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微尘》十七岸

33、Chapter 33

　　上午，阳光正好。

　　穿着黑耀制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蹲在一处闲聊着，看起来就像是普通校园里处处会有的景象，如果那些学生的肩上没扛着水管铁棍铲子什么的，且他们的长相能更和善一点体格能更矮小一点服装能更整齐一点外加笑容能更多一点的话。

　　所以当穿着一身白衬衣披着黑色制服，体型纤瘦容貌俊逸的黑发少年从正门堂堂正正走过来时，产生的强烈对比就好像一只凤凰降落在了鸡窝里，优美的姿态华丽的羽毛，将一众飞不起来且灰扑扑的公鸡衬成了一条条碍眼的蚯蚓。

　　男性公敌，目睹了黑发少年走来的所有人脑中都被这个词疯狂地刷了满屏。

　　嫉妒心大盛的几个黑耀学生不约而同围了上去，各个满脸狞笑：“嘿，你那身制服是隔壁并盛的吧，来这里有何贵干啊。”

　　云雀恭弥额角轻微地跳动了一下，一贯感情/色彩淡薄的面上隐约流露出烦躁的迹象。

　　没等到回答的黑耀学生相互对视一眼，手上拎着的武器悄然举了起来。

　　“抽烟，群聚，影响市容，噪音污染，破坏风纪。”云雀一条条数着，同样感情色彩淡薄的声音中也随着罪状的增加而更添烦躁，终于，他沉沉笑了一声，抬起头，简短的几个音节宛如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咬杀。”

　　抽出的一双浮萍拐没有被其主人收回，安安静静贴在云雀的手臂上，除了偶尔粘稠滴落的血迹外再找不出一丝狰狞。他面无表情踏过一个呻/吟的杂兵，无视满地打滚的一群没有生存价值的草食…浮游生物，连救护车都懒得叫，径直进入了前方的建筑物里。

　　如果小婴儿的情报没有错误，这里就是那群搅乱风纪的渣滓们的老巢。

　　“云雀恭弥，并盛的风纪委员长，并盛中学战斗力排行榜第一位。”走廊的拐角有声音传出，平板地念着数据，戴着毛线针织帽和无框眼镜的少年慢慢走了出来，柿本千种抬头做出最终的确认“特意来到这里非常感谢，也给我省去了再跑一趟的麻烦。”

　　“你要拦路么。”云雀抬眼看过去，明明双方视线持平，他的眼神中却莫名透出俯视似的高傲。

　　柿本千种对此并不动怒，这类的目光他不知看了多少，早就习惯了。右手一放，一颗悠悠球滴溜溜地旋转起来：“你是我的目标…不会让你通过这里的，除非打倒我。”

　　“哇哦。”兴致被勾动几分，云雀抬起浮萍拐“那就先咬杀你吧。”

　　几分钟后，他皱着眉头矮下身戳了戳失去意识的草食动物，一时间只觉得败兴至极。打了没多久就自己倒下了，亏得之前还能说出那种大话…有伤在身，打起来实在是没意思。

　　“那边的家伙，别躲在暗中鬼鬼祟祟。”站起来，云雀不耐地扫向另一处，视线那么明显，当谁是瞎子吗？

　　“要不是你是小柿的猎物。”黄发的少年双手抄着兜，弓着背走出来，比起人来更近似野兽。他似乎有所不甘地盯了云雀一会儿，随后意味索然地转身“想见骸大人的话就跟我来。”

　　云雀出于对自身实力的信任，并不在乎有诈，也没有偷袭的爱好，武器随双臂自然垂落，依然用那身堂堂正正的姿态跟着敌人走向更深处。

　　七拐八绕过后总算来到一个大厅，样式古老的深红色天鹅绒面长沙发摆在落地窗的光影下，上面坐着一个看似正在发呆的外国少年。黄发的少年，城岛犬领路完毕，狠狠瞪了云雀一眼后顺着原路离开了，他得把乱来的小柿拖回来。

　　“你来了。”慢吞吞地，少年抬起头，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而是对云雀露出了一个有些妖异的笑容。

　　“你就是六道骸？”云雀抱着胳膊打量他，旋即嫌恶地皱眉“让人不舒服啊。”

　　就好像之前擦身而过的某阵邪气，云雀天生对这类的气息敏感，只要感受到就会浑身难受想揍人，这也是促使他一直以来武力值逆天的原因之一。

　　“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么失礼的话。”少年，六道骸似真似假抱怨了一句，也算是对身份的默认，他没有起身的意思，懒散地坐在沙发上，也不介意抬头仰视的姿势，满眼兴味地观察着眼前身处废墟也如同身处宫殿一般堂皇过头的黑发少年，这种气势可真是…让人不爽。

　　“恶作剧过头了也需要管上一管。”云雀抬起手臂，一路走来浮萍拐上的鲜血已经不留痕迹，与从骨子里渗出的遇到天敌的不适感相反，表面上他轻轻笑起来，近似挑衅“就打算坐在那里不动吗？”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这里的新秩序。”六道骸不动，反而突兀宣告。

　　云雀的笑容多出几分危险来：“我认为一个地盘不需要两种秩序。”

　　“真巧，我也这么想。”六道骸的声音更低了，更低更缓也更轻，他慢条斯理地补全了后一句“所以，这里不需要你。”

　　话音未落，云雀已经压低重心冲了上去——

　　“哦呀？你向着哪里去？”声音在另一侧响起，悠然带笑，满含嘲弄。

　　击打过后的手感落空了，云雀眼前的景象如同水波一般微微晃动了一下，短短的一瞬，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仿佛罩上了一层雾气，他用力眨了眨眼，变得凶狠的视线投向声音的来源。

　　六道骸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连神情都没有改变，他的视线与云雀错开投向虚空，仿佛那里有着什么极美的事物，专注地近乎陶醉：“看，我特别为你准备的舞台，作为一个旧秩序的逝去真是再合适不过——如果你还有精力欣赏的话。”

　　黑发的少年显然已经无法维持那过于堂皇的姿态，笔直的身躯虚弱地弯折下来，短短的几秒钟，视线中的模糊极速加剧，虚弱和眩晕从头脑的神经中扩散到全身，到了现在连动一下指尖都显得艰难。云雀费力地仰起头看了一眼，所见不是废墟破破烂烂的天花板，而是满天粉紫交杂的樱花，美得过分虚幻。

　　樱花…眩晕加剧，云雀低下头，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出了点问题。

　　六道骸终于动了，他踏着十分轻快的步调走近，一手抓起云雀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然而与粗暴的动作相反，他说话时的语气几乎称得上温柔：“你那种表情，似乎是在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会突然惧怕樱花呀…还是说，现在你在想如果没有樱花就好了。”

　　云雀的视线顿时透出几分冷淡，他扯扯嘴角：“只会耍阴谋诡计的家伙。”

　　冷不防地六道骸一拳挥了上来，云雀皱起眉，呼吸有短暂的停顿。

　　“就算没有樱花也改变不了这样的结果。”没有错过对方反应的六道骸面上笑容更盛，他摇头“你这样的家伙我已经见过无数个了——在地狱的彼端。”

　　口中说着意味不明的话，六道骸忽然失去了继续施加暴力的兴致，他撇开云雀坐回了沙发上，看着黑发的少年摇摇晃晃站起来，即使显出狼狈，主场似的高傲依旧丝毫未减。

　　果然，他最讨厌这样的人。

　　“Doctor•夏马尔，以携带病毒的三叉戟蚊子为手段的杀手兼医生，在其携带的多种病毒中，有一种不算致命的病毒，名字是晕樱症。”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六道骸即使赢了也是一副有些郁闷的态度，懒洋洋地解释起来“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吗。”

　　云雀脑中有根神经跳了跳，想到了早上感觉到的那阵邪气和还残留在脖子上一个蚊子包，这下好了，回去要揍的对象又多了一个。

　　“看样子是想起来了。”六道骸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右手忽然虚空一抓，一把等身长的三叉戟被这一抓凭空抓出“巧的是我也喜欢这种武器，虽然使用的形式并不相同…无论重量还是手感，用起来很顺手。”

　　他有些拖沓地从沙发上第二次站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恨不得和沙发长在一起似的。

　　“保险起见，你还是先去睡一会儿吧。”轻笑声中，六道骸将锋利的戟头穿透黑发少年的胸口，满天的樱花悄然消散，他温柔地说“再见。”

　　等到城岛犬像拖麻袋似的拖着柿本千种回来时，看到的就是骸大人坐在沙发上例行发呆的场面，他的视线在地上的人影停了停，无趣地抱怨起来：“骸大人，怎么没杀了他。”

　　血流了一大堆但是伤口不致命，凭着过往经验很快判断出真实情况的城岛犬不拘小节地满是灰尘的地面一坐，盘着腿双手撑在身前，身子前后左右地摇晃着，看起来像个坐不住的多动儿童。

　　六道骸无奈看过去：“犬，千种怎么样？”

　　“睡一觉就好了。”城岛犬向来不拿伤口当回事，哪怕柿本千种现在的样子是被炸弹炸了个够呛又随便乱动导致有几根骨头错位。

　　六道骸点点头，转过视线继续发呆。说真的他不发呆也没事干，虽然从监狱里逃出来了，实际上要干的事情也没有多少，结果逃出来之后还是和监狱里的大多数时间一样，一动不动思维放空地发着呆。

　　他的力量体系决定了他的想象能力越丰富，战斗能力也就越强，所以本就生性懒散的六道骸更是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恨不得有四十八个小时长在沙发上，刚才本来想对云雀恭弥动用暴力，也因为懒得白费力气而选择了直接用武器给对方放血。

　　反正被痛揍一顿全身骨折和失血过多身体虚弱造成的效果也差不多，只要能在短时间内削弱战斗力，保证计划期间不会碍事就可以了。

　　“对了，犬，你先去把他关起来。”六道骸随口吩咐着。

　　于是刚回来坐了没多久的犬一边嘀咕一边把人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