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17章 缪斯和月亮 ...
025
出租车把他们送到了楼房外,拐弯离去的引擎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愈发响亮。
路灯一盏好一盏坏的,好着的灯光也十分黯淡,在天穹上那轮月亮的光芒下更是遁迹无形。
张维低头看了眼怀中郑萌的睡颜,她的脸还有点红,不过烧已经退了不少,他抬头看天空,雨洗过的星斗每一颗都在发亮,像是风雨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当他把她抱进那昏暗的房间,放在狭窄的床上,给她盖上带着阴湿气息的被子,他的愁绪又来了。
他原本决定在这些城市边缘流浪一辈子,靠着工地时有时无的苦力活维持老鼠般的生计,把那些无法压制住的绮丽挥洒在纸上,然后让它们随着他生命的结束永远沉寂。
可她来了,他难道让她陪着一起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他不愿意,可谁来告诉他,如何给她安稳康乐的问题?
分明他自己都找不到在这个世界上的容身之处。
张维转身去拉开了窗帘,随着窗帘的拉动,明亮的月光照进了这间昏暗的屋子,瞬间像是所有的沉闷都被拨动开。
他转身看去,郑萌躺在那,安详如朵睡莲。
看着看着,他拿过画本和笔,盘坐在地上就开始画她,描摹她的头发、睫毛,甚至她的呼吸……
他们相识一年多,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画过了多少个她,有时建筑草图画着画着就想在旁边添上一个她,有时走到一片天空下就会在画纸上想象她看到那朵云会怎么惊叹,有时回忆她的微笑,有时想象她的俏皮,这是第一次,这个模特在他的眼前。
这次他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像是怎么描摹都不够,他抬头看她一眼,就泛起了万种柔情。
这柔情在他心中渲染开,渲染到他的笔尖,渲染到他的纸面,如水滴一般慢慢地滴落,在他收笔时已经淌成一条溪流。
他翻过一页,他的缪斯,她一来,那些绮丽的想法就生机勃勃地萌芽,环绕在他脑中自行愉悦、自行放肆地组件。
笔,再次落到纸面,柔情滑落,从墨中一滴滴流淌到纸上,从画板流泻下,涌动到灰色的地板上,和银色的月光融合,蔓延上墙壁,爬过桌椅,月色舞动,水光摇曳,光影在这里能成为孩童,在无穷的空间里,和风与水捉迷藏。
月亮慢慢地从正中向西倾斜,太阳从地底爬起即将发出宏大的光芒,时间也参与了这场短暂的游戏,时间总有一天……会更加长久地参与这场游戏。
清晨一抹阳光照射在那些零散在地面的纸上,立面图、俯视图、凌乱的结构草图……
当风吹起纸张的边角,懵懂地观望那些草稿的时候,它还不知道,一座传奇最初的样子就展现在它眼前。
谁能知道呢?就如最初没有人猜到丹麦的那个水手会成为名垂青史的建筑巨匠。
也没有人会猜到,将来会被载入史册、成为人类文明上的一颗瑰宝的白轮月歌剧院,它的雏形就诞生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平淡无奇的夜晚,诞生在这个狭小不过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诞生在一个被世人嬉弄、驱赶的青年笔下。
它此时还苍白、稚嫩、潦草,但时间会无比慷慨地给予它厚重,用不朽的光阴打造它的成长。在二十年后,它将从这片海陆的东方一点点站起来,骄傲又平和地展示它的静穆和空灵,带来举世的惊艳和震撼,与日月星辰同列,化为永恒。
当然,传奇最开始的时候,谁都猜不到,包括传奇自己。
郑萌醒过来就发现张维靠在床边,她起身推他,他没醒,她隔着布料都能感受他身上炽热的温度,她去摸他的额头,比她刚探出被窝的手还要烫。
房东是被郑萌吵醒的,她几乎在砸他的门。
“怎么了?着火了!?”房东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脾气并不好。
“我,我,我男朋友发烧了。”
“那你带他看病去啊。”说着就要关门。
郑萌赶紧阻止他,她的手都差点被夹到:“拜托,我拉不动他,拜托了拜托了。”她乞求到快要哭出来。
“恩好好好好,行行行。”房东受不了,回屋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磨蹭到那间屋子,他斜眼看了下地上的画稿,把画稿踢了踢,把张维架了起来。
“哎呦嘿,还真沉。”面前的画本太大不好他走路,他也用脚把它扫开。
郑萌摸着张维的额头,也帮忙搀扶着,只顾着他嘴唇的干裂,面色的潮红,身体的温度,她哪有关注力留给地上的那堆稿子。
“房东,你轻点。”
“哎哎,快要磕到头了。”
“下楼梯慢一点,小心点。”
比起只是挂点滴的郑萌,张维严重到直接躺到病床上。
“身体透支过度,营养不良,肠胃不好。他是不是常年熬夜?心脏也有杂音。好在年纪轻,经常锻炼身板也挺结实,能养就养,不然这么下去,什么病都出来了。你是他女朋友吧?”医生大概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到房东坐在一边打算点烟的样子赶紧出声阻止,“这不能抽。啊,就这样吧。”
“谢谢医生,谢谢。”郑萌不伦不类地鞠躬着,转过头看到病床上的张维,泪水一下就涌满眼眶,他这个骗子,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还跟她说好。
可她就是那么喜欢这个骗子,他越骗她,她越是心疼。
郑萌走到床边,她俯下身,目光里的怜惜和心碎快要跃到他的脸颊上,她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张维,对不起,我来晚了。”
来晚了,才叫你独自一个人承担那么多。
可你明明值得最好的对待。
房东坐在一边挑着眉看着小两口恩爱,他还是把烟点起:“小姑娘,你跟着他图什么呢?长得是俊,俊顶个什么用?你还是快点回家吧,找个好男人嫁了,他这种,靠不了的。”
郑萌转过身:“这不能抽烟,你把烟熄了。”
他弹弹烟灰:“哎呀,上瘾,不抽没劲。”
“我也一样,上瘾,没他没意思。”
“呵。”他一声轻笑,带着被逗乐的一点嘲讽。
郑萌上前把他的烟拿过来,踩到地上熄灭:“我喜欢他,不影响你。你抽烟,影响到整个病房的人了。”她弯下腰把烟捡起来,丢到一旁的垃圾桶,然后再转身坐回椅子上。
房东抱胸靠在墙上,抖抖脚:“我说他究竟干什么的?搞画画的?”
“搞设计的。”郑萌也不回头,她的目光都投在张维身上,口吻里有骄傲。
“搞设计?怪不得。”怪不得那么穷,连这么便宜的房租都要人催,一催就跑工地搬砖。房东暗自不屑地撇撇嘴,“设计什么的?”
“建筑。”郑萌不想和他说太多。
“屋子?这有什么好设计的?”
郑萌又是心累又有点烦,她终于转过身轻声细语地解释:“不是屋子,是建筑,屋子只是它的其中一部分,它可以是剧院,是广场,是塔刹,是桥梁,金字塔、卢浮宫你总知道吧?这,就是建筑。”
隔壁病床的少年惊喜道:“姐姐,你也是建筑设计的吗?”
郑萌摇摇头,她低下头看向张维浅笑:“我男朋友才是。”她多骄傲啊,这是她爱的男人,如此的优秀卓越。
少年扬扬手中的杂志:“那他有参加这个会展吗?这上面有个人好厉害啊,也没比我大几岁,居然能设计出这么这么……哎,我不知道怎么说。姐姐你听过他的名字吗?”
郑萌因他雀跃的语调对他有了些好感,她起身绕过去想去看那杂志:“什么会展?叫什么名字啊?”
她拿过杂志,笑僵住了。
少年还在她旁边指着:“这个飞天创建年展,这个朴且……”
郑萌翻过了页面,她翻得太迅猛,身上的愤恨都传递出来打断了少年的话。她看见那个作品,以她的鉴赏水平,那的确是个漂亮的设计。可这赏心悦目撞进她的眼睛,让她的眼睛都产生拒绝的生疼,它们尖叫着说不想看见这样的东西。
那一天,他是那样兴高采烈地向她描述:“白色,像是琴键一样铺开,琴键长短不一,倾斜着向天空伸展,它们的弧度是弯曲的,像一片花瓣那样。”
而今天,它出现在这杂志上面,署名却是别人。那个别人了解这些美丽的弧度是怎么产生的吗?那个别人能抓住这些曲线和构造的心脏吗?
郑萌发出声冷笑:“他抄得倒是漂亮。”
少年愣了会才反应过来她才说什么,他想拿回杂志:“你……你说他是抄袭的?”
郑萌不让他拿走,她还要看,她就是要看,看朴且究竟得到了多少。“当然,他弄虚作假的能力高超绝伦、无人能及。”
少年将信将疑:“你别乱说啊,这要是抄袭的,能放上杂志吗?还参加了展览呢。”
郑萌不由地望进少年的眼睛,嗤笑:“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瞎子。”
“萌萌?”张维轻声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郑萌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看向他。
他刚刚醒来,还很虚弱:“怎么了?”
她大步上前,将杂志递上他面前,她是想让他看,她就是想让他看,下意识的,没有目的过脑的,她没想到张维的反应居然能那么大。
他猛得将她手上的杂志挥落,侧过头几乎快把眼睛埋在枕头里:“别让我看见那些东西!”
那嘶哑的声音里,脆弱和疼痛不打招呼地砸到郑萌耳里。
“别让我看见那些东西,萌萌,别让我看见。”这一次连过高的分贝都没有,他甚至像是在乞求。
郑萌慌张地跑回那病床另一边抱住他,她抱住他的头,抚摸他的疼痛,又是慌又是悔:“我不让你看,对不起张维,对不起。”
好在他很快就平静回去,躺在床上。郑萌坐在床边,俯身和他靠得很近。
“萌萌,对不起,我刚刚大声和你说话了,我只是难受。”
郑萌真不知道他哪有这样的天赋,随便的一句话都能让她掉进蜜罐里,又让她钻进心疼的汪洋。“难受?张维,我知道,被人生生抢走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不好受的。没关系,有我在,你难受就跟我说。”
张维冲勾勾唇,又轻摇头:“不是,他要光光是拿走就算了,他偏偏把它毁了。”
“毁了?”
“萌萌,那些设计就像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了,人贩子把她最漂亮的眼睛挖走,装在一个木偶身上,还把那个木偶放在大庭广众下供人指指点点。我孩子漂亮的眼睛也变得不好看了,萌萌你懂吗?”
郑萌愣了会,回过神来便连连点头。
“那些设计就是垃圾!垃圾!我的孩子被人分尸,她的肢体在垃圾堆里发臭。我不要看见那样的画面。萌萌,我不要再看到这样的画面!”
郑萌心疼地快喘不过气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她连连点头。
一旁的少年早就捡回自己的杂志,听不大清楚他们的谈话,只听见那激动的一句“那些设计就是垃圾”,他不太愿意让自己的审美遭到嘲讽:“你是不懂吧?说得好像你能设计出这些东西一样。”
郑萌正要反驳他,张维比她还要先一步:“垃圾就是垃圾!一群白痴捧着垃圾!我都不知道他们脑子怎么能长得那么畸形!”
他说完就看回郑萌,他的语气变得孩子气又张狂:“萌萌,我昨天晚上有了一个特别好的想法,我还把它画出来了。萌萌,它太神奇了,它已经快要活起来了。我……我以前那些东西都是废纸,废纸,我画了那么多年废纸,它终于愿意来到我身边了。”
她也跟着欣喜起来,激动起来,振奋起来。
他开心得宛如一个孩童,正在从他珍藏的夹子里倒出最好吃的糖果:“萌萌,它太漂亮了,它不光有天井,还有穹顶可以在满月的时候打开,打开一个个弧形不一的小口,月光会光临水面,交响乐会从那里响起,水和风,月亮和星星,它们终于有一个新的地方可以玩了。”
郑萌让自己的想象力发挥作用,她光光想象觉得那美得如同惊叹号。“张维,它在河边吗?”
“不,它在海上,在森林边缘,在月亮升起的地方。”
郑萌想象不出来,她光听着描述就已经快被它的美掐住脖子窒息掉。
“萌萌,你给它取个名字吧。”他眼里的期待像一颗颗小星星。
“我?”郑萌指向自己。
他点点头。
“可我还没看过稿子呢?”
“萌萌,我敢保证,那是你梦寐的天堂,我只是把稿子画出来。”
郑萌出神地想象,她梦寐的天堂?她想要的,她又根据了他之前的那些零星描述,她在脑海构建了静谧的花丛,婆娑的月影,波动的水面,那就是月神安住的地方,偶尔有夜晚,她会邀请风水花鸟的神灵来参加歌宴。
她想了好久才把想象收拢,灵魂仿佛已经在最美好的天堂游荡了一回,收拢回还有那种震撼的余味,她贴贴唇,小心翼翼地问张维:“要是我取得不好听怎么办?”
“萌萌取的就是好听的。”他是那么一本正经,理所当然,带着属于孩童的认真,像是在说——我口袋的糖就是最甜的。
郑萌抿起嘴禁不住地笑,真讨厌,又好喜欢,整个人都荡在温暖和喜悦里。
“那叫它……嘶,嗯……”郑萌歪头想,“叫临泉?凉安?翠花?”
张维眉一挑,他纠结得抬头纹都跑出来,很快放松失笑,发出低沉愉悦的笑。
郑萌撇撇嘴,也跟着他泛起笑意:“要不叫幽门?空门?遁入空门。哈哈哈哈。”笑完又苦着脸,“好难想啊,感觉哪个都不符合它,算了,先给它取小名吧,以后有灵感了再给它取大名。”
“好,那它的小名叫什么?”
“狗蛋?哈哈哈哈。”
张维也跟着笑出声。
郑萌笑了会:“要不叫小萌萌吧,小维维也行。”
“嗯,就叫小萌萌。”
所以说,谁知道传奇最开始,是叫传奇还是叫路人甲乙丙丁?
那个丹麦水手,是约恩·乌松。人名大家可能比较陌生,但我说到悉尼歌剧院,应该大家都知道了,悉尼歌剧院的重头就是他设计的。明明是颗一等星,却差点被历史遗忘,说来也是滑稽,着实令人唏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第17章 缪斯和月亮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