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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破切 ...

  •   暂时没有新案子,齐谐闲了几日,问过钱助理,才听说兔子之事已交由花河全权负责。
      “这花河是何许人?”齐谐点了一下对面的座位。
      这是他第一次请她落座,钱思宁先是一愣,旋即掖好裙摆座在对面:“花河是广西分部寻来的一群人,和您同一时间进的归心堂,不久前被荀爷调去了清洁所。这次是他们管事的主动请缨,说可以‘破切’掉兔子闯进梦中的通道,就不会再有人做噩梦了,这样一来,既守住了蜂群计划,也保护了那些人不被兔子伤害。”
      “破切?”齐谐自语,“这要怎么破切。”
      “能人自有绝招吧,总好过韩部长时期的清洁所,动辄杀人灭口的。”钱思宁话锋一转,“不过有两件事我得跟您说一声,花河找出了所有梦见兔子的人,共计221个,刚才我无意看到名单,发现有丁医生的名字。”
      齐谐并不吃惊:“他认识我那么久,也属正常。第二件事呢。”
      钱思宁稍停一下:“还是和丁医生有关,他最近在进行一些调查,已经接触到蜂群计划的边缘了。”
      “什么?”齐谐这才皱起眉头,低声埋怨,“这家伙,胡乱调查什么东西!”
      “可能是潜意识里被那些兔子驱使吧,他今天已经找到了死亡志愿者的家里,不过还没有发现什么关键线索。花河预定今夜对他执行‘破切’,我已经跟张师傅说了,让他加满油准备着,您可能要回家一趟。”

      二十二点,北陵路有雨。
      平日的流动摊点都消失了,只剩零落的门面招牌和过路汽车的红尾灯,明暗不一地映在大大小小的水洼里。
      啪一声,躲雨的人跑过,溅了丁隶一裤腿的泥点,他提了提脖子上的围巾,将鼻子埋进去。
      “喂。”忽然一个声音。
      丁隶回头,一顿:“你怎么回来了?”
      “有事找你。”齐谐说,还淋着雨。
      丁隶赶紧把伞移到他头上:“出什么事了。”
      齐谐拍拍他的胳膊:“回家再说。”
      进了屋,搁下伞,丁隶拿一条干毛巾递给他,齐谐随便揉了揉头发就放下了,叠起毛巾搭在椅背上:“我看看你那块淤青。”
      丁隶想问他怎么知道,又觉得没有必要,将衣服掀起一边。
      齐谐轻轻碰了几下:“没什么问题,别想太多。”
      丁隶哦一声:“你回来不会就为了这个吧?”
      “还有这个。”齐谐提起一颗珠子。
      丁隶稍愣,立刻接过来:“我在家里找了好久,怎么在你那!”
      “小桃打扫房间在我床上发现的。”
      丁隶似乎有些尴尬:“她不知道是我的吧。”
      “知道。”齐谐放松地靠进椅子里,“不过她什么也没说,毕竟在很多人眼里我们两个早是一对了。”
      “是吗……”丁隶挠了挠脖子。
      齐谐笑:“现在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抬起头:“我没有不好意思。”
      “丁隶。”齐谐忽然望住他,语气也柔和下来,“我想知道……你那句话是认真的么。”
      “什么话。”
      “如果我是女人,你就娶我;如果你是女人,你就嫁我。”
      丁隶当时一悸:“怎么问这个。”
      齐谐只问:“回答我,是不是?”
      他说话的表情像是戏弄,眼神又仿佛充满了期待,前者让丁隶想立刻否认,后者却让他开口不能言……
      在某种微妙的气氛里,对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丁隶顿时感觉被耍了,恼怒地皱起眉头,齐谐却没有收敛,反而不徐不疾地走到他的椅子前面,按着他肩膀弯下腰在耳边吹气:“原来你……真的是断袖。”
      “胡说八道!”丁隶心里一痒,赶紧避开。
      “喂。”齐谐眨眨眼睛,“不是生气了吧?”
      丁隶瞪着他:“你不觉得总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很无聊吗!”
      “抱歉抱歉!”齐谐忍着笑,“我不知道你那么介意!”
      丁隶板着脸看向另一边。
      “还是说……”齐谐凑进他视线里,“你做贼心虚?”
      丁隶彻底怒了,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就往门口走。
      “喂喂!”齐谐赶紧拽住他,“好了不说这个,说正事!”
      丁隶不快地回头:“你还能有什么正事?”
      齐谐笑:“兔子。”
      丁隶当即一愣。
      “这算正事吗?”齐谐问。
      丁隶僵持了一下,被他拉回原位。
      “那些兔子是死者的冤魂。”齐谐说,“它们会对你的心神造成损害,所以必须处理一下。”
      丁隶首先抓住的信息不是损害和处理,而是:“什么死者的冤魂。”
      齐谐却摇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较好,总之等一下会来两个人,他们会帮你切断兔子进入梦中的通道,这样就没事了。”
      丁隶轻皱眉头:“怎么听起来像一个很诡异的手术。”
      “不是手术,是法术,我会在旁边看着,不会有危险的。”
      “而且为什么要别人动手。”丁隶问,“这法术你不会吗?”
      “那是独门秘术,我怎么会。”
      “不要。”丁隶立刻说,“我不想让别人动手动脚的。”
      齐谐笑:“那你就想让我动手动脚?”
      丁隶说:“这不是一码事。”
      “无论如何那些兔子一定要处理,倘若我不来,那些人就会趁夜闯进家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迷昏,那时才是怎样动手动脚你都不知道。”
      “为什么?”丁隶不解,“这又不是强制戒/毒。”
      “别问那么多了。”齐谐看向他,“总之我是不会害你的,对不对?”
      丁隶闻言:“你让我想一下。”
      齐谐嗯一声,把时间留给他。
      然而没过几分钟就有客人登门了。
      那是两个男人,皆穿黑衣,沉声道:“齐先生,我们是来破切的。”
      “花河是吗。”齐谐让开门,“请进吧。”
      丁隶见二人走进屋就盯着自己,那眼神既像水管工看着坏掉的下水道,又像屠夫看一头待宰的牲口。
      他心虚地眨了眨眼,瞄向齐谐。
      齐谐却没管自己,反而对那两人说:“就是他了。”
      这种施工监理加牲口饲养员的语气让丁隶彻底绝望,于是咳哼一声:“我去一趟卫生间。”

      若无其事地进了厕所,关好门,丁隶掏出手机。
      趁夜闯进家中,神不知鬼不觉……这一串词语让他定性了黑衣人的行动:不可示人,规模较大,背后有组织者且来头不小,其中的内/幕复杂到连阿静也不愿意说。
      所以天知道这两个人会对自己做什么手脚。
      他相信齐谐不会害他,却更不喜欢这种被过度保护感觉,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塞进裤子口袋,丁隶走出卫生间,往客厅一看,水磨石地面上木剑符纸香炉蜡烛一应俱全,俨然摆出了杀人祭天的阵势。
      齐谐搬起一只圈椅,往中间一放,命令道:“过来坐。”
      丁隶叹了口气走过去,仿佛坐上了一只电椅。
      齐谐又说:“脱上衣。”
      “啊?”丁隶一愣,“现在是冬天,很冷的。”
      齐谐皱眉:“让你脱就脱,哪儿那么多废话。”
      丁隶无法,脱了毛衫,脱了衬衣,变成赤膊。
      一个黑衣人上前,中指在他胸前几处点了两下,仿佛在检查什么。
      “如何。”齐谐沉声问。
      “桥宽三度。”黑衣人说,“四度即失心,五度即丧魂。”
      “那拜托了。”齐谐道。
      黑衣人点过头,一人抽出黄纸,迅速撕出一只兔子的形状,喷上水,往他心口一贴。一人拔出木剑,二指由下至上抹过去,突然直盯纸兔,凌空一劈!
      明明那里只有空气,丁隶却猛然一震,胸口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难受得想呕。
      “没事吧。”齐谐立刻扶住他。
      丁隶按住胸口摇摇头,根本说不出话来。
      “把这个喝了。”齐谐递来一碗水。
      丁隶艰难地看了一眼,碗底漂着黑色絮状物,估计是符水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犹豫之下他又望向齐谐,却见到一个无比关切的眼神。
      丁隶终究无法拒绝,端过来一口吞下,就眼前一暗,栽在了对方的怀里……
      齐谐托住昏迷的丁隶,让他在椅子里靠好:“多久能醒。”
      “断桥的伤口愈合后即可醒来,大约一个时辰。”黑衣人说,“届时他也会忘记今夜破切之事。”
      “会忘记吗?”齐谐有些意外。
      “荀爷交待尽量少把无关的人卷进来。”
      “也好。”齐谐点点头,“有劳花河二位。”
      “不必,告辞。”黑衣人抱拳,收拾了场面离开志怪斋。
      齐谐关上大门。
      他先拿来一套睡衣替丁隶换上,再将他抱进卧室,盖好被子,伪造出一个熟睡的现场,最后找出他裤子口袋的手机,删除了刚才的录音。
      “真是闲着没事做了,胡乱调查什么。”齐谐望着丁隶,缓缓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又将桃木珠子放到枕边。
      “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十二点半……”他又自言自语。
      轻叹一声之后,齐谐没再说一句话,只是俯下身去,用嘴唇轻轻贴了贴他的额头。床头柜上搁着一盏老旧的台灯,低瓦数的钨丝散发出温暖柔和的黄光,斜斜地投注在两个人的衣料上,屋外的雨声被窗户过滤了,变成一个细小的嘶嘶音,仿佛一部默片正在播放……
      时间到了。
      抹掉脚印等痕迹,齐谐合上家门,缓步走下楼梯,然后掏出归心堂配给他却从未用过的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喂。”对面接起来,声音半梦半醒。
      “你找我。”齐谐说。
      “陈靖?”丁隶的语气很意外,显然已经忘了刚才的一切。
      “是,我在云南,小桃说你有事找我。”
      丁隶哦一声:“已经没事了。”
      齐谐刻意地笑出声来。
      “怎么?”丁隶问。
      “那东西叫做流连……”齐谐随口编了一串谎话。
      “这样吗。”丁隶沉吟,又问,“你去云南干什么。”
      “出差。”
      “出什么差。”
      “归心堂的事。”
      “是不是荀老板又让你解决什么案子了。”
      齐谐故作强硬:“你没必要知道。”
      丁隶有些不快:“我这是关心你。”
      齐谐语气冰冷:“多谢关心,我好得很。”
      “那行。”丁隶显然生气了,“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挂吧。”齐谐说。
      电话即刻切断。
      齐谐走出楼梯道,大雨倾盆而下。
      抬起头,他向志怪斋的窗口望去,隔着滂沱水帘,那里只有窗玻璃倒映出的路灯,光线疏离而微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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