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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周五下午三点。
      5A写字楼的顶层办公区域一片静谧,每个人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井然有序地完成手上的工作,仿佛再过两个小时就到来的周末假日与他们无关。然而也会有一两个中途停下来偷瞄一眼手表,算计着指针走到五点还需要多久,毕竟高强度工作到现在人人都累成狗了好伐。
      这时,身材高挑火辣,性格干练的王秘书自电脑前站起来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抬手敲了两下,听到里头传来一声简短的“进”,利落地推门进去把一个文件夹放到眼前冷峻如山的男人桌上。王秘书的声音和她的性格相得益彰,“老板,这是下周的工作安排。”
      “嗯”,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翻开文件夹把里面纸张上打印的下个星期里每一天的日程安排都仔细看了一遍,清冷的嗓音响起:“周五这天空出来,我有私事。”
      王秘书挑眉,露出一个算不上甜美的笑,说:“好的。”然后拿回文件夹,极富节奏地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出去了。
      幸好下周五的工作计划只有一个媒体采访和供应商见面会,还有两个小时下班,应该可以搞定。
      总经理办公室内,面色冷峻的男人继续转过头去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界面显示的是技术研发部门刚刚传过来的新型颜料实验对比结果。放在桌上的手机传来一声短促的微信提示音,他的微信名录里人很少,只有家里亲戚和要好的三两朋友。因此他不得不再次被打断,拿过手机一看,是未婚妻沈苏。
      “覃总,晚上能拨冗陪小女子看场电影吗?”
      “抱歉,小锦约了我晚上陪他买书。”
      “噢……看来被那小子捷足先登了,我约闺蜜spa去,拜,周末愉快!”
      “谢谢!”
      “……”
      覃越看了下手表,和表弟俞思锦约的是六点,从这里到小锦说的地方很近,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和技术部门的负责人就新的实验结果再沟通一下。他继续盯着电脑,把所有数据分析结果仔细看完,又翻了一下欧洲客户之前的数据指标做了一番对比,才拨通了技术部负责人的电话。
      这个电话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待覃越放下听筒时才发觉耳朵有些疼了,抬手揉了两下,又看了眼时间,快速地捞起手机和车钥匙走出办公室。

      覃越刚走进披萨餐厅的大门,就看到坐在位置上笑得一脸灿烂的俞思锦伸长脖子朝他招手。他回给对方一个安抚的微笑,眼底尽是宠溺,踩着沉稳的步伐朝那桌走过去。现在正是用餐高峰,餐厅里一桌难求全是人。他身材高大,饶是刻意解了领带,一身显得身高腿长的某品牌定制西服还是让他与这里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四下的目光都不由自主投到了他身上,食客以年轻人居多,不时有女生低声惊呼“好帅啊”。
      女生甲:“真的好帅,是哪个明星吗?”
      女生乙:“没看出来呀,哇……帅是帅,可是那脸好冷哦,不然可以去加个微信。”
      女生丙:“切,哇……哇……哇……快看,他去那桌了。”
      又是一阵惊呼和抽气声。
      女生丁:“怎么可以这样,长得帅的男人都去搞基了。”
      女生甲:“对啊,这样我们还怎么找男朋友嘛。呜……我不要当剩女了啦!”
      女生乙:“啧,戏精,来镜子拿去,好好照照,看清楚你到底哪来的勇气找男朋友!”
      女生丙:“哇,快看,两个人都好帅噢噢噢!”
      女生甲:“真的也,好配噢,这样一看刚那帅哥攻气爆表有木有?啊,受不了,我要为他们打call。”
      女生乙丙丁:“……”
      四下里聚集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并未影响覃越分毫,周身散发的气场依旧冷冷的。
      “哥,谢谢你肯陪我吃披萨。”俞思锦咬了一口刚刚上桌的铺了厚厚一层奶酪的披萨饼,热糯软绵的口感让他笑得一脸满足。
      “嗯,吃饭别多话。”覃越冷峻的脸色对着自家小表弟总算柔和了许多。
      “我开心嘛,回国之后老妈天天让我喝张嫂炖的汤,”俞思锦夸张地皱着秀气的眉眼,“哇,我都要喝吐了。”
      覃越的嘴角微微勾起,张嫂的汤他一点不陌生。没再阻止表弟吐槽,从容地开始解决自己盘子里的披萨。
      “怎么样?吃得习惯吗?”
      看着表弟大眼一眨一眨很期待地瞅着自己,覃越不由一笑,说“哪有那么夸张,又不是没吃过。”
      但他确实是很多年没吃过这类简餐了,倒不是觉得不好吃或者不够档次,实在是没有机会。他一个人住在离公司不远的高级公寓里,几年留学生涯让他养成了自己动手喂饱自己的习惯,其实现在连这样的机会也不多,平时应酬太忙。
      看着表弟吃得一脸欢乐,他脸上的线条也愈渐柔和。这家伙天生的讨人喜欢,是全家捧在手心的宝贝。
      含着金汤匙出生不稀奇,在这种家庭里一路长大都能随心所欲才是令人羡慕的。俞思锦父亲是高官,母亲是名门闺秀。偏偏两人不若一般父母那样盼孩子成龙成凤,对他极为开明。从小到大的教育除了对三观和原则性问题不妥协之外,对他拘束甚少,真真做到了凡事他开心就好。钱权之于俞思锦来说甚至都不需要伸手够一下。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愣是没长歪,不仅没长歪,还长成了心地纯良性子软萌的萌富帅。
      这不吃顿普通快餐就比冷冰冰的高档餐厅令他开心得多。
      俞思锦小时候琴棋书画样样学,后来兴趣专注到画画上。在国内读完初中就出去了,一直学习油画。刚大学毕业回国才两个月,无意中在网络上看到关于山区支教的新闻,便立时决定要去山区无偿支教。
      这就有点违反原则了,毕竟那些地方条件太差,俞夫人怎舍得让儿子去吃那个苦。
      奈何俞思锦铁了心,说要去把伟大的艺术的种子播种到山区小盆友纯洁的心灵里,生活已经把他们小小的身体拘在了大山一隅,他要带着他们的心灵在艺术的宇宙里自由翱翔!
      小少爷一番天真的诗意豪言说得一屋子大人笑声不断,却没有人打断他。
      俞思锦的软磨硬泡终是让父母妥协,但去哪个地方不由他说了算。俞父出面找了一所本市辖区内的某贫困县的某所村小,那里地处本市与邻省的交界,好歹没有出省。下周五即成行,偏偏俞小少爷不要家里的司机送,于是,俞父俞母只得让表哥覃越百忙之中抽空一天亲自送他过去。
      俞思锦去支教也不是图一时新鲜,争得父母同意后,他在网上搜了许多相关信息,可谓用了十二分的心思。想着不能空手而去,要给山区孩子们带些礼物,就叫了表哥陪他一起采购。
      覃越吃好了,拿起纸巾擦了一下嘴角,问俞思锦:“为什么不直接在网上买了寄过去?”
      俞思锦吃完了披萨,正朝着小吃进攻,舌尖一顿,连珠带炮地说:“当然不好,国内网上的书盗版太多,而且那里应该很偏远,要取包裹很不方便吧,我亲自带过去才有诚意嘛。”
      “难道不是因为有我这个随叫随到的苦力?”两人从小感情就好,饶是这几年俞思锦长居国外,也没影响他们的心情,在外人面前冷淡至极的覃越在他面前自然地开起了玩笑。
      “哇,哥,你要常笑嘛,这样好帅。”俞思锦见表哥此时一脸放松,接着又说:“还好我没有家业要继承,不然好惨!哥,我记得你以前很爱笑的,看看现在那万恶的人民币把你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覃越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秒,随即低沉的嗓音响起:“吃好了吗?吃好了现在就去买书,一会儿该关门了。”
      “唔唔唔,好了”俞思锦飞快地把盘子里仅剩的一颗油炸紫薯丸子塞进嘴里,再拿纸巾一抹嘴。
      覃越招来服务生结过账,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热闹的餐厅。养眼的长相,不凡的穿着,两个人站在一起颇吸引人的目光。
      离餐厅不远的商厦就有本市最大的书城,俞思锦前前后后选了近三百本,一开始都是和美术相关的,后来音乐、童话、诗歌、散文通通拿上了。覃越直接叫了书城的工作人员装箱搬到车上。先送俞思锦回家后,才开着他那辆被当做货车使用的奔驰G500返回公寓。
      清晨六点,多年养成的生物钟省掉了闹钟的聒噪。熟睡中的男人准时睁开了眼睛,刚睡醒的惺忪眼眸里多了一丝朦胧,少了平时的冷冽深邃。
      覃越一鼓作气翻身下床,走了几步去卧室里的全透明浴室洗漱。刷牙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脸,手微微顿了一下,想起昨晚表弟的一番话,随后英挺的眉头打了结。
      快速洗脸刷牙之后,换了身运动衣裤去器械室开启新的一天。
      运动一个小时后,他会冲个澡,再为自己准备简单的早餐。无非就是煎个蛋、土司、果汁一类。即便如此,偌大的房子依旧没什么烟火味,显得十分冷清。
      而他早已习惯入髓。
      这房子是覃越三年前和公司那两层写字楼同时买下的。地处市区中心的黄金地段,标准的豪华大平层。大片落地窗望出去便可俯瞰整个本市最繁华的商圈,以及远处的摩天写字楼。
      他每天八点出门,算上堵车时间也能在八点半之前到达公司。
      这座高耸入云的城市新地标此时正慢慢苏醒。
      覃越锁好车后刷卡乘专用电梯上楼,这栋摩天大楼专门为入住的各公司老板搭配了六部直达电梯,以免去老板和普通员工一起挤在电梯狭小空间里的尴尬。
      他依旧是最早到的,公司上班时间是九点。
      刚开始底下员工们很不适应,久而久之大家就习惯了——老板是性子冷淡的工作狂而已!
      覃越平时对人并不苛责,公司福利待遇优渥。大伙儿玩笑归玩笑,工作干得格外卖力。
      八点五十分左右,员工们一一刷卡从门口络绎不绝走进来,对亮着灯的总经理办公室见怪不怪。
      王秘书踩着优雅的步子去茶水间,虽极不赞同,还是熟练地按照老板的口味调了一杯黑咖送了进去。让她意外的是一贯专注在办公桌前的男人此时背对着她站在后面的落地窗前发呆,手上疑似有一截——燃尽的烟头?她美目一睁,眼珠微动,放下咖啡后不落痕迹退了出去。
      好吧,老板压力又大了?
      她是自覃越一进公司就跟着的老人儿,前几年忙于拓展事业的时候偶尔还能看到老板烦闷的样子。这几年公司业务顺风顺水已是国内本行业龙头,利润极高的欧美市场也被收入囊中。
      跟着变化的就是覃越本人愈来愈沉默,脸上鲜有喜怒,若不是看过老板身份证原件,王秘书几乎都要忘了他不过才快三十岁而已。
      老实说一开始王秘书本人对老板不是没有半点想法的,毕竟长得好看多金还能力卓越的男人谁不爱呢。但她尚未萌芽的那点小九九在之后的工作相处中便被碾压得渣都不剩。
      好看是好看,多金是多金,卓越是卓越,可就是——太冷了!
      公司里的女员工哪个不是新进的时候被她们口中所谓的冰山禁欲范儿迷得眼冒红心、心似小鹿。工作时间一长,都堪堪捂住自己的小心脏感叹:还好没冻死!
      员工们私底下给覃越取的绰号都是冰块脸、冰山霸总一类的。
      尽管他那张面瘫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维持一个表情,跟了他多年,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的王秘书总是能从他周身的气场判断今天冰山的温度比平时低了八度。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看着已经摞了一尺高的各部门送来的需要老板签字的文件,秀眉微蹙,开始认真地逐一检查。
      事实上王秘书的直觉十分准确,覃越的心情自今早在镜子前刷牙时那不经意的一瞥就宕到谷底。
      这几年他生活规律,已很少做梦,但他知道自己昨晚做梦了。虽是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儿,但脱不了以前的事和……人。
      一早来到公司,熟悉静谧的环境未能让他平复心情,反而没来由地升腾起一股焦躁。他拿出许久不碰的烟盒拆开包装,走到落地窗前推开通风窗,在指尖烟火明灭间隙出神地望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这种焦躁随着周五的临近愈加严重,他表面冷静,实则心里对自己发了无数遍火。不就是去那个人的家乡而已,那种穷酸小地方,恐怕早就入不了那人的眼。更气自己,十一年过去了,竟为这样一个小小的由头牵动了情绪。那人若是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价,不知会否后悔当初。随即轻嘲,后悔又如何,他覃越那时便已是天之骄子,不吝给了人一颗血肉红心,却换来深可见骨的背叛。
      覃越收回阴鸷的眼神,大手握紧方向盘,随着绿灯的亮起一脚油门轰出去,前往南山别墅区的表弟家。
      明日就要出发,此时俞宅里佣人们忙碌地准备各种物品。俞夫人亲自为儿子整理行李,四季不落。俞小少爷在一旁哭笑不得,对看得一脸戏谑的覃越说“哥,你看,咱车装得下去?”
      覃越轻咳一声,笑着说:“装不下,要不租一辆皮卡?”
      俞思锦瞪了他一眼,走到俞夫人身旁搂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妈妈,我又不是出国,几个小时车程而已,每个月还回来一趟的。”
      “你还说,让你每个周末都回来的,竟然要让妈妈等一个月!”
      俞思锦照着俞夫人看不出实际年龄的光滑脸蛋就是一口亲,“妈妈,仙女,美人儿,是你和爸爸不让我开车的。我是去支教,总不能老让司机接送,这样影响不好。放心啦,我一定赶紧练好车技,争取每周回来看你和爸爸。”
      俞夫人一听,还得了,“哎呀,你可别胡来,那种地方怎么练啊!”又转头对坐在沙发上的外甥说:“小越,你帮我盯紧点,他现在都不听我的话了,我老了,管不动啦!”
      被点名的覃越笑着朝戏演得正过瘾的俞夫人点头,“好。”
      俞思锦是有驾照的,只不过久居国外的他目前还很不适应国内的交通状况,回国两个月期间开车三次便剐蹭了两次。吓得俞父俞母再不敢让他碰车,更别说那种偏远的山区小路。
      俞夫人停下手上叠衣服的动作,揉了揉黏在自己手臂的儿子蓬松的头发,轻声叹气:“你以后有什么事不愿意和爸妈说的,再找表哥,小越那么忙,还得顾着你。”俞夫人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想法是不同的,自己这个外甥比任何人都靠得住,俞思锦从小就喜欢这个表哥比其他人多一些。
      最终魅力爆表的俞小少爷温言软语地哄好了俞夫人,同意他只带几身换洗衣物和一部分生活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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