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李布林

11、流氓

　　齐天走进一个搭着棚的小吃摊，里面一屋子人，围在几个小桌子前面，他一下坐在临近门口的桌子一头，抬头看着刘理子。她站在那儿，没动。他说请吃饭，竟然带人来这儿？是故意跟她做对？
　　“干吗？还不坐？”他问。周围的人也都看着她，她穿的衣服够这小摊干三个月了。
　　“你……”她话还没出口就发现他那反感的表情正慢慢浮现在脸上。刘理子没再多说，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他的嘴角竟有一丝笑意。这家伙，不跟人闹别扭就活不下去是不是。
　　“老板，半斤三鲜锅贴，两碗粥。记我账上。”
　　“好咧——”
　　他和老板两声吼算是下了单子。
　　刘理子抬头，看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干吗？”她瞪他。
　　“你还成，”齐天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她，“我以为你会扭头就走呢。”
　　“你故意的吧。”
　　“一半一半。”他怎么好意思说只有这家允许他赊账？
　　一个小姑娘拿来两把勺子和餐巾纸，齐天把勺子放在热茶杯里烫了烫，递给刘理子，粥也送了上来，那个碗是破的，这次她没犹豫拿着勺子喝了口粥。
　　齐天似是真的高兴了，笑着说：“告诉你吧，这家的粥和锅贴没治了，真恨不得每天都在这儿吃。”
　　这小子又小人得志了。刘理子心想。
　　“欸，对了。”他有些疑惑。
　　“什么？”
　　“你知道什么是锅贴吗？”
　　刘理子禁不住笑起来：“你以为我土星来的？”
　　“那倒不至于，我以为你这种娇生惯养长大的，没尝过世间百味呢。”
　　“你少来！”
　　不知不觉中，两人竟把半斤锅贴都给消灭了，粥也见了底。味道没有齐天说的那么好，可她吃的很高兴。
　　这顿饭只花去八块钱，无法想象！
　　“怎么每次见你，老想着跟你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刘理子突然停住了脚步，盯着齐天的后脑勺哈哈大笑。
　　“疯了你，笑什么？”齐天莫名其妙，没好气地说。
　　脑补着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刘理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下次告诉你。”
　　然后竟转身走了。
　　齐天站在原地半天，搔了搔头发，若有所思。
　　“该死的齐天，果然不给我做饭一个人去了酒吧……”安妮可嘴里嘟囔着，手里提着一袋冒着热气的打包盒饭。
　　反正也是无聊，回家的路上，安妮可故意绕远路到购物公园逛了一圈，路上的行人明显变少了，她坐在长椅上稍事休息。
　　“也不知道那个笨蛋吃饭了没有呢……”她不禁咕哝着。
　　这时数道影子落在她的脚边，眼前出现了三名男子。
　　“小姐，你好像很寂寞呀？”一个脖间挂着金链子的男子毫不客气地在她的旁边坐下，混杂了酒臭与烟味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
　　“糟糕……”安妮可当场想站起身。
　　“别逃嘛。”另一名西装笔挺的男子按住她的肩膀在另一侧坐下，剩下那个十指戴了不下六个环的矮个子则蹲在她前方。
　　安妮可环顾四下，运气真背，周围完全不见行人，或许是看见这三个家伙之后都躲得老远了。
　　“抱歉，我和人有约。”安妮可强装镇定，边说边迅速站起来，这次她没有被按住，但西装男和矮个男跟着站起身将她包夹在中间。
　　“那我们送你去赴约吧。”链条男说。他说话的时候，浓稠的唾液附着在齿缝间，这不能不让安妮可联想到老是这样咧着嘴的继父。
　　“你想去哪里我们都能送你一程，尽管吩咐不要客气。”矮个男嘻嘻笑着一边将脸凑了上来。
　　安妮可暗想，要是我大声喊救不晓得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这些无法无天的家伙，不过是仗着……对了，金链，西装，钻戒！他们是有钱人，能用钱解决的事，他们就断不会铤而走险的！
　　“好了好了，我们走吧。”链条男靠得更近了，安妮可全身鸡皮疙瘩直冒，不知道是矮个男还是西装男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
　　突然间，安妮可一把抓住了骚扰着自己的不安分的手，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哥哥，你怎么不问问我等的人是谁呢。”
　　三人交流了一下眼神，立刻会意，链条男忙不迭地掏出鼓囊囊的钱包晃了晃，“那小妹妹是在等着什么人呀？”
　　“我……不就在等哥哥们呢吗？”安妮可一把抢过了钱包，见钱眼开地数着里面的钞票，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恬不知耻，恶心死他们。
　　“这小嘴真甜啊，既然是这样，那咱们走吧……”链条男心里乐了，原来是个□□啊，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刚好省得自己调戏良家了。
　　“等一下——你……你们三个人……”安妮可尽量地拖延时间，“是要加钱的。”
　　“你看哥哥们像是缺钱的人吗？跟我们走吧！”西装男不由分说地搂上她的肩膀。
　　“等一下——”安妮可努力压抑自己的哭腔。
　　“又怎么了？”显然三个流氓已经不耐烦了。
　　“万一……你们把我拐卖了怎么办，先jian后杀了怎么办？”
　　“哈哈哈——”三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小妹妹，你看这样好了，只要你今晚好好听话，甭管什么五星级酒店随便你挑怎么样。”链条男格外大方地说。
　　“就等您这句话了，”安妮可一字一顿地说，“我想去，我住的房子，就在这附近！”
　　一条不长不短的巷子，安妮可却走得格外心惊肉跳，听着耳边三个男人的嬉笑怒骂，她把心里的神明挨个求了个遍。
　　观音菩萨释迦摩尼耶稣阿门土地公公，保佑齐天已经回家了，不然，自己恐怕真的要被眼前这几个流氓给生吞活剥了！
　　等拐过最后的巷口之后，安妮可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小楼的灯，没亮。
　　“到了？”链条男瓮声瓮气地说，“咦，这里不是……”
　　忽然间，链条男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男人出现在眼前，只见链条男一头撞上一旁的花坛不停哀嚎。
　　西装男朝那个男人冲了过去，男人似乎什么也没做，但西装男却当场翻了一圈，背部狠狠撞上后方的围墙发出轰然巨响。
　　“大圣，你好帅啊！”安妮可惊喜地大叫起来。
　　吼吼，想多了吧，真要这么厉害，那就不是我们的男主角了。
　　眼前这个死死抱住链条男的腰部，挨了西装男好几脚踹也不撒手的男人才是。
　　即使是这样挨打的齐天，他专注的表情，他不服输的样子，他的脸庞那么的俊帅而完美，他的睫毛好长，他的鼻梁好挺，他的唇……
　　“我早看出来你们不对劲了，带我们来这鬼地方，还想玩仙人跳？”链条男捂着胳膊上血淋淋的牙印，气急败坏地说，“看我打不死你丫的！”
　　但三人却并未下狠手，大概还是怵于凶宅之前不宜久留吧。
　　“齐天，呜呜你怎么才来啊？”惊魂未定的安妮可几乎跌坐在原地。
　　“安妮可……”齐天看着他面前的安妮可，她的眼神是忧伤的，这让齐天动容，他似乎极力压制着什么，因为他看到安妮可垂下的胳膊，伴随着身体的颤抖。
　　安妮可清晰地看到了齐天脸上的淤青和伤痕，一阵心酸。她突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汹涌而出的后怕和心痛，无法控制的眼泪，无法控制的动作，她猛地抱住了齐天，哽咽地说：“我好害怕……你不在的话我可怎么办？”
　　“抱歉，下次我一定准时回家。”好巧不巧被她抓在伤口上，齐天疼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看着安妮可眼泪蓄在眼眶的可怜样，齐天就自然地一阵心疼，当她紧紧地抱住他在耳边呜呜呜咽的时候，他的心更是抑制不住的悸动！
　　等回到屋里，看着安妮可又是涂药水又是缠纱布手忙脚乱的样子，齐天乐了，“安妮可你护士执照该下来了。”
　　她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地说：“碰上你这样不怕死的病人，我也真是倒霉。”
　　“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么。”
　　安妮可不再说话，慢慢地蹲下来。他几乎听得到她的心跳，看到她澄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齐天心里一阵慌乱。
　　“我……我可不可以亲亲你？”她笨拙地说。
　　齐天脑袋里“嗡”的一下，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安妮可小小的手指紧攥着他的衣袖，嘴也印在他的唇上，很柔软，齐天第一次感觉到了颤抖。
　　她松开手时眼神迷蒙，脸又红红的，这害羞的表情格外打动齐天。他摸着安妮可迷人的、有一点婴儿肥的小脸，问道：
　　“小丫头，你多大了？”
　　她总是这样，露出单纯害羞的表情，却随意撩拨着火焰，还使人无法发火，这大概就是恶魔的样子吧？
　　他承认她吸引人，甚至是诱惑，可是，却不能够接受她。她的单纯，她的固执，这些特质在如今社会大概只有未成年的小孩才会有，这是珍贵的可却是他最惧怕的，惧怕到他不可能像对待别的女人那样对待她，因为她会当真，而他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许给她一个未来。“大圣，”安妮可眨了眨眼睛，岔开了话题，“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种奇特的感觉，以后的每次，就算是吵架，我都觉得心跳。”
　　这是什么话？怎么感觉怪怪的，可他感觉得到她的真心。但无论如何她年纪太轻了。
　　“我不喜欢小孩。”他说。
　　“年龄不代表什么。”
　　齐天词穷了，“总之，你还不到谈情说爱的时候。”
　　安妮可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然后倔强地说，“如果你不爱我，那么我永远也不会长大。”
　　齐天的慌乱难以掩饰，最后，他搜肠刮肚想出了一句话，转移了话题：“我给你做饭吧。”
　　安妮可喝着碗里的粥，让齐天也尝一尝。然后她看到齐天在他喝粥的同一个地方，跟着喝一口。当时安妮可就心跳，脸上红扑扑的。
　　吃牛肉馅饼的时候，里面的汤汁滋了出来，滋到齐天的袖子上，安妮可刚要道歉，齐天却故意咬了馅饼滋了安妮可一口，这是齐天第一次这样跟她打闹，安妮可兴奋起来，用手沾了番茄酱就要抹在齐天脸上，齐天本来躲了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又凑上来，让番茄酱抹上了他的脸……
　　两个人吃得很狼狈，但是，却像刚刚去了游乐园。
　　安妮可笑得没气，手还向番茄酱伸去，像个玩的没有节制了的小孩。
　　齐天也笑，笑容蔓延在脸上，只希望她能忘记创伤，只记得今晚的快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