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之夜》妖精尾巴

9、Section 9

　　十年后。
　　“易升集团的董事长李君晗先生今日回国，现已抵达F市。他此次来F市，是要设立基金会，修缮市美术馆，下面请看本台的特别报道——”
　　我关上电视，转身面对巨大的落地窗。我现在正站在这个城市最高级的写字楼内，办公室的角度很好，可以俯瞰整个城市。这个城市和我离开时候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我甚至可以看到不远处商业街，MICEY的灯箱还在旋转着。当然，这一带变得更繁华了，我想到了晚上，我可以看到非常漂亮的夜景。
　　“李总，”秘书推门进来，把一张邀请函放在我面前，“国家交响乐团的任晴小姐约您今晚吃饭。”
　　任晴？我扫过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多年前那个在教学楼顶层，为我拉小提琴的短发女孩，她总是涨红的脸生动地在我眼前一晃一晃。
　　“好，你去安排时间吧。”

　　广源广场的旋转餐厅，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女孩。
　　变化不仅仅是留长了头发而已，现在她叫我“学长”的时候，已经不会脸红了，眼底也不见了当年的慌乱，更多的，是沉稳和自信。
　　“这么多年，学长变得成熟了好多，不过还是那么帅啊！”女孩子一看到我就开始感叹，这让我原先打算假装严肃的计划彻底失败，我只好回报一个笑容。
　　“你的变化比我大吧。”
　　“本来想等到进了金色大厅以后，再请你吃饭的，不过很担心那时你不在国内，所以不如现在就抓紧机会了。”任晴说着，优雅地笑，灯光柔和地照在她脸上。
　　“你已经是一个可以在很多人面前拉小提琴的人了。”
　　任晴低下头，笑起来，一时间我好像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容易害羞的女孩。
　　“我很感谢学长你，如果不是你当年对我说的那些话……可能我一辈子都没勇气站在舞台上。”
　　我无声地笑，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所以，谢谢你！”她抬起头说。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一种恶作剧的感觉涌上来。
　　“那么现在，你可以对我说‘喜欢’了。”
　　“对啊，我喜欢学长！”任晴大大方方地说，“现在总算明白当时的心情了，那种‘喜欢’的感觉，应该还是崇拜的成分多一些吧。”
　　“你能够想明白就好。”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着轻松的话题，任晴优雅地切着牛排，说，
　　“学长现在是有钱人了呢，真的很厉害，当时我们女生都说李君晗学长以后肯定是个政治家，说实话，我听说你去做商人，蛮意外的呢。”
　　“也是要继承家里的企业。本来在高中的时候也没这么想过，不过后来想法改变了。”
　　“你不是都在国外的吗，这次回国多久呢？”
　　“也只有这一段时间而已。其实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兑现一个承诺。”
　　“承诺？”
　　“某个人要我赚一千万。现在我赚到了，才敢回来见她。”

　　那一千万被我用来修缮市美术馆。不料基金会启动仪式的当天，美术馆就接到了预告。
　　“失踪多年的怪盗Vivian重出江湖！噢噢噢噢！我一定要逮捕她！”阿蔡挥舞着文件夹做热血沸腾状。现在他已经成为了蔡警官，不过个性还是老样子，他手下的一群小警察都被他的激情感染，一个个特别卖命地工作，F市治安状况空前良好。
　　“我觉得，只要你不要用埋伏在水池里这种战术就好……”我在一旁小声说。
　　“拜托不要提那么遥远无聊的事！”阿蔡狠狠地拍我的肩，却笑起来。“你今晚要不要来欣赏我的精~彩~表演啊？”
　　“你还是专心工作吧，今晚我有安排。”
　　“你果然是发达了就忘了兄弟的人~~~亏我当年还传授你追女生的秘技！”
　　阿蔡自己张牙舞爪，同时却毫不含糊地指挥着警察们严守在美术馆的各个角落，果然有蔡警官的作风。我抬头看看熟悉的美术馆，喷泉，雕像，大展厅，仿佛都还带有十年前的痕迹——今晚，我会再见到她吗？
　　深夜，我把车停在美术馆外的路边。我的手上是一束从芬兰空运过来的深红色蔷薇花，今天早晨刚采下来的，花瓣上还带着露珠。手表上的时间是零点五十五分，预告Vivian会出现的时间，是凌晨一点。
　　“抓住她！抓——住——她——”阿蔡那及其有个性的声音突然响彻夜空，随后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大批的警察出动了。我立刻发动车子，同时从窗外看夜空，那隐约有飞翔的暗红色——
　　我没有犹豫，直接向电视塔的方向驶去。一路上，商业街绚烂的灯火在我身边迅速退去，拖着长长的尾巴，像是逆流的时间中，向我招手的过去的光影；大桥上的钢缆也带着火焰般的颜色，不知道在夜空中看来，是不是同十年前一样的美丽。
　　电视塔的观光梯在晚上已经停了，不过我向负责人打过招呼，他把员工用的电梯打开来给我。我看着电梯上的数字不断上升，握着蔷薇花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那种久违的紧张感在心里漫溢开来，我有一种错觉，当电梯的门打开，我会看到对这摄像头说话的未成年小男孩，他一脸的大义凛然却无比坚决，说，“薇安，我喜欢你。”
　　门开了。我走到观光台上，夜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我捧着蔷薇花，四处张望着。薇安应该是朝着电视塔飞来了，为什么没有看到她的身影，还是说她躲在夜里的某个地方，不出来见我？“薇安！”我喊道，感觉自己的声音被风吹到了很远的地方，那个我在心里反复默念的名字，消散在空气里。
　　我有些沮丧地把花放在观光台边缘，自己靠在墙壁上。然后我看见了头顶的摄像头。我迅速转身，站在了十年前的位置，面对着摄像头清了清嗓子，说：
　　“薇安，我不管你来了还是没来，请你听我说——”
　　“这十年，我已经赚到了一千万，而且已经成为了你所说的那种，成熟的男人了。”
　　“这条armani的领带是你当年送给我的，现在我有armani的西装来配它了，真奇妙，当年随手挑的领带居然很合适。”
　　“如果你要我陪你逛街，我可以帮你刷卡，你不需要window shopping，想买的衣服都买回来吧。”
　　“那么现在，我有没有资格对你说，我——”
　　身后的响动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转身，看到滑翔翼上飘扬的暗红色长发，我放在观光台上的花被她拿走了。
　　“薇安！我喜欢你！”
　　我不顾一切地大声喊着，冲到观光台的边缘，看着那个影子在夜风中滑翔。终于算是面对面地对她说出了这句话，这就是她给我的“资格”么？心里面有淡淡的失望，可是笑容却浮上了我的嘴角。“我想说的是，我已经想清楚了，我对你的感情……薇安，谢谢你。”

　　当我们已经长大，回忆起少年的时光，会想，有没有人让我成长？
　　她简单的一句话，成了我一生追寻的目标，那一朵在夜里开放的红色蔷薇花，总在前方指引我的路。
　　谢谢你让我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