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克莱顿]这才是我要的结局》青山VIP

30、三十

　　Michael的汽车在一棵树下被发现了。
　　车身并没有完全仰躺，而是与树干呈一定夹角，Michael所在的一侧车门因此无法完全打开，同时，门也已经被撞到凹陷，玻璃破碎，雪花灌入车中，在Michael的身上积了薄薄一层雪白。
　　Eddie手中的手电照在Michael的脸上，他的额头、颧骨都有干涸的血迹，不过看起来出血量不算大，他闭着双眼，脸色虽然苍白，却尚有一丝血色残留。
　　“叫救护车，快！”
　　跟着Eddie的两个人已经招呼了另一小组，到齐后一共七人，足以挪动一辆汽车。他们把侧翻的汽车慢慢挪正，这时可以看到整个车顶已经凹陷，车身的漆也脱落了不少，玻璃更是损毁严重。
　　由于门锁已坏，车门依然无法顺利打开，Eddie于是从破碎的窗中小心地伸进手去，费了半天力，划破了袖口，终于把车门打开了。
　　……
　　经过朴光熙的处理，很快，有关Don的全部视频都被放大了声音。
　　Karen和朴光熙一起从头到尾地看视频，Don不说不动的地方都被快速跳过，他们只听他与人交谈或打电话的部分。
　　Karen听着Don的谈话，越听心就越凉。
　　Don当初为了镇压有毒除草剂事件而决定对Arthur痛下杀手，没料到一计不成，被Michael拦下，随后又策划了重要证人Wayne自杀的事件。其实那个贩毒团伙也是他的计策，他通过隔空领导那个团伙作案，不仅能够把Wayne逼上绝路，一死了之，还能借此机会增加收入，坐收渔翁之利，堪称一箭双雕。随后，当他得知Michael Clayton并没有就此收手时，便安排一个人成为Michael的“客户”，诱他上钩，再买通黑警制造“车祸”现场，妄图截断源头，一了百了。
　　她没料到她曾经深爱的他竟会一天一天堕落下去，直到现在这样没有人性的地步。她知道自己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但比起他的狠辣，她那点能力还真是差得远了。
　　画面里的他，十年如一日的西装革履，文质彬彬，可是内里已经腐朽成败絮层叠。她掩住口，只觉得脊背发凉，可笑的是，她不久之前还在因不舍而惦记着他，因不甘而记恨着他，现在想来，她竟然在这样可怖的人身上耗费了十年，实在是可悲可叹。
　　他们通过Don的说话内容，还得到了另一些重要的线索，比如，他在国外使用离岸交易逃税、洗钱。对此，Karen并不意外，因为就在几天前，他们会见的那位从香港前来参加Citigroup与ENZO签约仪式的Cheung先生，就是Don夫妇即将开展新一轮离岸交易的保护伞，他们即将在香港新开一家空壳公司，以此来分散资金流向，以期能逃脱国税局和FBI的监控。
　　至于Karen在这个过程中的职责，除了草拟一些以假乱真的法律文件之外，还要帮助他们研究怎样能够更好地钻法律的空子。所以，她身份虽然是外人，却又是一个不可缺少的角色，她以一个外人的身份洞晓他们太多的秘密，这大概就是Don一直不肯辞退她而把她留在身边的原因。
　　而现在，她即使再傻也能看出自己究竟应该站到哪个阵营里去——UNorth即将掀起一波大丑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假如不转做污点证人的话，恐怕难免于葬身巨浪之下的命运。就算最终UNorth能够通过公关站住脚，她也已经决定与之彻底诀别，因为，现在看来，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了。
　　……
　　找到Michael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Karen的耳朵里，听说Michael还有微弱的生命体征时，她觉得庆幸极了。但当她听说Michael已经陷入了昏迷，不知伤势如何，何时能醒时，她又再次紧张了起来。
　　不过，紧张归紧张，她也没有忘记她的职责。一个电话过去之后，她知道早已蠢蠢欲动的媒体一定会向着“猎物”飞奔而去。
　　媒体的车几乎是与救护车同时到达，在医务人员实施救援时，进行联网直播，一时间，头条新闻通过app、wap网站传遍整个纽约，影响甚至扩大到了临省乃至全国，Michael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刻被成千上万的公众共同瞩目，UNorth更被指控为为了利益而丧尽天良的企业，连刚刚平息不久的毒除草剂事件也重新被挖了出来，人们想起这件事当初就是无疾而终，因此纷纷呼吁彻查此案，给受害人以及公众一个交代。
　　这一切，Karen是通过朴光熙家的电脑看的，画面的清晰度较高，她清楚看到被人群簇拥着的Michael，看到他脸上斑驳的血迹，苍白如雪的面容。他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他睡着了，陷入深度沉睡。然后，载着他的担架上了救护车，车门关闭，最后的画面是救护车开远的背影。
　　她的脚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本能地想追上去似的，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面前的只是直播画面而已。这一刻她忽然希望自己就在现场，希望把医生的每一句诊断都听在耳中，她真的很想知道他的情况如何，无论乐观还是悲观，都能给她一个答案，让她好好做个心理准备。
　　接下来，Eddie作为正义一方的代表，趁机通过媒体平台发表呼吁，希望那些了解实情而又心存良知的手足同僚们联合起来，用行动给黑暗势力以全力反抗。
　　Eddie简短发言之后，便消失在镜头中。Karen捏着电话，犹豫着要不要给Eddie打过去，又怕他正忙碌着，自己太过唐突。她对自己打压再打压，却还是忍不住，翻开通话记录，给Eddie拨了回去。
　　没想到Eddie立刻就接了起来：“我正要给你打回去呢。做得好，Claude小姐，你这一次是帮了大忙了！”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直播暂停后，继续播出的节目是有关NYPD内部黑警身份的猜测，同时穿插着历史上著名的警察腐败案例。她知道，这是在制造气氛，因为目前不仅媒体掌握的资料不足，连她这位“知情人士”知道的信息都有限。不过，通过媒体的引导，网上已经开始陆续有人匿名发布评论，爆料腐败人员的姓名缩写、职务等，同时，有人发布言论给警察局局长和亲自认命警察局局长的市长施加压力，让他们尽快出面处理此事。
　　对此，她一笑置之：“我只是尽了绵薄之力而已。”她的重点毕竟还在Michael身上，“他现在怎么样？”
　　提完问题，她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生怕Eddie接下来会说出“不是很好”“不乐观”这样的话来。
　　Eddie给她的答案模棱两可：“还不确定，要到医院检查过才知道啊。”
　　她这回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吗，医生不过刚刚接触Michael，又怎么能立即得出结论来呢？她也真是蠢，问出这样一个弱智的问题。
　　她大拇指和中指按住两个太阳穴，自嘲地笑起来。
　　“他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他。”
　　Eddie把医院名字和地址告知了她，却劝她暂时别来，一来因为Michael大概要进重症监护室，来了也看不到他，二来现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媒体开始拥堵过来了，她来了恐怕麻烦。他建议她先回家等消息，顺便休息一下，因为接下来可能还有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她。
　　她想了想，表示同意，于是电话就这样挂断了。
　　临走之前，她把光碟交给朴光熙保管，这样多一个人守着秘密，让她觉得放心。
　　当她从朴光熙家里出来时，雪已经停了，不过天色依然阴晦低沉，像一块吸水饱胀的海绵，预示着一场寒潮还远没有过去。
　　她冷得厉害，似乎还有些头晕，这时才想起早饭没吃，不过，她不打算在外头吃了，一颗心没个着落，假如连早饭都不做，那她真的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打发时间。
　　她钻进车里，直奔她的住处而去。
　　路过纳斯达克广告牌的时候，播放的画面中，市长正在发表公众演说。她停了车，与伫立的人群一起看了一会儿。
　　警员腐败，市长也难逃其咎，这证明他认命的局长管理不力。不过，这样也好，惊动了政府，就证明舆论的力度足够强大。有全国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件事的解决，指日可待了。
　　她没有听完演说，便钻回了车里，向家的方向开去。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停好汽车后，还没走到家门口，忽然被人用麻袋套住了头。接着，她的双手被扭向身后，身体被人用力押着向前走。她奋力挣扎，惊呼，立刻一只大手上来，捂住了她的嘴。
　　她没吃早饭本就气弱无力，麻袋套头又让她憋气，呼吸不畅，加上这只大手一捂，彻底截断了她的呼吸，她一口气喘不上来，两眼立时一黑，整个人就堆随了下去。
　　意识游离的时刻，她依稀感觉自己似是被塞进了一辆汽车的后座，没多久，她就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