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3、挽歌 ...

  •   藏经阁是整个摘星门最具代表性的建筑之一,由路纤云设计并由掌门蓝枫亲自督造而成。这座历时八年建成的伟大建筑最底部是两层四方的楼层,层高近两丈,宽大宏伟,是藏经阁提供给门人阅卷的所在。从第三层往上,是一座高六层且呈六角形的高塔结构,陈放着大量不同时代、不同领域的卷宗古籍,这些古籍都是蓝枫花费毕生的心血从天下各地或搜罗、或收购、或抄录而来,可谓是摘星门的镇门之宝。

      而在六角塔的塔顶,或者说整个藏经阁的第九层,是一座华丽而开阔的观星台,上面有星图、罗盘和浑天仪,用于观测星象变幻,可谓是整个长江流域最权威也是最系统的星象观测地。其最有名的观测者莫过于宣德帝朱瞻基,他曾在永乐二十二年和洪熙元年两度登台观星,以占卜漠北草原和北京城内的风云变幻。

      现在,李正就站在昔日宣德帝站过的地方,从观星台俯瞰地面上形如蝼蚁的摘星门人。

      蓝枫退后几步,站到李正一眼就能看见的明显位置,声音用真气远远送出道:“你到底想要怎样才肯罢休?”

      李正的声音同样字正腔圆,道:“事到如今我再信不过尔等,掌门若是识相,便让开一条路,让鄙人带人犯到京城去,交由三司会审。”

      我一听便骂道:“你自己打过的赌难道不算数吗?李兄出尔反尔,岂非与小人无异?”

      李正纵声长笑道:“王兄说出这话就太愚笨了?这丫头现在如同我手上保命符,若把她还给你们,我岂非立刻被乱箭射死?为求保命,我也只能先做一回小人了。”

      蓝枫道:“你做不做小人老夫无暇去管,只是这丫头是由老夫以永乐皇帝的御赐金牌作保留在摘星门,你若擅自掳去,岂非不把永乐先皇放在眼里?”

      李正冷笑道:“哦?永乐帝又如何?我李正堂堂一个大活人,难道还会被个几十年前的死鬼吓死不成。”

      “对先皇出言不逊,你这是大逆不道!”蓝枫怒哼一声,抬手举起了一个铁匣子,并以其中一面对准观星台上的李正,“你可知老夫手中何物?”

      李正的脸色变了变,拉过陈妧挡在自己身前道:“小霹雳?”

      蓝枫缓缓道:“不错,此物正是小霹雳。”

      他的话音一出,立时引起周围众人的一片议论之声。

      我知道小霹雳的来头。这是蓝枫中年研制出的一种超级暗器,其射速之快,威力之强,可谓是旷古绝今。由于借助了火药,即便是昔日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孔雀翎与它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小霹雳的铁匣子里装有十二枚雨滴形状的铁弹子,其原理类似于双响炮,当有人扣动机括时,铁匣子里暗藏的微型火石便擦出火花引燃铁雨滴尾巴上的含磷火药,立刻引发第一次铁匣子内的小型爆炸,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推动雨滴子,以迅如闪电的速度射向目标,同时雨滴内部一根短引线也会被引燃。当雨滴打在敌人身上,甚或穿入敌人的□□之内——这通常只是瞬息之间的事,雨滴内的火药再被引爆,可以把人炸得渣都不剩。

      蓝枫喝道:“老夫无意杀你,只要你把陈姑娘放下,我以掌门之尊向你保证,任你自离苏州。如果你嫌陆路不便,老夫甚至可以派船护送你由水路直上京城。”

      李正不屑道:“你蓝枫向来以诡变闻名,我又岂会信了你的鬼话?这事没得商量,要么你放我带着她一起走,要么你就用小霹雳把我们一并轰死。”

      蓝枫不紧不慢地道:“老夫若是既不放你,也不杀你呢?围而不打,困而不攻,你还能在那上面撑一辈子看星星吗?”

      李正怒道:“那我现在就杀了她!”说着,他伸手扼住了陈妧的喉咙。

      蓝枫又道:“你杀了她,老夫再杀了你,这又有何分别?何况那时你无法向欧阳无心交差,就算老夫放你离去,你又有何颜面在京城立足?”

      李正眼珠一转,诡笑道:“掌门我说是说不过你,不过我却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他声音一变,立时响若洪钟般覆盖了整个地面区域,让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蓝枫掌门好像不愿意放我走,那就别怪我不要脸了。从现在开始,直到他承诺放我们离开,我会一点点地把这丫头的衣服剥光,让你们底下这上千人一饱眼福。”

      他说着话竟一伸手,毫不犹豫地撕扯下陈妧前襟的一大片布料,把她雪白挺拔的胸脯直接暴露在塔下上千人的灼灼目光之中。

      众皆哗然,不少人把求助般的目光投向蓝枫。

      蓝枫拿着小霹雳的手在发抖,很显然,隐居多年的他今天被李正气得动了真火。

      “掌门无话可说了吗?要不要我再多撕一点?”李正丧心病狂地笑道,同时用手揉捏起来。

      陈妧一声悲鸣,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以肩头撞向李正毫不设防的肋下要害,李正猝不及防,被她撞了一个趔趄,怒极向她推出一掌,把她打得翻滚着飞了出去。

      陈妧的身子被打得撞在巨大的铜制浑天仪上,落地时溅出了血迹。上半身被缚的她艰难地爬起身子,回头恶狠狠地啐了李正一口道:“人渣,去死吧!”然后拼命就往观星台的边缘跑去。

      李正瞬间意识到了陈妧的意图,弓起身子双掌推出,想用掌风把她再度打倒,只可惜却慢了一步。

      陈妧跑到观星台的围栏旁毫不停留,用力一蹬便跳了上去,站在栏杆上作势要跳下来一了百了,却又似乎还抱有最后一丝犹疑。我在下面看到不禁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喊话劝阻,就见她就被李正迟来的掌风狠狠一撞,整个身子便飞出了观星台,飞入近二十丈高的虚空之中。

      杜震一掸袍袖冲天而起想去接她,同时朱樱和风语柔也从另两个方向扑过来。然而由于藏经阁特别的设计,陈妧下落的落点是藏经阁两层方形底层的顶部而非真正的地面。尽管杜震等人的身手已足够敏捷,想要掠至二层楼顶去接人却还是都慢了一分。陈妧下坠速度之快,已非他们几人所能够到。

      陈妧的身子如断了翼的飞鸟,在空中几经旋转,最后转到面向我的方向,微微一笑,仿佛是在向我道别。

      我想不到她在面临死亡的最后瞬间可以如此平静安详,也许是因为长达半个多月屈辱折磨最终得以解脱的缘故吧。我的脸是僵硬的,不知该作何表情。陈妧转身仰面向天,最后不舍地亲吻一下摘星门秋日湛蓝的天空,坠落在二层的楼板上。

      秋天瞬间变成了冬天。

      肉身拍击楼板的钝响和骨骼碎裂的声音混杂着传来,我知道她在经历了这一切的折磨之后,终于玉殒香消。当然,百花会试图借太子案制造政治风暴的阴谋也因为她的死而宣告破灭。

      从那天她被官兵带走开始,我们一直在试图抢救她,抢救了大半个月,最终还是没抢救过来,就如同文天祥抢救大宋朝一样,这是宿命。

      蓝枫脸色铁青,铁匣子对准李正扣动了机关。

      火药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一道寒光从蓝枫的手中激射而出,直奔高立观星台上的李正。

      李正哈哈大笑,竟然并不闪躲,而是原地跳起,掏出一块银光闪闪的圆形小盾牌挡在身前。

      “当!”铁滴子重重撞在李正的盾牌上,未能穿透盾牌,而是嵌在了盾牌的金属凹坑里,同时造成了第二次爆炸。

      李正整个身子蜷缩起来,躲在小圆盾的后面,铁滴子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把李正连人带盾向后方的空中推去。

      “多谢掌门相送,咱们回见吧!”李正的长笑声从空中传来,随即我就看到他的披风中竟升起展开一个巨大风筝般的翼翅,然后用细绳把他挂在风筝下方。

      我恍然,难怪他被我们追的时候那么有把握,还特意跑到藏经阁来,原来是留了这么一手。

      蓝枫第二枚铁滴子再射,却已被他逃脱了射程。

      朱樱落到蓝枫的身边,沉声道:“他是有备而来,知道怎么对付小霹雳。”

      蓝枫面色苍白,像是忽然又苍老了十岁,本来笔挺的背脊也被这巨大的挫败压得弯了。

      我望着李正离开的方向,望着那片只剩下云彩的天空,看得呆了。我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不可思议的一切,我好想这一切只是一个特别真实的噩梦。

      “这小子是我的!”林昕出现在我身旁说道,“纵使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用我手中之剑,斩下他的首级!”

      ~~~~~~~~~~~~~~~

      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呢?我痛苦地想着。

      太湖水滔滔不绝地冲刷着湖岸,节奏如呼吸般均匀。它仿佛已冲刷了几千年,并且还会继续冲刷下去。几千年间多少物是人非,多少功名利禄,多少王侯将相,统统归于尘土,只有这太湖水,还在不断地流动。从吴越,到楚汉,到魏晋,到唐宋,它见证了太多的兴衰,太多的离合,太多的生死。陈妧弹唱时的音容笑貌恍如昨日,她动人的歌喉直至她入土仍然萦绕在我的耳畔。

      如果上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应该在哪一个时间节点上做出不同的选择,才能挽救陈妧花朵般美丽易碎的生命呢?

      如果,在一切阴谋开始的时候,在陈妧被从摘星门押去苏州大牢的时候,我出手救人?那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敌众我寡,那时候出手如同送死。

      或者,在那天的雨夜,我们发挥再神勇些,把李正就地干掉?那也不太可能,连蓝枫的小霹雳都失手了,试问天下还有谁能留得住他?

      再或者,我其实不应该失去理智地去追杀李正,要是能放他一马,陈妧被他带去京城至少不会丧命。但是这样一来,谁知道她还要在李正手下承受多少生不如死的凌.辱和折磨?

      想来想去,唯一或能改变结局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带她走。

      在斗技大会进行至如火如荼的时候,放下一切,带她走,跑到什么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隐居下去。虽然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总还有那么几处地方是朝廷势力覆盖较弱的,比如南中,比如昆仑,比如关外。

      但那即代表我要为了她放弃本属于我自己的一切——包括兴国安邦的理想,包括与也先决战沙场的夙愿,当然,或许也包括程心璧。与此同时蓝枫将因为违诺而声誉扫地,陈侍郎或许会被连累致死,朝堂之上兴起一片腥风血雨。这些,都是救她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躺倒在湖岸上,任湖水冲刷着我的身体,仰头看着忽明忽暗,却最终因为日薄西山而愈来愈暗的流云,心中思绪万千。

      说来说去,无论悔恨、遗憾还是沮丧,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如果我有超乎常人的智慧,就能在阴谋开始之前洞察先机;如果我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就能在那个雨夜击杀李正;如果我有足够强大的权势,就能在京城的政治纷纭中与百花会一决雌雄。

      只可惜我什么都没有。

      所以我注定要失去她,以这样残忍却现实的方式。

      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如万千虫蚁一般啃食着我的身体,任太湖水如何拍打冲刷,也洗之不净。

      一对皮靴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往上看去,是一双女孩子的腿,在往上看……

      “喂!”程心璧的声音说道,“你眼睛往哪里看呢?”

      我无所谓地道:“有什么关系呢?你身上什么地方我没看过?”目光离开她的身子,重新回到气象万千的浮云之上。

      “我知道你很难过。”程心璧低声道。

      “那就请你也离我远一点,让我像个垃圾一样被湖水冲走吧。”我大声道,接着又一口气连着说:“也不用试图安慰我,我不需要你安慰,因为你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时刻在提醒着我的失败和无能。我已经够失败了,不需要你再来提醒,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能请你从我的眼前消失吗?现在!马上!”

      说完这些伤人的话我虽略感后悔,却仍有一股快意的感觉涌上心间。于是我知道,我实是在程心璧的身上发泄了自己的愤怒。

      人们总是把从别处受的伤发泄在最亲近的人身上,但如果连最亲近的人都不可以任意释放情绪,那难道要让我发泄在或无辜或可怜的路人身上,随便找个人打一架,或者去青楼约个小姐诉说吗?

      程心璧叹息一声道:“人家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也不会怪你对她那么在乎。只是这个人,你无论如何还是要见一下的。”

      我用手肘把上身稍稍支起,立刻就看到了站在程心璧身边的另一人。那是一个二十快三十岁的英俊男子,虽然略显方面大耳,却不失一种伟岸的男儿气概。

      “朱大哥!你怎么来了?”我失声道,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向程心壁介绍说:“这是我从小就特别佩服的大哥哥,在京城最喜欢最信赖的人,同时也是于尚书的女婿,朱骥朱大哥。”

      程心璧很守礼地甜甜一笑,柔声道:“朱大哥好。”

      朱骥向程心璧投去赞美的目光,微笑道:“冲弟得佳人如此,是他的福分,老哥我也可以放心了。”

      我道:“朱大哥千里迢迢从京城跑来苏州,是否太子出事的消息传到了京城?不知上面有什么说法?”

      朱骥摇摇头道:“我出发时消息还没传到京城,传递消息的邮差也是我在路上碰到的。不过我到这边了解了一下,既然陈家妹子已经入土为安,此事死无对证,京城那边应该翻不起多大风浪。”

      我喟然道:“风浪不风浪的,人毕竟是死了呀。”

      朱骥沉声道:“人死不能复生,此事既然已成定局,还请你不要太过悲伤了。我此来,是另有消息相传。”

      我狐疑地看着他道:“能劳你老哥亲自传信过来,定然是重要且紧急的事,快快说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朱骥缓声道:“坏消息。你家京城西王尚书府突起大火,房舍大半被毁,老夫人也不幸遇难了。”

      朱骥说出的话,自然没有怀疑的理由,我听了只感觉眼前一黑,腿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向他确认道:“你是说,我家房子被烧了,我娘死了?”

      朱骥点头道:“我不想骗你,所以第一时间跑来苏州报信。”

      “百花会他们干的?”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也能猜出一二。”

      我一个字都没再说,抽出腰间的飞景剑狠狠一剑砍在湖畔的石头上。

      “当!”

      火星飞溅。

      飞景剑不愧是武帝时期的名剑,湖畔一块五尺长的大石块竟被我一剑两断。

      紧接着是又一剑。

      程心璧似乎想过来劝我,却被朱骥拦住:“他连受打击,咱们还是先别过去,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我一个人坐在湖边,从黄昏一直坐到明月高升,内心的悲伤如决堤的洪水般难以自抑。初时还只是几滴强忍酸楚的泪滴,然而很快便化作放开情绪的纵声大哭。我抱着被我斩断的碎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到后来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要哭得窒息过去,飞景剑也被我随手丢在一边。

      哭到最后,我只觉得整个人无比的疲惫,那种从昨天焦虑失眠累积下来的疲惫让我的头脑陷入一片混沌之中。我放开石头,就那么随意地躺倒在沙滩上,很快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在我自己的小床上,房间没有点灯,一片黑暗,空无一人。

      透过窗可看到程心璧在院里。由于窗纸的缘故,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且朦胧的剪影,但我确信是她。

      程心璧俏丽的身影被月光映照得很清晰。我推开窗,只见她一身绛色武士服,布料经由巧妙的剪裁完美贴合程心璧少女曼妙的线条,应该是专为她量身修过的,甚至一些重要部位还配有闪着金光的金属片作为铠甲,显得既英武干练,又不失那种女孩子的妩媚。她的一头青丝被一条简单的白色缎带绾成一束,脚踏皮靴,长丈二有余、重一百二十四斤的菱歌泛夜在她手中上下翻飞,时而直刺直砍,时而自转或绕身而转,时候又能以惊人的弧线划破长空。长钺的破风声在这寂静的夜中分外清晰,使她变得再非是兰蕙文雅的王语嫣,而是一个纵横沙场的女将军。

      她面向我时微微一笑,却并未停下动作,继续在院中耍练着一套充满沙场惨烈感觉的招法。

      这就是她曾经和我提过的“天怒十方”了吧,我想,果然是杀气腾腾,仿若置身千军万马之中一样。我盯着程心璧左冲右突的身影,眯起眼睛,想象她在两军对垒的战阵之中,用手中的菱歌泛夜大杀四方,豪气干云。

      她的动作简洁有效,招与招之间的连接如同行云流水般畅快,动作充满了力量的健美感。菱歌泛夜钺风掠过之处,墙角干萎腐烂的落叶随之飘扬而起,又在空中被夜风吹散,在月光下形成一幅战场萧瑟感觉的唯美画卷。

      虽千万人吾往矣。

      我望着程心璧稳健的脚步,潇洒的钺影还有坚定的眼神,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这种安定感让我的心境从连续的打击和悲伤中逐渐平和下来。无论前路有多凶险,敌人有多强大,至少还有她陪在我的身边。

      白天的一幕幕在我脑海中浮现,程心璧是怎样用她手中的菱歌泛夜打得温越飞上半空生死不明,又是怎样把李正逼得步步后退无计可施?在我最最脆弱最最无助的时候,是她站了出来,再非娇弱任性的小姑娘,而是以一个战士的形象,站在我的身前。

      准备出发吧。

      程心璧既然都能成为女战士,我又有什么可畏惧的呢?出发吧,到京城去。我和百花会的对决还远没有结束,京城才是我们最后的决战地。我会赌上我的一切,我的智慧,我的武艺,家族的荣辱,亲友的得失,和百花会死磕到底。

      我已一无所惧。

      窗外飘起了雪花,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等到了京城,一切才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有希望。

      (第三卷终)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