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学霸不要跑！》岚雁

15、第十五章

　　到了第三节课下课，吴顺义刚把办公包丢在粉笔灰扑扑的讲台上，准备出门找个没人的地方抽根烟，突然看见六班的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咦？”他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齐昭远探头一看，见吴老师正好在，连忙跑上前来说道：“吴老师，您上次说的那个比赛，我答应了。麻烦您安排时间吧！”

　　“我还以为你……”

　　吴顺义苦笑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麻烦倒是没什么麻烦的，题目我这现成的都一大堆呢。”

　　“最好快点吧。”

　　吴顺义点点头：“这周五放学下课吧。老地点？”

　　齐昭远知道老师口中的老地点是指什么——就是他们从前进行奥数集训的那个老教室。

　　“好。”他简单地答道，看了一眼在台下趴着刷手机的赵子晗，径直回去了。

　　一种莫名的忐忑和激动瞬间占据了他的心扉，就好像每次打开刚刚发下来，还散发着油墨气息的崭新试卷，一切都是未知的，也正因为未知，所以才让人不安，让人期待。

　　而另一边，邱臻和赵子晗的“发小”尹励同学偷偷接了头。

　　“啊？还有这等事啊！”尹励眨巴着眼睛，十分茫然又兴奋地反问邱臻。

　　邱臻差点晕倒：“原来你不知道啊……他不是你什么亲戚吗！”

　　“这又不是我愿意的！我才不想理他呢！每次就会使劲嘲讽我！”尹励又开始了吐槽：“怪不得上次我见他表情这么奇怪，你不知道这家伙有多讨厌……”

　　“你对他的积怨，其实就是对你自己数学不好的愤怒。”邱臻听完他的诉苦，忍不住一语道破事实。

　　“……”

　　臻哥你到底跟谁是一伙的啊？！

　　邱臻看着想到自己的数学成绩就萎靡不振的尹励忍不住乐了。

　　其实他这次找尹励，也是别有用意。

　　“诶，你想不想去看看他们比赛啊？”他捅了捅尹励，试探性地诱导道。

　　尹励“啊”了一声，有点惊讶为什么邱臻会有这个想法：“干嘛？臻哥，人家写数学题你去做什么？难道你看得懂？”

　　邱臻好气又好笑，只是朝他比了个射击的手势，笑道：“你想死啊！难道你就不想看看齐昭远KO某个讨人厌的自大狂吗？！”

　　尹励听了这话，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片刻，有些犹豫地开口：“可是，赵子晗也很厉害吧，上次全县奥数他不是第一名吗？臻哥你确定……”

　　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邱臻狠狠削了一下。

　　邱臻不满地扬起剑眉，或许是因为个人偏好，他知道赵子晗很厉害，但是邱臻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想过齐昭远会输的可能。

　　其实尹励说的也没错，他确实对什么数学比赛没有兴趣，他私心里清楚，自己只是想去看看齐昭远比赛的样子。

　　自从上次从江滨回来，邱臻每次见到齐昭远，就感觉有一只小爪子不停在他的心上轻挠着，让他感觉心痒痒的，怎么也压制不下去。

　　邱臻留过一级，年龄比身边同学都大一些，要说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他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

　　只是每次看到齐昭远清澈纯良的眼眸，邱臻又默默把心里的一些歪念邪想给自动格式化了。

　　“去呗，说不定还可以给你那个小说什么的加点素材呢！”

　　邱臻极力撺掇着，他知道尹励这小子鬼主意多，自己想去围观，但是不太好意思找老师，拉上他就方便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这位向往文艺的男同学，尹励虽然嘴里不停念叨着“臻哥你今天真奇怪”，最后还是松口答应了。

　　转眼间，便到了周五。

　　一场绵绵的风雨笼罩这个小镇也只需要一个上午的时间，天边的云被墨色晕染过，层层叠叠的黑色宛如一幅绝美的山水画。

　　教室内，也升腾起阴潮的湿气，水泥地被雨水打湿，显出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水渍斑点和脚印。

　　在这样的周五下午，大家更是没有心思学习，恨不得马上下课，飞回家好好睡一觉或者追晚上的电视剧。

　　周五最后一节的钟声准时响起，齐昭远把该带走的书都放回书包里，边收拾还边再次向身边的人询问：“你真的要去啊？”

　　他的同桌，邱臻把手抄在裤兜里，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可是看这阵势就是要跟他一起走的样子。

　　邱臻是从不带作业回家的那种人，反正周末学校也允许学生到学校里自习，他家又近，抽个早上来写两笔就成。所以他两手空空，十分悠闲地等着要去看今天要举行的一场传说中的“奥数”对决。

　　“吴老师这也肯啊？”齐昭远无奈中带着好笑。

　　“谁知道尹励这家伙说了什么花言巧语，你知道他们这种搞创作的，讲起话来一套一套……”

　　邱臻面上划过一丝微笑，他也不知道尹励是用了什么理由，竟然真的打动了向来对他们班没有好脸色的年段长，不过只允许让他们在门口围观。

　　齐昭远对这个倒是无所谓，他和邱臻尹励三人便结伴一起走到了奥数培训的那个教室。

　　这是一个很破旧的老教室，早就被废弃使用了，窗户上因为长久没人打扫也落了层厚厚的积灰，邱臻一看就露出嫌弃的神色。

　　“你们这些尖子生培训基地就这条件啊？”他摇着头感叹，这条件也太艰苦了吧。

　　齐昭远只能有些尴尬地解释：“里面还是挺干净的……”

　　毕竟就算他们不用，初一初二的学生还是会继续使用的。不过他们这些来做题目的，确实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来考虑窗外的卫生问题。

　　尹励眼睛尖，突然朝着走廊的另一头喊了一声：“他们来了！”

　　他们——自然就是吴老师和赵子晗。

　　邱臻看看身边的齐昭远，他倒是一脸淡定从容的样子，时不时仰头看走廊之外的绵绵雨丝，就好像正在食堂排队等着打饭一样自然而平静。

　　邱臻忍不住问道：“诶，你紧张吗？”

　　齐昭远被这句话从脑海中的世界里拉出，谁也不知道他刚刚在想什么，只听他“啊”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说了句：“还好吧。”

　　看着对面两人越来越近，邱臻再想说什么表达自己的关心也没时间了，只好简短有力地说了一句：“加油！”

　　“嗯。”

　　齐昭远略微点点头。

　　吴老师已经走到他们身边，对着身边这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生说了一句：“你们待会儿不准发出声音！说一个字我就把门关上窗帘拉上！”

　　然后他“哐当——”一声打开门，拍开整个教室的白炽灯，这个教室与平常的教室并没有太大不同。

　　唯一不同的，就是教室前方的黑板不是一整块，而是分割成上下四块的可移动式黑板，黑板上还有一大片用各种红色蓝色白色粉笔标注的几何图和XYZ堆叠而成的公式。空气中纷纷扬扬的灰尘和门外的浓重湿气瞬间混合成一片，让原本就空荡荡的教室显得越发孤寂。

　　齐昭远跟着老师走进了教室，他看着老师两手空空，不像他想象中带着卷子什么的，心中正有疑惑，只听吴老师一如既往地站在讲台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天我们的题目，有点特别。”

　　齐昭远和赵子晗对视一下，赵子晗眼里也满是疑惑，看来老师在路上也没有告诉他任何消息。

　　吴顺义看着他这两年来带出的最优秀的两个苗子，继续说道：“我们今天的题目，只有一道题。限时是半个小时，这里有上下两块黑板，也可以把草稿打在自己的稿纸上，但是最后，一定要把自己的答案写到黑板上。听懂了吗？”

　　齐昭远蹙眉，不知道老师到底有什么用意。

　　这么公开的做题方式，一旦做不出来，或者哪怕只是思路不通畅，一旦看到对手在奋笔疾书，所面临的心理压力跟平常只是在卷子上自己做题相比，会放大无数倍。

　　而且，半小时一道大题，时间这么紧，不知道到底会是怎样的一道题，有几个小问……

　　但是没办法，题是老师出的，规则也是他定的，赵子晗沉思一下，很快抛出一个问题：“那如果我们都做出来了，是不是看谁做得快？”

　　吴顺义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如果你们做得出来的话……是的。”

　　邱臻和尹励两人只能站在门口把头往教室里探，听到这话，尹励连忙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用笔唰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递给邱臻。

　　邱臻接过本子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这是搞什么鬼？！！！

　　邱臻手一伸，把笔从尹励的手中夺过来，同样唰唰唰在上面写道：这是增加做题难度。包括让我们来围观，估计也是想给他们增加心理压力。

　　他现在可没心思管尹励了，马上又把目光转回教室里，死死盯着坐在座位上捏着笔，仰头看着黑板的齐昭远。

　　只见吴老师已经开始手持粉笔，伸长手在黑板上飞快写题目，题目不长，很快老师就写完了，实际上题目越短，给的条件越少，往往解出来的难度越高。

　　尹励看着两人举着笔，却迟迟没有下手的姿势，感觉这一刻空气都凝固了。

　　尹励作为一个业余的作者，此刻只能努力观察着两人的神态。赵子晗摆出他平常思考的模样，单手握拳状压在嘴边，有时候还会咬着指甲，眼睛一直盯着黑板上的题目。而齐昭远则已经摊开稿纸，边看黑板边写，看样子是要把题目写下来再说。

　　他回头看看身边的邱臻，后者则把目光投向了黑板上的题目。

　　这是一道求最大体积的题目，看起来简单到像平时做的练习题，但是题目确是设定在三维空间中，最重要的是，题目本身没有给定任何图，明显要自己构造一个……

　　这种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天罗地网般让人无从下手的题目，看一眼就足够让人头晕脑胀。

　　要加油啊！邱臻不禁在内心里第无数次为齐昭远鼓劲。

　　齐昭远坐在讲台下面，手里捏着笔，全神贯注地看着老师出的题目。

　　是一道很能测出人水平的题。

　　虽然题干要求很明确，是一道在三维空间中求最大体积的题目，但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自己构造出正确的立方体构图，这就考验一个人的空间几何能力。

　　同时，虽然计算面积看上去不难，但是实际上涉及到了极值问题，很可能要用几个已知线段设出未知数再求。

　　他画了几张图，感觉都不太对，只能牙疼般用笔支住下巴，就好像一只慢吞吞蠕动的小蜗牛，在每一个可能有出口的分岔前探出思维的触角，但是却举步维艰——这都不是正确的路！

　　正确的路，应该是看似艰难，但只要慢慢地，耐心地走下去，会越走越顺，所有的条件仿佛都是为这条路量身定做一般，可以信手拈来为其添油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