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匠记事》尹小狐

3、花匠（3）

　　我是个花匠，公子把我捡来风笑楼，我就在风笑楼开始种花。
　　白天那些长得很漂亮的人都不会来后园，也只有这个时候我能来浇花。公子不允许我随随便便出来，既然是公子不让我出来，平日里我就待在我的屋里，等太阳出来我再出来。
　　公子是个好人，公子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其实我已经不太记得以前的事情了，靠着乞讨和苦工，我好歹混着活了两年，十六岁的时候，我被一个连半个饽饽都要跟我抢的人追着打，公子就是这个时候见到我的。我常常在街边蹲着，也很少见公子这么漂亮的人，更不用说跟这样的人一起走了。
　　然后，公子就把我带到了风笑楼。
　　风笑楼比街上好多了，每一顿饭都有饭有菜，还管够。吃饭屋子里的大家都不是晚上干活的人，那些长得很好看的人不愿意在这儿挤着吃饭，在这儿吃饭的人也不愿意多说晚上才干活的人。盛饭的宋大婶对我比对其他人好多了，每次都给我多盛好多饭。
　　公子也是晚上干活的人，只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工作的，他那么瘦，手那么娇弱，怎么能干活呢？
　　风笑楼真的特别好，就是太吵。
　　白天，晚上，都真的很吵。
　　公子今儿个来后园看花，但我太没用的，就连公子最爱的一盆花我也养死了，就算李四哥说是花败的时候到了，我也不愿意信。明明昨天还开得好好的，一夜之间，好像被踩了一样蔫了。公子倒是没有说什么，他就在园子里一个人看风景，可是花都败了，到底还有什么可看的呢？
　　“三儿，把我那盆花从地里挖出来吧。”
　　听见公子的话，我实在不懂公子的想法，但公子说的，一定是对的。
　　啊，对，我叫张三，这是公子给我起的名儿。
　　把花移到花盆里，已经晌午了，见公子还没有回楼的意思，我更奇怪了。
　　“三儿，你觉得我怎么样？”
　　公子抚了抚花的枝条，我下意识地低头往地上瞧，“公子，公子当然是世上最好的人了。”
　　公子笑了笑，早在一旁候着的李四哥忙过来给公子披上皮袄，然后就转身走了。独留一个我，还在百思不得其解时，远远传来公子的声音。
　　“明天起个大早，我有喜事。三儿，别总低着头，这花可莫是你一直盯着盯死的啊。”
　　公子的喜事？那一定要起个大早。
　　至于抬头。
　　算了，我长得太难看，抬起头总觉得给公子跌份儿。记得刚来风笑楼的时候，任一个人瞧见我的脸都要骇得往后退几步，连李四哥都费了好大功夫才习惯，只有公子从不害怕我的脸，还常买些药膏让我抹。
　　可我的脸根本没法痊愈了，我瞎了一只眼，喉咙几乎哑了，还毁了小半张脸。
　　只是到底是怎么毁的，我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公子说，或许我是个痴傻的，才忘了那些。
　　公子说，有些事情忘掉才好，能忘掉是我的福气。
　　公子的话一定是对的。
　　也许公子也有很多事情想要忘掉吧，所以才这样说。
　　哎，不想了，现在还是去填饱肚子来得好，吃饱了，明天才能见着公子的大喜事，只是有些好奇，公子嘴里说的喜事到底是什么呢？
　　啊，对，抱好公子的花。
　　这是公子最喜欢的花，或许还能活呢。
　　我抬头看着天，白蒙蒙的，压抑得紧。
　　明天可能下雪吧。

作者有话说

　　张三李四出场，没错就是懒得想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