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来兮，风诉情》芦溪萤火

2、闲话江湖曲香雾

　　春日的阳光实在是好得让人......不忍拒绝，所以我搬了把躺椅到院子里，想就那么惬意地躺着。然而有那么一个跳脱的丫头，她总是不分时宜地兴奋。此方我睡意朦胧，眼看就能在这花香中飞入另一个春天，彼方却神情激动，风风火火，“叮叮铃铃”地向我跑来。
　　“小姐”隔着大老远就开始叫唤。
　　“小姐，你知道晏离公子吧，就是那个武功天下第一、文采天下第一还生了一副举世无双的美人面的那个晏离公子！”
　　我......当然知道，就是那个让整个武林春心荡漾，让我数月不得安生的艳丽公子嘛。
　　“怎么，他又带着哪帮侠士攻下了哪座山头？”
　　“哎呀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听这语气便知她是恼我想岔了她心中的英雄，这实在是怪不得我啊。自从那位艳丽公子一鸣惊人后，江湖上的那些男男女女老的少的都疯狂的迷恋上他。侠士们推崇他的武功和才智，侠女们则膜拜他那惊为天人的英姿，一时之间竟成为了全民追捧的偶像。于是，哪里有呼声哪里就有买卖，那些民间说书的、写话本的便应民所求每月按时按点的发放这位天人的实时动向。只是奈何这位天人性子过于清冷，时常芳踪难觅，只能捕捉到他的些微动向难以满足少男少女的内心诉求，于是便有了后来的故事——听说哪里有土匪作乱，好，天人匡扶正义义不容辞，带上兄弟便平了那座山头。后来的后来，哪里有火，救火的便是他，哪里有危难，领头平定的便是他。没办法，就是这么优秀！
　　没办法，真不怪我不认同你们，谁让我们不一样呢？不都说了我想的世界与你们不同吗？
　　然她不管我内心如何作想，一如既往、滔滔不绝地说来她从话本上看到的公子新动向。通常我对这些话都是转瞬即忘，但我今天竟然捕捉到点重要信息。
　　嗯？武林盟主？
　　“怎么，那位公子还做了武林盟主？”
　　“哎呀，没没没，不过说是快了！”
　　听听这激动又含春的语气，这个无知的死丫头！胡扯些别的我不懂也就算了，但竟然还扯到这个上头来了，我真的是……有话要说了。于是便清了清嗓子，准备与说道说道：
　　“绿莲，你知道我们山庄……”
　　“是天下第一大庄”
　　“嗯，没错，那你知道武林大会……”
　　“历来由我们山庄主持”
　　“嗯......没错，你要知道前任武林盟主是我爹”
　　“嗯”
　　她没再打断我的话，想来话说到这里她也是该明白了。
　　“而这块象征着盟主身份的墨玉一直都还在我身上戴着呢”
　　“唉~是呢”
　　话说完了，道理她也明白了，就走时那气奄气奄的模样，我想该是还在惋惜来着，还真是个大逆不道的丫头。不过我不怪她，因为后来的一连好几天她都忧郁着，也没再来扰我的清净。这让我很是满意！算是达到我的初期预想。我承认我这样是有那么一点小邪恶，可这铁一般的事实她也得接受不是？
　　不过说起来也亏得她这个爱好，才让我了解到江湖上的那些快意恩仇。我因为眼睛不便，所以做不来旁人那样的博览群书，但那丫头却极爱看书，尤其是那些专写男女情爱的民间话本。几乎是每得一本她都能看得废寝忘食，还有个喜欢与人交流分享的毛病，每看到精彩之处吧都要念与我听，有时看了什么令她激动不已的故事还会一厢情愿地跑来与我分享。像她今天这样的举措举不胜举，就自从数月以前她疯狂迷上那位艳丽公子后，更是变本加厉。犹如个坠入爱河的少女，天天为他茶不思饭不想的，一有他的什么风吹草动，都是要兴奋激动的跑来与我说道说道的。就那些关于那艳丽公子的鸡毛蒜皮，听得我耳根子都要起茧了。不夸张的说，凭着我这联想能力，我算的上是除了公子他娘以外最了解他的人了。真是，像这种纯粹为搏销量而瞎编乱造出来的事迹，也就她这样的无知少女才会相信了。
　　这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就在二月初，算算日子也就十来天，我可没听说什么有关武林盟主的事。自从父亲去后，这个武林已经空了许久的盟主之位了。山庄之中由叔父打理，武林之事他也顺便帮忙管管，而一直以来也没出现个声名高过他去的人。所以有他压着，也没出来个不识趣的说自己要当那武林盟主。但依我看，这包括叔父在内的整个武林都在等着那么一个横世之才出现，能重新一令号武林。所以，他们那些武林前辈都盯着那些武林新俊，希望找到那么一个人才。而且我知道，真找出那么一位盟主预备人选时，他也一定是要来拜访拜访我的。没办法，谁让我是前任盟主的女儿，现凌云庄的继承人呢。
　　其实要是在十几年前的江湖，谁当这个武林盟主与我凌云山庄也没什么直接干系的，只是从我父亲之后才有的变化。我常听赵大娘和云叔他们说起我父亲当年的那些风云事迹，说他是如何在弱冠之年便做了那为人称颂的武林盟主，又是如何壮大山庄到成为如今这武林第一世家的模样。也就是这样，凌云山庄的庄主信物墨兰佩也成为了武林盟主的象征物。
　　每每想起这些就很难将他与那个悉心教导、循循善诱的父亲联想到一起。他可算是这世间最好、最睿智的父亲了。但是天妒英才吧，让他连四十岁都没活过，也就没能继续陪着我了。
　　我知道我这眼疾是他的心结，一直都没能释怀，到临终的时候他都还在问我：
　　“阿瑶，你怪不怪父亲”
　　你看，他是一个多好的父亲。从降生那一刻他便得知我或因胎毒而至眼疾，所以在他往后的十余年里都在为弥补我这一缺陷做努力。在我还能看得见的时候他带着我四处走走、看看，让我尽量记住光明下的世界。后来我因年岁渐长渐失光明，他便教我用耳朵去探知外界。他总是语重心长的对我说：
　　“阿瑶啊，你要记住这世间景物的颜色，不能待在黑暗里”
　　他还教我习字，习武，还都是按常人的标准来要求我，在某些方面甚至要求我要做得胜过常人。这我就不懂了，要知道对于一个眼疾的人来说认字和习武都是很难的。我同他抱怨说：
　　“既然这么难，要不阿瑶就别学了，反正以后都有父亲在，就由父亲来保护我好了？”
　　但他却说：
　　“阿瑶以后得靠自己”
　　靠自己？难道还真不管我了？那时是还不能明白他的话的，只当是他应付我的托词，但现在也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他早知自己不能久活，希望我这个女儿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我能够坚强、能够有能力照看好自己。
　　那我便很想知道我是如何会有了这胎毒的？母亲又是为何会在生下我后一直缠绵卧榻？而父亲又是为何不能一直陪我？
　　倒是也曾经向父亲问起过。他同我说是母亲怀我的时候染了毒，险些丧了命，还是他仗着一身功力为母亲以身度毒才救下了我们。却也因此伤了身子，余毒难解，所以陪不了我。至于母亲为什么会中毒他却一直没同我说。现在想来，大概是不想我心怀怨恨吧。
　　彼时的江湖不如现在这般平静，正邪之争一直搅得江湖各派不得安生，而占据着武林第一的凌云山庄自然首当其冲。倒也是因为这件事才使父亲下定决心肃清武林，不然也没有这十多年来的清静。不过这几年里武林无主，邪教势力似有抬头之势，到也是时候该推选新的武林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