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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逆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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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斯在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孩子模样的游戏体验者关进全嵌入系统的一处地图bug。
发展到这一步,归根结底是许然乌太自以为是,以为没人可以治得了他。
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参照物,时间如同停止一般,他在虚空里漂浮,琢磨着整件事情的因果。游戏公司在注意事项里提到过,一旦违背游戏设定的史诗轨迹,事件就会被系统抹去。大校的孩子对折斯下手,却没有被全嵌入系统干预,可见不是玩家的个人行为,而是本身的角色设定。他受到了某个NPC的指派。折斯如果消失,受益人有很多,这些人里近期接触过大校的人也就是卢西特,收买或者胁迫他的亲生儿子轻而易举。
过了一天那孩子又来找折斯说话,确认他是否还安然活着。
还洋洋自得地说,折斯应该感谢自己,没有按上面的要求直接将他杀死,只是用巧妙的方式将人困在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这个“上面”指的当然就是卢西特。
许然乌懒得搭理半个字,闭着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忽而脸上一痒。
那孩子从上方的入口扔下一朵银莲花,本该被灰蒙蒙的虚空吞噬,它慢慢沉到某个被折叠的错乱区域,化作上万束重影。这些花的幻影四处游走,犹如虚空中飘下的花雨,其中几朵就落到许然乌的脸上。
他在这里反复尝试寻找出口,一次次失败,这时看到这个异常的现象,当成救命稻草,奋力朝那里游去。到达那片空间,许然乌一脚就踏到了坚实的泥土层。他发现自己回到了掉落前的那片银莲花地里。
但是眼前的场景,又与几天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四周立着精致的白色栅栏,花田整齐划一,看得出有人在精心侍弄它们。他看到有个人站在花田外,依稀瞧得出是个希腊女人,无论怎么眯着眼睛也无法看清她的脸。女人开口说出一种陌生的语言,许然乌却能听懂话里的意思,她正在称赞一个人的绝世容貌,将他比作死后化身为银莲花的美男子阿多尼斯。
感到好奇的许然乌自然是回头寻找与女人交谈的对象,想要探究阿多尼斯长了一张怎样的脸。他看到有人蹲在花田里,因视线受到了阻碍,往旁边挪了几步。这么一来,许然乌一脚又踏空了,回到虚空之中,而刚刚看到的幻象已经不复存在。
这么一场空欢喜,许然乌知道自己不能再空等了。在全嵌入系统里,人是饿不死的,掉进bug的人除了以自杀的方式退出游戏,别无他法。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自杀的勇气。
等到那个聒噪的小孩儿离开,他才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心道你小子还是太嫩了。
折斯随身携带防身用品,毒芹酒就是杀人越货的首选。他见证过毒芹酒是怎样害死了六条年轻的无辜生命,也可以借它从濒死体验中回归装载皿。
哪怕折斯这个角色死了也没有关系,许然乌只要将陷进bug的真实情况提供给游戏公司,证明他并非搏斗失败而死,而是为了脱离bug的自救行为,游戏公司自然要予以补偿,将时间点调回跌入bug之前。
倒进嘴里的液体居然是可乐的味道。毒芹酒入喉,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他了解这种缺乏人性的杀人工具,知道自己在游戏结束回到装载皿前,将要承受巨大的恐怖和痛苦。游戏公司将一群性格缺陷,且大半有犯罪前科的体验者放入全嵌入系统的封闭环境,就像在练蛊,把五毒都丢进罐子看它们厮杀。如果这款搏斗游戏设计的初衷就是比谁更狠更变态,许然乌预感自己经此一劫,将成为游戏体验者中的巅峰。
结果与预想中的有些偏差,他在服毒后进鬼门关走了一遭,随即陷入无意识状态。但折斯并没有死,而是脱离那处地图bug,在漆黑的阁楼中醒来。他摸到毒芹酒又满满地回到身上,由此可以证明,折斯的时间再度被重置了。
他记得这个阁楼。在游戏的开头自己躲进此地才免于被追杀,后来他特意查过这栋在神庙附近的宫殿,才知道是死去的国王弗拉德大公生前居所。CEO曾经向许然乌透露,这里被游戏公司设计成NPC无法踏足的禁地,内部数据很可能出了差错。回忆那个神秘黑衣人的消失,说不定跟许然乌一样,也是因为跌入了地图的bug里。
折斯出了阁楼,正好听到楼下演奏着哀乐,气得眼皮直跳,老子还没死,他们就敢给他办葬礼?路过窗户时,他看到有好些祭司站在外面,包括那个阿兰德神殿的新任女祭司,就连国王和一些重要的政要也在场。
若是折斯死了,恐怕这些人得聚在一起开个酒会狂欢,又怎么会替他举行隆重的葬礼。
他趴在墙边听墙角,得知他们这是在送走弗拉德大公的亡灵,以便重新开启这座宫殿的大门,迎接下一任国王。
艾维作为监察官站在国王阿曼达的身边,而卢西特家族的代言人,梅罗长老,其排场丝毫不亚于阿曼达,仿佛认定卢西特就是下一任国王。
大门被卫兵打开前,折斯就躲回了阁楼里。阁楼是中空的,优良的传音让他能听到下面的人说话。阿曼达看似不经意地问艾维,这么重要的场合,另一位监察官怎么缺席了。
艾维答:“他几天之前去了莫莲花城,至今未归。”
梅罗不忘插话:“折斯在帝国军校养了那么多蛀虫,事情暴露了,当然不敢来。”
不久前,折斯找了地下赌场的人,买下关于长老会议成员的所有小道消息。他手头还有艾维给的人物资料,将两者一一核对,只要是有交集的信息,基本就是对的信息。他从艾维那里得知梅罗一大把年纪没有子嗣,赌场的人又告诉他,梅罗经常虐待他买下的娼妓。所以得出一个结论,梅罗是一个那方面不行,有特殊癖好的变态。
在得知是卢西特暗算了自己后,折斯同时也就想到了办法去对付这个梅罗。他早已在梅罗常去的妓院埋下了眼线,一个没什么生意的老年娼妓。
祭祀仪式结束后,众人离开弗拉德大公的住所,前往山顶神庙。折斯得以溜了出来。
折斯离开莫莲花城后并不急于正式在太丹城中露面,而是第一时间去找他的眼线收集情报。
妓院设立在太丹的港口附近。折斯熟门熟路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水手,混在顾客里进去,找到那个老娼妓。
看到他来,老娼妓很是高兴,按照他们谈好的价格,只要她告诉他梅罗最近常光顾的是谁,折斯就会为她赎身,给她一笔安家费。
两人关好门一阵密谈,折斯也拿到了那个名字——阿芙洛狄忒,那个受到梅罗追捧的女子的艺名。
老娼妓说她是新近被卖到港口妓院来的。老板为她安排的第一个客人就是太丹长老梅罗,因为她长得实在太美,其他顾客根本出不起与其美貌相匹配的价格。
今天原本应是阿芙洛狄忒的休息日。折斯花了高价买下她一个晚上。
他推开那扇虚掩的门,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味,粘腻而充满了挑逗。折斯是来收买她的,而不是来征服她,自然极力克制着自己。里间是个小型浴室,他轻轻咳嗽了声,一条光裸的手臂从浴缸里伸了出来,低低地呼唤了一声。
许然乌一下子傻了,他认得这个声音。
这不是阿芙洛狄忒,是因为他而沦为奴隶的赞恩。
折斯走进浴室,看到浑身伤痕的赞恩,那些泡在水中的伤口已经因失血过多而发白。折斯轻轻将赞恩从水里捞出来,抱进怀里。拽下旁边挂着的一件衣物,给赞恩披上。低声问他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赞恩的手无意识地抚过折斯的胸膛,又回到自己身上摸索,最后探向下方。折斯跟着眼睛往下面看了看,一下子看到了什么,倒弄得这位监察官大人脸红了。
“你......他们给你下药了?”
“今晚有重要的客人,怕我不听话......”
赞恩断断续续地回答着,许然乌也跟着他破碎的声音,心痛一点点蔓延开。他用手捧住赞恩的脸庞,用手沾了水,将他脸上被人涂抹得乱七八糟的脂粉都擦去,洗出一张苍白的脸。此时赞恩好像才认出这是谁来了,从怀里挣脱出来。
跟着抬起一脚,就将折斯踢出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