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个反派当徒弟》弦歌落寞

4、出关

　　记忆如同图片从脑海飞过，前世的，今生的。
　　隐隐之间，有人轻问：为何修炼？
　　因为道。
　　又有人问：何为道？
　　天之道，一为全，全为一。
　　那人又问：你之道为何？
　　我之道为何？
　　一。
　　……
　　雪峰之上，暴风夹杂着雪花旋转在顶峰，大量灵气迅速汇集，形成巨大漩涡。
　　乌云从四面八方而来，又黑又沉。
　　银色闪电在乌云底层刺啦地闪烁。
　　闪电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最后，汇聚成一整条，巨大的电柱。
　　“轰隆！”
　　雪花飞溅，雪峰都颤抖了几分。
　　人们的视野出现短暂空白。
　　“有人元婴又进阶了？是哪位长老？”宗门内人声鼎沸。
　　劈了约莫十几道银色闪电后，乌云不仅没散，反而更加黑厚。
　　“天啊！紫雷！”低阶弟子惊呼出声！
　　“那个方向，难道是君竹长老！”
　　就连高位金丹元婴等的长老们也坐不住了，纷纷跑出空地，仰头而忘。
　　那种散发着死亡味道的雷电，一个撑不过便是灰飞烟灭，一旦过了，那便更上一阶，进入尊者的境界！
　　世间有几个尊者？那是修仙世家中三岁小孩数都数的过来的。
　　紫阳宗已经三百多年没有出过新的尊者了。
　　这是紫阳宗的希望啊！
　　宗门内大部分人都无比希望向君子进阶成功。
　　紫雷声势比银雷浩大数十倍！
　　第一击！轰隆！雪峰轻轻一颤。
　　没有给人喘息时间，第二击！轰隆！
　　第三击……
　　雪峰的雪只有顶峰多一些，不然早就雪崩了。
　　金丹以下修士不敢再直视，便是光看雷，他们的眼睛都受不了。
　　金丹以上，尊者以下，看得见的范围内，所有人都狂热地盯着这紫雷，既敬畏惧怕，又渴望自己能够触发。
　　不记得过了多久，劈得大地都在抖动的雷终于停止了，乌云渐渐散开。
　　雪峰顶峰，比之前更加庞大的，更加凶猛的灵力漩涡旋转在上空。
　　晋级成功！
　　向君子直接从元婴后期，晋级巅峰，进阶分神期！
　　万年难得一见的一次性两级进阶，特别是在元婴之后，一个阶级卡死数万人的情况下。
　　作为一个法修兼剑修，向君子表示雷劫也就那样吧，很痛很痛，然后全身酥酥麻麻，身体重塑一般的疼痛，元婴破碎，神魂重塑，也就比身体重塑痛那么几十倍吧。
　　忍过去感觉神清气爽，觉得自己能飘起来。
　　进阶后，向君子检查一遍体内，发现自己与别的尊者有点不同。
　　所谓分神尊者，即神魂已经可以分裂成几个，虽然损耗会比较大，但殊死搏斗时，只要一点神魂逃脱，就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向君子的呢，整整齐齐的一个，就一个神魂，撕不出第二个。
　　说不好的，以后他要是死了那就是真的魂飞魄散。
　　说好的，他这个神魂，貌似比书上记载的可分裂的分神尊者神魂强韧很多。
　　纳戒是当年他师尊留的，也被雷劈了条缝，幸好还能用。
　　向君子拍掉身上结成块的污垢，从纳戒取出水与浴桶，舒舒服服洗了澡，才打开洞府，重见天日。
　　站在洞口，举起又“娇弱”了几分的手，在空气中轻轻一划——
　　空气以可见的程度扭曲了一阵，百里之外，叼着巨蛇的鹰类妖兽口中巨蛇整整齐齐被平切了一截，从空中掉下去。
　　风，还是那么亲切。
　　向君子难得露出愉悦的眼神。
　　把顶峰禁制关闭后，踏着虚空，瞬间来到了山腰处。
　　“徒儿，为师……不，本尊回来了。”
　　看到破旧的木屋瞬间心虚了些。
　　阳光明媚，补补修修的木屋内，对着窗口看书的时一手一颤，收入袖中。
　　木屋门吱嘎打开，耀眼的红色发丝束起，当年还算可爱的孩童已经变成一身红衣的翩翩青年。
　　略微青涩又趋于成熟的轮廓，当初圆溜溜的大眼睛变得锐利。
　　哦，顺便还到了筑基中期。
　　步伐带着点儿急切，声音带着欣喜：“恭喜师……尊，更上一层楼。”
　　清亮的青年音……
　　他似乎错过了什么……
　　“为……本尊闭关了多久。”
　　“十一年，整整十一年！”时一声音不自觉带了点儿颤抖。
　　十一年，时一在不断磨练自己，提升自己。
　　第五年，仰向顶峰，满怀期待。
　　第六年、第七年亦是如此。
　　第八年，开始担心。
　　第九年，焦急。
　　第十年，他想，如果师父还不出来，他就不告诉他那些东西了。
　　第十一年，等到他已经失望时，顶峰风云突变，声势浩大到波及整个雪峰，那紫雷打得整个雪峰都在颤抖，快长成族群的牲畜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雷劫结束，然后，天地归于平静。
　　但是他的师父却一直没出现，他已经等不住了。
　　自身灵根对人本身性格影响是巨大的，本来就耐性不如何的时一已经到了极限。
　　向君子面前，是一个眼睛带着血丝，已经走向偏执的人。
　　他叹口气，右手拍在长到他耳朵高的时一肩膀上：“本尊回来了。”
　　失策，没想过会闭关这么久的。
　　从六岁孤独生活十一年，山下自己设下的进出皆不允许的禁制……
　　若不是有自己留下的各种书籍、留音玉简，他这徒儿恐怕要活成野人。
　　发冠整齐，没有胡须，衣衫整洁，微洁癖的向君子很满意。
　　“有何修炼中不懂之处，给你一个月，尽管问本尊。”向君子没有戳穿时一仿佛要进入魔障的心，而是走向那间修修补补住了十年的木屋。
　　不用回头，也能察觉到他这徒儿还愣在原地，他再次开口提醒道：“跟过来。”
　　背后终于响起行走在雪地的声音。
　　宗门那边不急，就当是这段时间自己在巩固修为，一个月后再去报道便好。
　　时一很有觉悟，他对这个师尊信任度很高，所以不懂的地方早就写在书上，不然问题多了往后又怕记不住。
　　作为一个尊者，向君子对基础的理解能力比之前更高，三言两语点出重点，听得时一如痴如醉，直接入定。
　　向君子翻开记录问题的书，一边念题一边解答，玉石之声带着玄之又玄的感觉。
　　如此连续三天后，时一肚子不合时宜发出饥饿的叫喊。
　　筑基之后才是辟谷，筑基只能使身体耐饿一些，并不能彻底脱离食物。
　　向君子把才解决了一小部分的笔记合上：“去吧。”
　　他站起身，跟在徒弟身后，看着徒弟十分熟练地处理牲畜，熟练地打响指生火，熬煮食物。
　　不到半个时辰，香喷喷的一顿饭做好了。
　　只见他这徒儿抬头问：“师尊食用否？”
　　难得徒弟一片好心，向君子掀起衣摆席地而坐：“那本尊便不客气了。”
　　只是客气一下的时一：“……”
　　别看做了满满几大盘，其实这些都是时一掂量着自己食量做的，也就刚刚好。
　　向君子也只是存心想逗一逗徒弟，自然不会吃太多，每道菜尝少许而已。
　　向君子舔了舔唇角的菜汁：“好了，有兴趣跟我说一说你的秘密了吗？”
　　没声音。
　　“嗯？”他看向低着头的徒弟。
　　“好。”
　　故事是这样的：
　　有一个从小被虐待的孤儿，照顾他的夫妇死在妖兽腹中，他重伤被仙人所救，收为徒。
　　仙人对他极为严格，恰巧他天赋也不错，一开始，都很好，直到孤儿头发长出来，被仙人勒令染成黑色，不许暴露，不然便会被逐出师门。
　　在外，孤儿是天资极好的被看重的新一代弟子，仙人对此还算满意，在内，他是被苛刻管教到极致的孤儿。
　　变数发生在一次新弟子招收大会上，仙人被一名新入门的外门弟子直视，心生怒意用了威压，外门弟子毫无所觉，仙人认为是对他的大不敬。
　　仙人恼羞成怒，又不好大庭广众使坏，便想在背后给外门弟子一个教训，但外门弟子越挫越勇，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便暗地发泄情绪在孤儿身上，变得越来越可怕。
　　终于，仙人偷偷把外门弟子打成重伤，差些就下了死手，最后关头居然被一头异兽偷袭，中了毒，仙人闭关，修为一降再降，终于陷入癫狂。
　　这个时候，仙人从自己收藏的各种古怪秘方中，发现了一种红发的异族人，天生拥有上等的天赋，红发中单火灵根更是异族中的圣童，成长起来后拥有无与伦比的强大能力，若以此炼丹……
　　接下来，是循环的被取血、炼丹的日子，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孤儿发现即使他虚弱，没有修炼，还是变得越来越强大。
　　然后他隐忍着，杀掉了掉以轻心的仙人，灭掉仙人的元婴，带着一身伤逃出仙人住所。
　　巧的是，他遇到了有过几面之缘的筑基了的外门弟子，结果那弟子看见恢复红发的孤儿，大喊魔鬼，宗门许多人围剿孤儿，孤儿觉得血液沸腾，捡起剑后，眼里一片血红……
　　再然后，孤儿死了，只活了三十多岁，成为金丹后期的孤儿死了，他没有真正“活”过一天。
　　带着与生俱来的嗜血与心底的怨恨，恨仙人，恨外门弟子，恨宗门，恨世界。
　　再睁眼，孤儿发现他变成了还没被仙人带走时的他，仿佛重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