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李布林

10、睡了？

　　四月二十一日。
　　脑袋……昏昏沉沉的，十八年来还从未尝试过喝酒，齐天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个一杯倒。肯定是跟脑袋上的伤有关，一定，一定是这样的。
　　“齐……齐天！”
　　从他睁开眼睛看到安妮可开始，他就是呆滞的，他似乎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难以置信地看着安妮可，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伸向她胸部的魔爪……
　　安妮可全身发抖，手要撑住床单才能坐起来，她哆嗦着抓起了枕头使劲地向齐天扔去，他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她。齐天，你占了便宜，为何还要装出这种无辜的样子？
　　“啊——！”安妮可对着齐天光着的膀子一阵连踢带踹。
　　“啊啊啊！”齐天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跳下了床。
　　“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齐天沮丧地靠着床沿坐在地板上。
　　“你怎么会在我的床上！？”安妮可吸了吸鼻子，没有回头看他，齐天大概也知道她哭了，也不敢辩白了。
　　“我们什么也没做，”他突然吐出几个字，“这下放心了吧？”
　　“我放什么心？”安妮可嘴硬，心里却轻松了很多。
　　“昨晚嘛，还不是为了追出去找你……我稀里糊涂进了一家酒吧，喝醉了酒，还被酒保追着打……啊我的头……”齐天感觉一阵头痛欲裂，委屈极了，“发现每次我担心你的时候，就会变得很倒霉。”
　　“然后呢？”
　　“反正你也不在家，我自然是睡我床了。”
　　“难道你就没发觉床上已经有人了么？！”
　　别说床上有没有人，齐天连自己怎么上的床都完全断片儿，“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齐天假装看着窗外，不敢直视安妮可的眼睛问道。
　　“那时候……外边不是打雷了吗我害怕，所以就一直蹲在屋檐下躲雨。我饺子还没吃完，就看见你门也不锁风风火火跑了出去。我喊你来着，可惜雨声太大你理也不理我……我只好回家等你喽，等着等着就困得不行了……”
　　事情搞明白了，齐天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想让迷迷糊糊的脑瓜子清醒一点，所以，昨晚梦到的那个触感超好的日本辣妹，一切就不是个梦了？
　　“安妮可，我……我喝断片儿了，肯定不是成心要睡你的，不过，错了就是错了，”齐天咬了咬牙，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安妮可与齐天四目相对，发现他正深深地看着自己，那眼神里的东西让她悸动。“那么，你不赶我走了？”
　　“不赶了。”安妮可没听懂他说的是“不赶了”还是“不敢了”，似是一愣。
　　一回想到昨晚被他怀抱着睡了一夜，安妮可就有点气喘吁吁。齐天还在看着她，忽然有些呆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你脸色红红的还挺漂亮啊”。然后突然拉住安妮可的手，她的手好软，柔若无骨。
　　“喂，禽兽……”她一副神魂未定的样子，可是想抽回的手却一点使不上劲。
　　“对不起。”齐天由衷地说。
　　“你有时也挺可爱。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说什么负责任的话。”安妮可有意无意嘟起了嘴。
　　“我给你做饭吧。”齐天突然开口。这样也许她能开心一点吧。
　　“做饭？”安妮可吃了一惊，很快镇静下来，装模作样揉了揉自己干瘪的肚子，“好饿啊，只要不是开水泡面，请给我来一桌！”
　　齐天忍不住笑了，忘了身上的疼。闻着她头上洗发水的清香，竟有些迷惑。
　　等齐天将氤氲着香气的米饭端在餐桌上的时候，安妮可鼻子发酸，眼泪流了出来，对着玻璃抹掉泪水时，她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连个哭的理由都没有竟然会流泪，她立刻没有了哭的兴致，还觉得很无聊。
　　但是，等她将一勺子菜塞在嘴里，眼泪却再也抑制不住畅快的流了下来：“呜呜……”
　　“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对不起我不怎么下厨的……”齐天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起来。
　　“不是的……”安妮可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并不算丰盛的，只是简简单单的蒸蛋羹以及炒西兰花，“大圣，你做的菜太好吃了，还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呢。”
　　齐天怀疑自己地夹了一筷子塞在嘴里，唔，好像真的挺不错欸，他只是按照记忆中妈妈做菜的样子，将搅匀的鸡蛋用最小火慢蒸，所以表层没有一点气泡的蛋羹呈现出了奶油般的口感，至于炒西兰花，经过事先绰水之后，既保留了原料本身的爽脆，又迅速将调料的咸味爆炒入枝叶里，一点点蜂蜜的调味，就更是回味无穷了。
　　“难道我就是万中无一的烧菜奇才？”齐天开始自我膨胀起来。
　　安妮可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大圣要是开一家私房菜馆，米其林大厨都要失业了！”
　　“就是说嘛！我总归不会那么废柴，天生我材必有用的嘛哈哈哈——”齐天适时收住了笑容，一本正经，“我得出去找活儿干了。”
　　“嗯！大圣加油。”安妮可一只手抱住见底了的饭碗，一边笑眯眯地挥手道别。
　　吃了饭，安妮可趴在窗边，那是她在家的时候经常干的事。那时，隔壁的邻居养了鸽子，安妮可常常趴在窗台上看对面屋顶的鸽子笼，还有养鸽人招呼鸽子回来的样子，伴随着鸽子的“咕咕”声和鸽哨的“吱吱”声，安妮可常常一个人待好久。
　　现在，这里没有鸽子，安妮可手托着下巴，看着远处学校操场上奔跑着的孩子们，忽然脑海里浮现出了两个字：喜欢……
　　大圣，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玛丽酒吧。
　　“哎呦，什么风可把您给吹来了，您还有脸回来上班呐？”笑脸人的本事还真是名不虚传，即使再难听的话，他也能面不改色心平气和地讲出来，“你也清楚，我们酒吧每天最忙的也就是那深夜四小时，所以找你来做做酒水兼职，底薪没有，一切按提成来算。别说兼职，就是酒吧正式员工，三天旷工，也算自离，你以后别过来了。”
　　“对不起，家里出了点意外，”齐天因为窘迫脸色有点潮红，“而且，我有跟您打过电话的，您不也批准了么……”
　　“哦？”笑脸人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我可没接过什么电话。”
　　“这……这样，大概是我记错了吧。”看着笑面主管渐渐不耐烦的表情，齐天的脸色也一点点变得苍白。糟了，如果连最后的饭碗也保不住的话，那安妮可不知道该有多失望啊……
　　“唉，不是我说你啊。你这孩子就是太倔了，任性起来跟个少爷似的，谁不都是出来打工的，该忍的时候就得学会变通……”笑脸人伸出一只手重重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笑容也愈加猥琐起来，“不然，你叫声哥，让哥教你几招怎么样——”
　　“大叔——”一个不怎么愉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把年纪了还自称哥呢，你恶心不恶心？”
　　两人的视线不能不被角落里那个慵懒又清晰的女声吸引过去。
　　就像半年前第一眼看见齐天时那样，刘理子的神经几乎一紧。
　　这小子长得真是不错。轮廓清晰的脸，鼻梁又直又挺，眼睛黑白分明，眼神却总是飘忽迷离的。不知道是忧郁还是反叛，他的头发长过耳朵，乱蓬蓬地盖住总在逃避似的眼睛。尤其是嘴唇线条敏感——有时候还有一点脆弱——就这点脆弱让人联想到了——性感。他实在是特别，绝对让人过目不忘。
　　“原来是刘大小姐大驾光临了……”笑脸人瞬间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好像她骂得不是自己似的。
　　“长老快收了神通吧，只要一看见你笑我就想吐，”刘理子一脸嫌弃地说，齐天暗自表示同感，“本来心情不错，想来几瓶好酒消费一下呢，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要不，我把小伍叫来陪您消消气？”说难听点，小伍算得上是这家酒吧头牌“鸭”了。
　　“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也配来陪我？话我说白了吧，”财大气粗的刘理子指了指愣在一旁的齐天，“我就要他，没他我的朋友们可就不来了。他是我的人，炒了他你损失可大了去了。”
　　“懂了，懂了！”笑脸人立刻打出一个“ok”的手势，然后慢慢收回点头哈腰的猥琐样，歇斯底里地吼道：“齐天，还不快滚去干活？是不是想我炒你鱿鱼？客人都等急了！”
　　凌晨，刘理子深陷在角落的豪华沙发里，怀里抱着一瓶快见底的xo，看到齐天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走，她立刻冲了出去。
　　“齐天！”
　　他回过头，看到她，一呆。
　　“刚才真是谢谢你了，我请你吃东西吧。”齐天对她说。
　　刘理子瞥了眼旁边的法国餐厅，“看你好像挺困难的样子，还是我请你吧。”
　　“跟我走吧。”齐天心里不知好气还是好笑，“那地方我还是请得起的。”
　　刘理子结了账就跟着他一路走，十几分钟还没到，她忍不住说，“路要是远，我去开车。”
　　“不用了，再说也没有地方停。”他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面。
　　没有地方停车，那是什么地方？刘理子瞥他一眼，发现他还挺高，又仔细打量他的背影，腿挺长的啊，尤其衬衫还塞在裤子里，他挺瘦的，但骨架匀称，嘿，这小子，脸和身材都是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