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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转眼间五百年过去了。

      我记得我有一次看话本,就看到了作者对这句话的泛滥表示了愤慨之情。说实话某种程度上,我挺理解这位叫做竹子的作者,像我们海外东荒,向来都是妖修之地,岁月长如人间女子的裹脚布,倘若你要是有了成仙成神的志向,除了有一身好的血统天赋之外,还得忍受千百年来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修行便是人生的全部,到头来如果有朝一日有幸成功,还得顺利躲过天雷,不能被其劈死。所以我很是想不通,修行的目的在于什么,难道大家都很喜欢被雷劈?

      不过我貌似没有立场感慨这个来着。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我也是被雷劈的对象。但是,时不时就可以摸摸越前的尾巴作为消遣,好像等待被雷劈的日子,也就不是那么难过了。

      我身为一只朱雀,句芒神的同类,自然是更加被受到期许的。但是,修行的日子其实也不坏,说实话,除了觉醒时莫名其妙出了一次血,师父给我用的药还是下焦之血的药之外,我也没有什么黑历史。顶多就是小时候哄骗裕太穿上绿精灵装而已,而且不巧被来串门的越前发现了。

      清静无为的五百年时光在我每天乐此不疲的揉越前的尾巴的行为中从我的指缝溜走,这一天,师父把我叫到他看话本经常呆的狐狸窝,拿着一本封面是左传的书,一脸深沉地对我说:“周助,你的年纪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纪,都开始追你的师娘了。”

      我嘴角微不可闻地抽搐了一下:“师父,二千五百岁实在是一个青葱的年纪,徒儿从未曾想过婚配的事情。”

      “那便好!”师父松了口气,将手里的左传翻过一页,“前段时间老朱雀来狐狸窝串门,说是要让我帮你瞅瞅,四海八荒有没有与你合适的女子,让你给他们造一个小朱雀,他们好安心地带着小朱雀云游四方。”

      ……我大概是理解裕太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了。开什么玩笑,就算有了小朱雀,我也要我自己养,没了他,我拿谁去实现绿精灵装的愿望?裕太走了都五百多年了,我的绿精灵装都要起霉了,想起来还颇为难受。

      我摇了一次头,觉得自己还是带笑,不够坚决,于是又板起了脸来,严肃地摇了一次头:“这可不行,谁规定只有他们能够云游四方?世界那么大,我也想去看看。”

      师父听了此话,放下左传,也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你可是当真?”

      “自是当真。”

      师父一把上前握住了我的手,殷殷地嘱咐我:“那龙马便交给你了,正好你们俩都老大不小了,确实应该去外面走走,看遍世间百态,对你们的修行也很是有益处。”

      我抽出手,奇怪地问:“您和师娘呢?”

      “自然是抛弃你们去云游啊?最近青丘无甚大事,闲得都快憋出屁,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被你师娘念叨死了。”

      ……师父你是不是太过兴奋说了什么真心话?抛弃是这么用的吗?

      “哦,”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了一眼师父放在地上的“左传”,凉凉地提醒他:“以后云游记得把小黄书藏隐蔽些,师娘可不是看封面是左传就不会翻开书的人。”

      师父:“……”

      “这就是师父抛弃你我跟师娘去云游的全过程。”

      一个大好的晚上,我和越前正襟危坐,我和他隔着一张桌子,正好是面对面。桌上放着一碗面,是师娘做给越前吃的。

      越前听了我的话,眸子里有什么光芒一闪而过,又归于沉寂。他吃了一口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看着小师弟晦涩难明的神色,心里有些难受。我作为自小就被父母经常抛弃的存在是不晓得他此时的感受的,而且我有姐有弟,在拜师之前其实也算不上寂寞,实在是无聊可以让裕太穿穿绿精灵装。绿色作为最适合我们木系妖灵的颜色,即使是自带火属性的朱雀也不例外,绿色在我们身上实现了大和谐,我们飞禽类,是四海八荒公认的着绿装最好看的种族。

      裕太也不例外,我负责将绿精灵装穿在他身上,他负责萌哒哒,我们俩当时是青丘城内最具人气的小公子,每次出行,都有奔放的姐姐妹妹朝我们扔水果,这一切自然是穿绿精灵装的裕太的功劳,因为我长大之后,便没妖朝我丢水果了,倒是有时候会有迷谷枝。

      我很是欣慰,看来我幼时带着裕太到处乱晃,最后很多次都是好心人带着我们俩回朱雀窝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即使长大了,还是有不少人记得,还好心地扔给我迷谷枝以防迷路,青丘的民风果然是一如既往地朴实有爱啊。

      咳咳,跑题了。总结一下就是,我幼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从来不觉得时不时就被父母抛弃并没有什么,但越前被抛弃,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难免会有些不开心。是以我作为师兄,应该承担起逗他开心的责任。

      我心下一软,左手下意识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我就看到他的脸色似乎是更加不好了……

      呃。我收回手,颇为尴尬地咳了一声。我这时似乎是不应该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小师弟的痛苦之上。想着,我放柔了声音,温柔地安慰他:“师弟你长大了,总要和父母分开的,你无须太过伤心,也无须留在狐狸窝独守空房,不妨跟着我到处走走,排遣排遣心情,也好增进修为。”

      兴许是我的声音比平常更加温柔,他的背脊不由得抖了抖。

      半晌,他抬起头。对上他视线的一刹那,我有些惊诧。按理来说,他不是应该这能在难过,正在怀疑人生的么?怎么一双眼睛里,浓浓的满是不爽?难道是察觉到我刚才将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生气了?

      我正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儿,就见他问我:“我哪里伤心了?”

      我更加惊诧:“你不是伤心,为何要做出这般神态?”难道真的是因为我生气了?

      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老头子走得颇为潇洒,连欠我的一百两银子都没有还给我,你说这气不气人?”

      我一拍桌子,瞪大眼睛愤慨地看着他,气得声音都提高了不少:“实在是太气人了!”

      他阴险地笑了笑:“好在我将他藏在柜子里的小黄书都扒了书皮,书皮被我扔到了柴房里,正好可以引火,比包小黄书有用多了。”

      我颔首,欣慰地摸了摸越前的头,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的生气上:“这才是包书皮的正确使用方法,师弟,五百年过去,你长进了不少。”

      他却将头缩了回去,低下头吃起了面,一边吃一边嘟哝:“真长进了,也不会一直被你摸头吧……”

      “师弟你在说什么?”

      “哦,我是说,此时老头子的处境,一定不太妙吧。”

      “先不要管他啦。”我双眼亮了亮,从怀中拿出一只小猫。小猫不大,在我手里小小的一团,睡得正香,通体都是灰白色,只有四个爪子颜色深了一些,胖胖的,看上去颇为可爱。

      越前看到这只小猫,手上吃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一双眼睛看了看我手上的小猫。我察觉到他的神色,心里越发妥帖:“这只猫是前段时间父亲从西荒回来时带回来的,说是西荒那边独有的品种,颇有灵性,我就想着,不若用它生辰礼物也不错。”

      我抱着小猫,看着越前蓦然瞪大的双眼,笑着说:“生日快乐,龙马。”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抿紧唇突然一把将我抱住。我有些愣住,不太明白他何以有此举动,不过小师弟难得的主动却让我很是欣喜,我将空着的右手放在他背后安抚地拍了拍。

      “不二师兄。”他的声音闷闷地在我头上响起。

      “嗯?”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日罢。”我在越前怀里悠悠地叹了口气,“此时父亲还只是叫我生一只小朱雀,等他晓得朱雀一族严重地阳盛阴衰时,恐怕还会打着不是朱雀也好,只要是一个小团子便行的打算继续催婚。开什么玩笑,我才不要给他生孩子玩儿。”

      越前将我抱得更紧:“嗯,我们明日就走。”

      “不过,我至今还未想好该去哪儿呢。”我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

      “世界那么大,随便哪儿都可以去看看,师兄无须纠结,你只要想着,伯父还在等着你生孩子,你就有说走就走的动力了。”

      “……”

      我笑着磨了磨牙。

      “道理我都懂,可是越前,你放在我头上的手是怎么回事?”

      越前颇为遗憾地将手放下,不满地开口:“师兄,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笑得越发和善:“你再说一句,小心我真的喷火哦,越前。”说话时气息尽数都喷在了越前身上,带着温热的感觉,就像是我如今的脸色,温温热热的。

      “……”

      待到脸上的热度散尽,我推开越前,为了表达心里的愤慨之情,我双手一齐将他的头发揉得一团乱。看他左躲右躲依旧逃不过我的朱雀爪,我的心里由阴转晴,一时间阳光灿烂,春暖花开。

      我们离开的那日,正逢青丘的迷谷树千年一次开花的日子。我和越前,一人拿着行李,一人拿着我这一千多年来收到的迷谷树,走出了青丘王城。

      那时的我不知道,此后数万年过去,我都再也没有回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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