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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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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蓦然睁开眼睛,神色中闪过一丝惊讶,却又转瞬平静下来,抬头看着他,嫣然一笑:“流川,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看见她抬头的那一瞬,流川的心是慌乱的,长久压抑在心底的情感全部都在那一瞬涌上心头…紧张,慌乱,不安,思念,甚至还有愤怒,都在心头翻滚交织着…但她的一笑,却让所有的心情都平复了下去,清泠泠的只剩下了平静。流川甚至很不甘心的想,事情本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应该冲上前去责问她,这些年来她到底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见他?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就在他的世界里消失,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留下?不,甚至他应该冲上前去暴打她一顿,打掉她的任性,她的不负责任,打掉她折磨人的本事…所有的想法在流川的脑子盘旋过后,他又觉得事情的确就该是这个样子,她平静的微笑,然后也不会主动解释甚至道歉。因为,她就是她,不是别人,她叫十月千雪,一个无论流川在什么情况看到她都会不由自主安静下来的女人。
女子从容的站起来从他手中接过花,插在了桌子上的花瓶中,神色里透着一点点惊喜,“你去山上看梅花,是吗?原来,你还一直记得那个地方。”十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神伤,笑容也暗淡了许多。
“陪我喝点酒吧!已经下了两天的雪,有些冷。”
“嗯。”
没有拒绝十月的邀请,流川慢慢走了过去,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的环视了一眼这间书店,面积并不是很大,仅仅这一张古檀色的桌子,两把檀木椅就占用了整个书店八分之一的地方,但因为摆设得很巧妙,所以并不碍眼,甚至和这一排排整齐排列的木制书架有机的结合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而十月坐在那里,就如同门口的百合一样,巧妙的点缀着整个房间,使人觉得有一种回家的温馨。房屋的尽头有窄窄的回旋楼梯,通向二楼。应该是私人卧室吧,流川想。
十月微笑着替他倒了一杯,“这是鱼住前辈寿司店私藏的樱花酿,味道很不错。”
流川平静的看着她,嘴唇掀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酒杯握在他的手中不停的转了又转,舍不得放下。
“怎么…不喜欢吗?”十月清浅一笑,“哦,对不起,我忘记了,你是运动员,是不允许喝酒的。”
“少喝一点没关系。”流川枫的声音很低。十月的客气让他感觉到莫名得陌生。
“你……最近还好么?”
他认真的盯着十月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努力想从里面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波澜来,对他来说,这么长时间的分离无疑是一种煎熬,那么她呢?是不是和他一样忍受着这种煎熬,也或者是快乐的?他很想知道。
十月只是微笑,手里托着杯盏,小口小口地轻抿着望着他微笑。
“我去了美国。”低沉的声音有些气闷。
“我知道。去美国打球一直都是你的梦想,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
“不仅仅是因为想去打篮球。”
“唔……”十月慢慢放下手中的空杯子,神色默然。
“这么长时间,你在哪里?”
“……美国。”
“美…国…”流川的神色分明一震,“做什么呢?”
“和你一样,上大学,然后就业。”十月说得很轻松,“哦,对了,还碰见了三井前辈。”
“在哪里?”
“洛杉矶。那一个星期,好像不仅有大学篮球联赛,还有世界医学研讨会召开,挺热闹的。听说是每一年都会举办一次,地点就在我们学校……”
流川猛然抬头,愣愣的看着十月,那眼神里分明蕴含着愤怒和伤痛:“你一直都知道,我们在美国,是吗?”
“是。”
“也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对吗?”
“对。”
“也知道…我去美国的…原因?”
“嗯。”
“那为什么不肯见我们?”流川沉声嘶吼。
“有必要吗?”收敛笑容的十月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的胆怯与愧疚,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流川…以前的事情,我忘记了。你也,忘记吧。确切的说,是因为……我结婚了。”
什么?
急转而下的事情突然得让流川被撞击的措手不及,甚至连表情忘了转换,脑子里轰隆隆的一片雷鸣。
他的眼前不由自主的闪过三年前的情景:
那一天,三井从美国打长途过来,语气里有遮掩不住的兴奋,他说:“流川,我看见十月,但是没有来得及同她说话。我看的很清楚,是她,一定是她,不会错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把头发烫的五颜六色的像一个太妹,但是我知道,绝对是她。”就是从那一天起,他暗暗的下决心一定要去美国。仅仅因为三井的一个偶遇,他便的把自己的人生交付了出去。
然而,在那个流川家族与藤堂世家在商场上战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个人同意他去美国上学,甚至外祖父和母亲以断绝他所有的经济来源作为威胁,希望他能留在日本帮助处在破产边缘的家族一把。即便是这样,在填报大学志愿的时候,他也没有丝毫退缩,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一所与美国具有交换生条件的学校,隐忍一年之后,终于去了美国。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事情的结果从他离开日本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而所有的努力在此刻看来竟是这般的滑稽可笑……哈哈哈哈……流川缓缓的靠倒在椅背上,将手臂搭在了额头,掩面低声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十月,你可知道,你说的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在他的笑声中,门被推开,一行大大小小的人停在了他的面前,奇怪的看着他的放肆与张狂。
“哥哥,那个人为什么那样笑啊?”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怯生生的指着他问旁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不知道。”狐狸眼少年很不客气的翻了翻眼睛,嗤得一声,转过脸去,“真难看。”
“叔叔,为什么那个人笑得一点都不快乐?”小屁孩又转过头去问身旁的高个子男人。
男人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解释道:“因为他很悲伤。”
“悲伤为什么还要笑?”小屁孩不懂。
“因为,如果不笑的话,会更悲伤。”
“是妈妈惹他生气了吗?”
“不是。”
“辉叔叔抱。”小孩子有些害怕。
“星夜辉,先带小叶子去楼上睡觉,好吗?”十月的眼神很温柔,尤其是望向男人怀中的小屁孩的时候,“小孩子该困了。”
“当然。”男人微笑着点头。
“我也去。”狐狸眼的少年很识相得紧跟其后,三步两步就消失在楼梯尽头。
当十月回过头的时候,流川的笑声也慢慢的停了下来,一口气喝光了酒瓶里所有的樱花酿,然后站了起来,轻轻抱了抱伫立在他面前的十月,吐出了他们相逢后的最后一句话。等待了四年,却不得不在这里划上句号。
“再见,十月。”
“再见,流川。”
看着他头也不回大步离开的身影,十月轻轻闭上了眼睛,靠倒在椅子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