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光一点萤》子沧

3、拆迁

　　长大以后，你会发现，那些所谓的自由都是虚妄的，你不能决定自己生在哪，甚至难以决定自己活在哪。 ------引子
　　假期的第二天，贾瑜惯例去探望了儿童之家的孩子。
　　贾瑜在大学的时候参加了心助会社团，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尝尝去儿童之家做义工，久而久之便成为了一个习惯，即使毕业了，也会在放假的时候来。这里的院长和工作人员们，和贾瑜都相熟。
　　“小瑜来了，你又买了什么给孩子，一个人扛那么大袋走那么远路可累着了？上次你给他们买的那些零食，都还没吃完呢。“
　　“院长，我以前实习做采访的时候，可是一个人扛着摄像机上山下海，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小意思呢。我给孩子们买了一些新文具，新年新气象，有新文具用，期末也会考个好分数呀。”贾瑜笑得可爱，院长禁不住心疼，摸了摸她风尘仆仆得脸蛋。来这里做义工的大学生每年都有，但一做就是4、5年没有断过的大学生，也只有贾瑜一个。这些年下来她了解这个孩子的不容易，一个人挣钱读书，一个人在临市立足，一个人撑起一头家。
　　“我去派礼物给孩子，院长，今天可以让张阿姨做我喜欢得糖醋小排吗。我好饿，昨天胃疼只喝了粥呢。”贾瑜对着杨院长撒娇。
　　“好好好，我现在就和张阿姨说，她知道你来，肯定很高兴。”
　　贾瑜转身去给孩子们派礼物，杨院长突然想起忘记告诉她几天前也有人来过。不过孩子们见到贾瑜就高兴，也就无所谓了。
　　“小鱼儿，你来啦！“
　　“小鱼儿，和我们一起玩丢沙包啊。“
　　“小鱼儿，快来。“
　　…….
　　贾瑜算是这里的孩子王，一群小娃娃都喜欢缠着她。年纪大一点的，就喜欢让她讲解功课，因为她耐心十足，不会发脾气。当然也有例外的。
　　“小鱼姐姐，你送的文具，前几天奥特曼哥哥已经送过了。“
　　“奥特曼哥哥送的就是奥特曼铅笔和笔记本，和你的一样的呢。奥特曼哥哥说，用新文具可以考个好成绩呢。”
　　孩子们口中的“奥特曼哥哥“贾瑜是一直有听说过的，只是从未见过。
　　“刚刚就想告诉你，前天有人来送过文具了。说来也奇怪，他来这里做义工也将近一年了，但是却从未见过面。你一直都是周末和节假日来，他呢，每次都是周五或者其他工作日来。“杨院长走到贾瑜身边，笑着解释道。
　　“确实很巧，以前就知道孩子们很喜欢奥特曼哥哥，我解不出来的数学题，他平时来到就解得出来，这次竟然也抢在我面前来给孩子们带新年礼物了。看来我的人气地位要动摇了。有机会真想认识。“
　　杨院长被贾瑜逗笑，“这有何难，等下次他来，我叫上你便是，只是你平时都加班，哪有空周五来。“
　　贾瑜看着一群孩子挑礼物，望了一下，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院长，小天呢？”小天大概就是例外的孩子，为了和他亲近些，贾瑜花了很大力气。
　　“应该是在房间里做题，前几天江先生给他出了一道数独题，就一直在房里解了。”
　　“江先生？”
　　“就是奥特曼哥哥。”
　　“我去看看小天。“
　　小天是儿童之家中特别的孩子，今年10岁，却能解开20岁都解不开的数学题。但他是自闭症儿童，不喜欢与人接触，不喜欢热闹。5岁的时候被院长收养，贾瑜认识他，正是他刚来到这里没多久。据说杨院长刚捡到他时，雨后初晴，一片蓝天，因此给他取名蓝天。经过这些年的相处，小天总算没有排斥贾瑜的接近。只是贾瑜没有想到，这位“奥特曼哥哥”这么快就可以和小天亲近。
　　“小天，你在做题么？”贾瑜摸摸小天的头，凑过去看，密密麻麻的格子排布着零散的数字。自己从小一看数字就头疼，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没有听母亲的话去读会计的原因。
　　小天没有反抗她的触碰，轻轻点了头，又拿橡皮擦擦掉刚刚写过的痕迹。
　　小天把题纸向前推，示意贾瑜，贾瑜尴尬一笑“小天，我也想帮你做呢，可是姐姐的数学很差呀。啊，要不姐姐教你其他的好了。”贾瑜提笔，往空白的格子填字。
　　贾瑜这一去，便呆到了晚上。其实说是做义工，但贾瑜却觉得自己是在和家人相处。临别前，张姨将自己腌制的酸菜送给她。拉着她的手和她说话，“小鱼儿，院长不让我多嘴，所以一直没机会说，你念过大学，又在大企业里上班。我想你多少可以帮忙想些办法。”
　　“怎么了，张姨你有话便说，除非你不当我是自家人。”
　　“儿童之家要拆迁，隆庆集团想买这块地，连着旁边的山，一起开发做旅游度假区。拆掉以后隆庆就可以一路打通两边，听说旅游度假区年收入可上亿。还说拆迁后再给院长一笔补助金。可是你想啊，市区去哪再找这么一片空地可以容纳孩子们，而且市区的租金，可不便宜，单靠补助金怎么可能重建儿童之家。”
　　“院长同意了？”
　　“当然不同意，可是隆庆毕竟是大企业，这次拆迁大概是有政府支持了。院长还没答复，就来了一群人，说是如果答应会把孩子们安置到市区里不同的孤儿院，配套设施都一应俱全，给孩子们更好的看护。院长没有答应，又来了大一群人强制量尺寸，还说想拆得拆，不想拆也得拆。孩子们都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大家像再次找到家人一样互相陪伴。在这里有老师教他们，等他们大一点可以考去市里的中学，但这里始终有一个他们的家，拆了以后，只能各自去孤儿院，虽然说那里可能环境更好，但却不是家。”
　　贾瑜拍拍张姨的手，“我知道了，张姨你先别急，我回去想想办法。“
　　“小鱼儿，你是好孩子，张姨也知道这么说难为你了，只是院长一向喜欢你，你帮忙劝劝她，想想办法也是好的。“
　　贾瑜回去查了隆庆集团的资料，才发现隆庆地产在临市可谓是真正的地头蛇企业。单靠自己和院长的意愿，恐怕是无法阻止拆迁了，儿童之家只是私立的孤儿院，现在的处所也是杨院长自家的土地，如果对方按照程序来，根本没有办法应对。
　　贾瑜给自己在临市电视台的师姐打了一个电话，和她说了儿童之家的具体情况。师姐林子桐是民生新闻的资深记者，听了贾瑜的一番描述，顿时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
　　“贾瑜，你放心，我这几天会做一个专题调查，把这个事情报道出去。隆庆集团一向很霸王，我们想报道很久了。“
　　“谢谢师姐，但是你要注意安全，大集团一般不好惹。“
　　“放心吧，交给我。“
　　贾瑜放下电话以后，突然很想弟弟，便又打了一个电话给他。
　　“姐，我刚下晚修，有事吗？”
　　“今天就上学了？”
　　“嗯，只放一天。”高三的孩子，一切正常假期几乎都被砍掉
　　“对哦，你回去看妈了吗。”
　　“没有，复习。”
　　“好，零花钱够用吗？不够记得和姐说。对了，方医生说你的评估报告出来了，姐到时先帮你拿了。然后找个周末回家一起看。“
　　“姐，我不会出国的。“
　　“别说会不会，只问你自己想不想，只要你还想，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
　　贾瑜挂了电话以后，想起自己努力考来临市，上大学以后只加入了心助会，到后来与儿童之家的孩子和老师们结缘的原因，发了很久的呆。
　　窗外一轮圆月，人似乎一直都不能决定自己的处境，只能遥望明月，空寄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