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莲迷情》断水之思

13、吊桥效应

　　折斯坐在床边，问那个方向：“需不需要帮忙？”
　　赞恩一个人待在浴室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里头传出冷漠的声音：“不用。”
　　许然乌心里松了口气，真要帮忙还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等赞恩冷静下来，穿好衣服从里面走出。折斯牵起他就往外走。
　　赞恩不动声色地停下了步子。
　　“怎么，你还想留在这儿吗？”折斯催促道。
　　“您做了这么多准备，怎么甘心功亏一篑？”赞恩就像他第一次看见折斯时那样望着他，那双眼睛看穿了一切真相，对折斯没有任何隐瞒。“我刚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听到了您和那女人的谈话，也猜到了您的意图。”
　　“所以你帮我迷惑了梅罗，”折斯怒不可遏，“你疯了！”
　　他的眼睛又在赞恩身上巡视，被衣服遮住的地方看不见，仅仅从露出的脖子就能看到鞭痕一直往下延伸。梅罗是个没有那方面能力的人，所以只能用这种虐打的方式获取征服感。看着那些伤口，许然乌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责备的立场。
　　他把这一切怨忿都算到了梅罗的头上。

　　几天后，当梅罗再次光临阿芙洛狄忒的闺房，却发现房间里只坐着一个独自饮酒的男人，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监察官折斯。
　　“谁说我不敢来？这不是来了。”折斯摔破了酒杯。
　　梅罗强装镇定，想要去门外喊自己的随身护卫，一把剑横在他的脖子上，挡住了去路。明明是折斯持剑威胁梅罗，他自己却呸了口，吐出满嘴的鲜血。他刚才喝的是毒芹酒。
　　他将梅罗踢倒在地，对待什么脏东西那样，面无表情地践踏了几脚。当毒芹酒慢慢渗入血液，中毒者因为痛苦而陷入癫狂，他们两人被关在这间屋子里，手无寸铁的梅罗沦为了他发狂的牺牲品。
　　太丹的港口妓院发生了一桩血案，帝国监察官与议院长老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长老给监察官下了毒，反被毒发的他失手杀死。丑闻像一阵风似地传了出去。
　　前夜折斯已经与艾维筹划好，只要收到报信娼妓的口信，立刻按照监察官的最大权限调遣数目合法的士兵，兵分二路。一队封锁港口妓院，其他人将卢西特家族的重要人物都秘密包围起来。
　　但当少将泰尔收到手下的通报时，即便知道折斯的全部计划，却没有按约定派人前往港口妓院。泰尔一直知道折斯看轻自己，对于折斯缺乏用人眼光这一点耿耿于怀，想要耗死他。
　　许然乌是多精明的人，根本就不信任泰尔，挖了一个大坑让对方往下跳。他知道折斯的一切行动都在国王阿曼达的监视之下，从国王的角度来说，有人替自己整治猖狂的卢西特家族，一定心里暗爽着。当泰尔带人前去包围卢西特家族时，国王的禁卫军随后赶到，不论是哪一方人马通通抓了起来。

　　只身待在港口妓院的折斯最终没有等来艾维的援兵，只有孤军奋战，这是许然乌事先预料到的一种结果。为了伪装成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他没有给自己预留毒芹酒的解药。只要撑到国王的禁卫军到来就赢了。喝下的毒芹酒是稀释过的，这可以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刚开始闯进房间里的只有梅罗的护卫，都是些小角色，勉强还可以应付。当外面传来绝望的哭喊声，是那些来不及收拾行囊逃走的女人。许然乌知道卢西特家族派来的职业杀手闯进了港口妓院。
　　折斯看着眼前躺着的几具尸体，血腥味浓烈到让人作呕。他主动打开门，想去迎接那些杀手，才刚刚走出房间，身体再也支持不下去了，失去平衡往前栽倒。在那个瞬间他搂住了一个人，不用思考也知道那是谁，忍不住骂了两句。
　　整个港口妓院已经布满卢西特家族的杀手，他们毫无顾忌地四处杀人，挨个房间搜寻折斯的踪影。
　　穿着一袭黑衣斗篷的男人带着折斯突出重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折斯跌坐在地上，赞恩挡在他的身前，同时与好几个人厮杀。
　　因为折斯快死了，许然乌眼前的画面变得极不稳定。他所处的场景，他看到的人物，被冷绿色彩渲染得扭曲而透明，一段段字符代码裸露在外，构成了它们的雏形。他极力睁着眼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不想回归到装载皿里。
　　随着一剑划开皮肤的声音，有人应声倒下，喷溅而出的鲜血洒到了折斯的脸上，让视线变得更加模糊。在不再真实的全嵌入系统里，只有赞恩的画面依然保持着最初的样子。许然乌看到赞恩为了自己杀人。他浑身被鲜血染透，衣服紧紧地黏在身上。
　　嘴边也沾着一丝鲜血，好似嗜血的修罗。
　　曾有一种不可靠的说法，男人在死前会最后重振雄风一次。许然乌真的来了感觉，而让他产生这种反应的源头，是赞恩流着汗潮红的脸。
　　幻想这是他在床上被自己干成这样的。
　　浴血奋战的美男子，拼死护卫监察官的奴隶，想想就很性感。

　　后来国王的人赶到，及时救下了折斯。梅罗谋害监察官未遂，人已经死了不再追究其罪责，长老会议之中，原本与梅罗为伍的长老纷纷投到国王的旗下，卢西特家族也因此元气大伤。国王的禁卫军抓了卢西特家族的私人军队，还有监察官派去的人马。事后阿曼达问折斯，希望怎么处置少将泰尔。
　　当初如果泰尔听话地派人去港口妓院营救折斯，就表示通过了这场忠诚度测验。但他并没有。
　　“处死。”折斯回答。
　　作为折斯的体验者，许然乌用自己的命做筹码，解决对手的同时获得国王的好感，事后颠倒黑白，还顺便抓出了对自己不忠的人。这让他身边艾维的体验者由衷地感到害怕。
　　躺在病床上养伤的折斯向艾维感慨道：“这游戏太简单了，只要够凶恶就行。”
　　艾维一边给他剥水果，恭敬地递到嘴边，嘴上忍不住说：“你当然觉得简单，死的那个又不是你。你的心眼那么多，有谁斗得过你。”
　　“放心吧，我会留你一条狗命的！”听出弦外之音，许然乌随口安抚了一下。

　　那个引发事件的导火线，叫作阿芙洛狄忒的神秘女人，就在大乱之后消失了。
　　等折斯身上毒芹酒的后遗症过去，他开始琢磨关于赞恩的事。
　　折斯是监察官，而赞恩是奴隶，这是一道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现在折斯的名头变得更响了，许然乌更加无法推翻监察官本尊重订的奴隶法。
　　折斯在莫莲花城买下一幢独栋庄园，将赞恩秘密藏在了那里，留下最忠心的仆人照顾他。那个将许然乌推进地图bug的体验者被送进了监狱，全嵌入系统的地图bug再也不会有人知晓。从此莫莲花城只是再美丽平静不过的乡村罢了，不会有人威胁到赞恩的安全。

　　时隔数日，折斯抽空避开所有人，回到莫莲花城。
　　归心似箭，直到站在门前，许然乌才尴尬地发现自己两手空空，什么礼品也没有给赞恩带过来。怎么说也是探望自己的救命恩人，怎么最基本的礼节都忽略了？许然乌开始思考赞恩会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又有什么是适合他的？
　　折斯在门外吹口哨，用约定好的暗号将管家忒斯叫了出来。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里面那位客人的喜好。”
　　忒斯应了声，进门去问赞恩，过了会，出来禀报道：“客人说，他想要离开这里，去王都探望您。”
　　折斯挑了挑眉，笑道：“告诉他我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