]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