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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走火 ...

  •   不过是见时矜总是过来,才想着上霖雲峰碰碰运气,顿悟没有,杂念倒是一大堆。那丫头一见自己就跟痴魔了似的,明明以前也没怎么见过面,死活缠着不让走不说,左一个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灵力是什么样子,右一个哥哥你会不会飞,最后还加把火道时哥哥就会飞,方哥哥为何不会。
      教方盏一声“小爷除了不会飞,什么都会”硬生生喊住了聒噪,一下子听到促织声响,高兴坏了,拽着他就要去抓,不从便脆生生天真一句:
      “方哥哥也不会抓促织吗?那……小沫抓给哥哥玩!”
      “退后去,看好了!”
      方盏的脚步就这么从追寻顿悟变成追逐促织。

      “方大兄弟,你们这个擎云试到底是要试什么?怎么我们几个跟起微作对的反而入了山?”
      梁凉再次回到自己的频道,毫不气垒跟方盏打探消息。
      “你是来参试的还是来看戏的?净问些废话。”
      方盏拎着促织就往灵静阁走,
      “我劝你不要耍心眼,在仙囹大嫂眼皮底下捞不着好处。”
      “哪里的话,我不过是见方大兄弟仙姿卓然,忍不住亲近罢了。”
      不正是知道斗不过才从你这里下手,仙囹若是那么好糊弄,自己也犯不着费尽心思了。
      “……这倒怪不得你。”
      不管是人话鬼话,真话假话,只要是好话美话,方盏都能欣然接受。
      “喂,拿去!”
      他把促织往两个女孩子面前一伸,面露不耐。杜林桃定睛一看,吓得三魂离体,一声惊叫就去拍方盏的手,他手快往回一缩,小沫又要来抢,三人纠缠在一起,那促织便趁乱蹦走。
      这哪能行,费大力气捉来的东西,他可不想再捉一次。方盏一边一掌推开两个姑娘,飞身向那只逃亡的促织扑去,那东西却是弹跳力极强,一旦碰上可以使力的地方,腿一蹬就能蹦出老远。
      “方大兄弟,接着!”
      梁凉一手拔掉花瓶里的桂花,整个瓶子扔了过来。方盏瞅准机会,接住花瓶往地上一扣:
      “非把你炸了。”
      他把花瓶倒翻过来,一脚蹬上瓶口,
      “大惊小怪什么,再放跑了自己捉去!”
      小沫一路跌跌撞撞,从他脚底抢过花瓶抱在怀里,杜林桃被她这欣喜若狂的样子惊出一身鸡皮疙瘩,这两人不会真要把那东西炸来吃吧?
      “方大兄弟身手了得。”
      “别拍马屁,在我这也捞不着好处。”
      促织也捉了,好人也做了,这一天天的别说顿悟,梦都来不及做一个,总该让自己清闲清闲了。反正按仙囹大嫂的话,没有机缘强求不得,方盏拍了拍衣服就要出门。
      “哥哥!你明天还来吗?”
      “不知道,又要做什么?”
      “时哥哥说他明日会来给我解开眼睛上的法术,我想……看看你。”
      “不来!”
      时矜那货都已经元婴了,还整天没日没夜的修炼,见到什么都要学。前两日还跟着大长老学了个戒断视觉的术法,那原来是伏三白救人时未免伤患受惊才想出来的法子,时矜说自己莽撞将小沫带出阁门,不料她多日不见阳光,一出门双眼就被灼伤,只好习了此法,将她视感封存,以便疗伤。
      明明就是把人眼弄瞎的歪门邪道,还美名其曰断天明,意为戒断双目,不见天明。
      “早晚有一天,我定要超过他,再打得他落花流水。”
      时矜的修为让方盏如鲠在喉,一提到此事他就要愤然离场。
      “别听盏盏师兄的,他一定会来。”
      杜林桃轻轻抚着小沫的头发,她知道方盏向来口不对心。,越是在乎越是要咋咋呼呼不想别人发现。
      “嗨呀,真是各个皆能人。”
      纸上得来终觉浅,梁凉没来之前只知道这个门派从掌门到弟子没有一个简单人物。掌门原来是安平县商人,富甲一方,后来唯一的夫人生下独子方盏后难产而死,不久方掌门就开山立派、不问世事起来。派中三位长老个顶个的有名,没人知道小小商贾是如何在仙门林立的司煌站稳脚跟,也没人想得通为什么三位神通都心甘情愿留在他麾下。派中十三位弟子身世更是千奇百怪,随便哪一个都有奋发成为大器的悲惨经历。如今真到了山上,真是一个比一个怪胎、一个比一个捉摸不透,梁凉满心惊奇,临走还不忘招呼两位姑娘明日再见。
      方盏这几天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从前自己每日混吃等死,偶尔无聊的紧才去练功,三年间好歹也混到了练气后期。这几月来,先是见识了隗沉凭一己之力大杀四方,又遇到吕云高台授讲心生感悟,现在连时矜也在不知不觉间到了元婴修为。若说心里不着急不在乎,他自己第一个不相信。可老天偏偏要作践人,他刚尝到一点人世艰苦,位高气雄的滋味,想放下成见潜心修行,或许哪天自己也有那么一丁点可能觉得济世救人是件好事,却没人来成全这一颗甚少出现的善心。
      他发现越是用心越是不得要领,苦苦求索还是求不来半点那磨人的机缘。
      “或许这就是命,叫你做你的风流浪子,不要妄想留个美名好让后世传说。”
      方盏安慰自己练功不如看书,俗话说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还有那黄金屋。
      写出来的人生永远精彩绝伦,欢欣时能教千人同乐,悲惨时亦能教万众垂泪。悲欢喜恶皆不论,能被人永远记着才是最完满的结局。
      他看着书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偶遇穷酸秀才,干柴烈火芳心暗许,引得爹妈不允,邻里说三道四,最后又是一番拼死反抗,白首相依。
      离经叛道世俗不容的得偿所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却要生死别离,天道真是欺软怕硬,越依着它越要教你不得安宁。
      方盏靠在床榻上,渐渐陷入自己的思绪,他开始看不清书上的字,脑子里昏昏沉沉,一会觉得还能清晰的感知四周环境,一会又觉得虚妄迷幻,不知身在何处,难道是要顿悟了?方盏隐隐觉得这种感觉十分微妙,一瞬想到不曾见面的娘亲,对自己不管不顾的父亲,离家之后那几年的隐晦难明,心情又一下跌入谷底。
      他想不通也理不明,为什么天道如此不公,自己还要苟延残喘,还要认命服从,可是不从又能如何,难道要死了才能捍卫那一点卑微的自傲心,徒教它遂愿吗?
      邪念一旦升起就如燎原之火迅速燃遍方盏全身,双手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无名的愤怒让他感受到一种无力,灵魂好似脱体,明明可以清楚看见自己在着魔边缘,想要伸手救赎却拉不住一片衣角。
      “这下好了,修行不成反而要走火入魔。”
      怎么看个故事本子也能着魔,真是运气差了喝凉水也塞牙。他这边正思考着经此一遭自己怕是彻底翻不了身了,可惜还没功成名就威震四方,为所欲为飘然离场……说不定成魔了反倒更英勇威武,万人戒备。突然一只手覆上他的双眼,手里的书也被人拿走。
      眼前光景尽数散去,脑子里不断闪现的画面也一一隐匿,黑暗笼罩了一切。他非但不觉得受阻,心里躁动倒是安稳下不少。两人僵持一会,方盏觉得自己可以控制心念了,双手抚上覆盖想把它揭下来,谁知那人不但不放,反而加重几分力道,另一只手一把捏过他两只手腕,不让动弹。
      “松开,我自己能行。”
      方盏全身力气都聚在一处跟体内翻涌暴虐的灵气对抗,没有余力反击,心下知道肯定又是时矜那个讨厌鬼多管闲事。时矜一边控制着他的手一边输送灵力,元婴修为更醇厚隽永的灵力,迅速镇压了他体内的躁动。
      既然非要送我,干嘛拒绝然后自己受罪,方盏想得很开,反正心念已经趋于平息,能够不费力气坐享其成自然再好没有。
      他不再挣扎,双手不着力的往下垂,时矜也就松开力道。全身一放松,他就这么顺着床榻滑下,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享受起来。紧张过度后突然松懈,隐隐有了几分睡意,索性也别睁眼了,就这么到美梦里找周公手谈一局也是甚好。
      “想到什么了?方才差点走……”
      “嘘,别说话。”
      时矜覆在眼上的手一拿开,眼前的黑就变成了晃神的白,方盏虽闭着眼,依旧觉得太过刺目,随即皱起眉头,手指往唇上一搭,示意他不要搅走容易受惊的瞌睡虫。眼睛还是受不了光亮,翻了个身想要躲开烦人的扰梦怪,却发现它无处不在。
      “再给我挡挡。”
      好不容易升起的睡意非得紧紧抓住尾巴,还等着梦里头顿悟升阶呢。物尽其用,他伸手摸索时矜的胳膊,时矜随手拿过一本书就盖到了他脸上,一句后话没有转身离开。
      “真是……活该没人跟你好。”
      这种傻子,还是不要跟他计较,再怎么生气也是徒然。方盏一边抱怨一边强迫自己快快睡去,睡着了一切就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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