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副本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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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工作是件很麻烦的事，这个麻烦指的是尸骨的收殓。
髭切双手一摊，摆明了什么也不管就想拍拍屁股走人的态度，剩下的几把老实刀刚好分成两人一组，一组收殓刀剑碎片，一组收殓人类尸骨，最后做场法事让他们升天成佛——按理来说是这样做没错。
其实真正去收殓的就只有两位机动快的胁差而已，在物吉笑着说“请交给我们吧，数珠丸殿下和赮殿下也稍稍休息一会儿吧？”这样的请辞下，两位佛刀只得找了个稍微干净点的草地上端庄地坐着。
斩鬼刀转身没了影，这位捉摸不定的刀剑付丧神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笑面青江耸耸肩，调笑两句就认命地去收拾去了。
树林中瞬间静了下来，偶尔有落叶慢悠悠地飘落在地上，为抱着刀剑碎片的白骨盖上一层暮气。物吉看到的时候，怔忡了一下，动作也不由得停顿了，笑面青江扭头就看到他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羡慕神色。
笑面青江:“……”
够了哦？你们这些离不开主人的巨婴。
仿佛是听到了旁边之人的心中吐槽，物吉收拾好表情，弯腰将刀剑碎片一一拾起，“这个长度……看起来是大太刀。”
“嗯………大太刀的话……”笑面青江仔细端详着白骨怀抱刀剑的姿势，比对了下，“按照这个角度来看，是来派的萤丸啊。”
物吉若有所思，“……真好呢。”
“？”笑面青江疑惑。
“被主人怀抱着死去。”物吉说，“至少在闭上眼之前，他和他的主人一直在一起。”哪怕下一秒，刀剑付丧神回归本体，人类亡魂分离。
“会在天国相遇的吧？”他这样问着，接下来又立刻回答，“一定会在天国相遇的。”他笃定道。
会再次相遇吗？
笑面青江想了想，然后无声地弯起唇角笑了起来，“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国度不一样也能相遇吗……啊，如果这样的话——”他转头去看数珠丸恒次，“身为佛刀的兄长会遇见的吧？那个去了佛国的人。”
他捏着下巴，眸中跃跃欲试“或许还可以供奉那个人哦？”
物吉有些好奇他口中的那个人，“佛国？”他想起髭切说的，这两位刀剑付丧神是这个本丸原有的刀剑，结合他们的说法，那个人应该是他们的审神者，也是这个本丸不知道第几任的审神者。
“唔，成佛了嘛。”笑面青江摆了摆手。
物吉小心地看了看他的神色，没有什么不对，觉得这个成佛可能和他理解的不一样。笑面青江察觉到了物吉的动作，他游离的视线落到正盘坐入定的另一位佛刀身上，对物吉解释道:“嘛，就是他那个样子的。”
物吉犹豫地看了看宝相庄严的佛刀，“赮殿下……那个样子？”
“虽然是位僧人，但是会出现在战争中，拿起刀剑砍杀的僧人怎么说都不符合教义吧，或者说，单单就杀生这一方面。”笑面青江意味不明地说道，“但是，偏偏她却成佛了。”
“诶？！”物吉贞宗眨了眨眼。
“那个人啊……”
笑面青江转眼看向本丸的方向，仿佛又看到了漫天的白雪，茶室内檀香缭绕，那个人静默不语，像是一尊悲悯众生的佛像，唯有指尖上的佛珠转过一颗又一颗。
他又看到刀剑划破障子门上的绸布，血色与瘴气蔓延，那个人抬起眼来，苦海在她的眼底翻转奔涌，持佛珠的手拿起了刀剑，划破了生与死的界限，也划开了因果。
那个人留在他心中的最多形象，都是面色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的模样，唯有眼中，才可看到她对世间万物的悲悯，正如她一直以来所贯彻的信念那样——破邪显正。
数珠丸恒次是这样，赮也是这样。
不，也许赮比数珠丸恒次更贴近这个词，因为他是没有人心的刀，一把兼具了斩杀与度化的佛刀。
笑面青江轻轻地瞥了同刀派的兄长一眼，眼中兴趣盎然，啊啊，会怎么做呢？已经生有人心的佛刀和没有人心的佛刀啊，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当然是修罗场啊。
＝L＝
你是不是忘了佛刀三派，神道横行啊？
灵刀笑面青江:“……”
脑袋留下一滴冷汗，笑面青江连忙加快手脚，捡垃圾似地把刀剑碎片收拢到一起，眼角余光瞥了赮一眼，这一眼把他吓得够呛，手中的东西差点掉地上。
“喂——？”
数珠丸警觉地回头，正好看到眼前倒下来的身影，他连忙伸手去接，扑入怀中的却是金色的灵子光粒，美丽得像漫天的星屑，有那么一刹那，数珠丸好像与那双金露的眼眸对上，里面全是漠然的空茫——
他接入怀中的是一把刀。
一把瑰丽华美，庄严圣洁的佛刀。
“赮殿下？！”物吉失声喊了出来，“怎么突然就变回去了……？！”
数珠丸恒次双手捧起佛刀，仔细感知刀剑身上的灵子气息，过了一会儿，在两把胁差眼巴巴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大约是灵力耗尽……有些脱力。”他想了想，又道:“需要修养。”
“也就是说还能出来是吗？”物吉贞宗松了口气，“……太好了，赮殿下。”
无人得以见到，有金色的光芒自物吉贞宗的体内牵引到佛刀的面前，然后投入刀身中。
——您的援助，令我由衷地感谢啊。
赮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垂落的藤花，高悬的月亮，如镜面的湖水里倒垂着夜空，一只白毛大虎趴在水面上，悠闲地晃着尾巴，不知哪里飞来一只金色的蝴蝶，在它周围翩翩起舞。
白虎抬起毛茸茸地脑袋，安静地注视着飞舞的蝴蝶，瞳孔缩成针尖，慢慢地张开嘴巴——
“啊嚏。”
一声小小的喷嚏惊到了趴着的白虎，它扭头看向腹部，原本蜷缩在那里的银色头发的突然少年坐了起来，满脸茫然，四下张望。
突然，他听到一声了呼喊。
不远处，一身白的物吉贞宗踏着水面嗒嗒嗒地跑过来，在他跑来的一瞬间，梦境下起了雨，他的双手像抱孩子那样，小心翼翼地护着一束花。
金色的蝴蝶离开了短刀少年的身边，围绕着胁差转了几圈，又翩翩飞到佛刀的面前，在他静静地注视之下，溃散成一团金色光点，被雨滴打破的湖面上，映照出一个破碎的人影。
【感谢您，远方的客人。】
那团光点漂浮游离，水面上倒映的影子似乎动了动，她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无关语言，无关虚实。
【……我的存在已经在业火中燃烧殆尽，现在的我不过是一缕念想罢了，得益于您的力量，我才能以此现身，真的十分感谢您。】
啊，原来如此。
这里并非梦境，这是某个残留过去，介于虚幻的记忆与现实的空间，穿破了彼岸与此岸，显现于他面前的奇妙存在。
非生非死非虚非实。
密集的雨幕随着夜空褪去，随之而来的是蓝天白云微风徐徐，胁差与短刀少年跪坐在湖边，埋头扒拉草丛。
湖面上破碎的倒影随着光团再次变回蝴蝶而消失，它追逐着洒下来的阳光，飞到了两位付丧神的身边。
金色的蝴蝶停在白虎的鼻头上，令它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五虎退，腼腆的短刀瞬间爬起来，慌乱去查看放在一旁的小竹篮有没有被碰倒。
“啊！主公大人给的糖……”
里面放了几块糖果，漂亮的糖纸像彩虹，糖果的旁边是几根四叶草。
“……还有给主公大人的幸运草。”
物吉贞宗抬起头，金色的蝴蝶从他的眼前掠过。
温和清圣的佛刀远远地站在一边，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们，直到眼前画面崩溃，他从黑暗中苏醒。
是之前的房间。
茶室被打扫得很干净，屋顶的的漏洞也不知何时被补好了，他放开意识感知了一会儿周围，拉开门走了出去。
高密度的灵子粒漂浮在空气中，庭院里有几株枯木冒出了点点绿意，石头上也爬出了青苔，物吉贞宗背对他坐在走廊上，似乎在发呆，以至于赮走到胁差的警戒范围他都没有反应。
听到青铜铃的声音，物吉仿佛被惊醒一般回过头，“啊，赮殿下，您醒了啊！”
佛刀眨了眨眼金色的眸子，物吉也不知道对面的意思，只好解释自己为什么在这儿坐着，“啊……因为好几天了，赮殿下还没醒，我就过来看看……啊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必须要过来的念头……”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突然想起对面的那位听不懂他说的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缓缓闭上嘴，心不在焉极了。
赮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缓缓把手伸到他面前。
物吉贞宗茫然地盯着那截宽大的袖袍，头顶呆毛晃了晃，“？”
一只金色的蝴蝶从袖中飞出来，拖着金色的光辉，它围着物吉贞宗转了一圈，轻轻在他额头上停歇。
物吉贞宗双瞳一缩。
亡者并不不后悔死去，只是放心不下挂念心中的两个重要存在，残存的遗憾落在了缝隙中，付丧神的思念跨过了彼岸与此岸。
人心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它能倾倒山海，造成祸殃，也能撑起时间，无视生死。
亡者的遗憾与两位少年的思念融合在一起，于是在某一天，他们终于再次相逢。
我很……开心，再也没有……！……能比这更高兴的时候了。
太好了……
还能再次相见……真的太好了……
“主公……大人……”
“主公大人……我是如此地思念着你啊……！”
跌坐在地的胁差少年悲恸至极。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副本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